楊遠峰苦笑著搖頭。

“老四，我知道你是為哥著急！可我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呢？再好的項目，沒資金支撐和運作，那純粹就是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么多年來，楊遠峰早習慣了將家里的糟心事藏在心里。

再苦再難，從不對人訴苦，始終讓自己笑著面對所有人。

可此時，或許是酒勁上來了，又或許是面對著可信任的兄弟，使他有了徹底傾訴的欲望。

“留下的60名工人，都是當年跟著我媽的老工人，他們對廠子有感情，也想著廠子還能起死回生。

可我能做什么？我連補發(fā)他們被拖欠工資的錢都沒有。

我已經(jīng)想過了，將廠房抵押出去，先將拖欠的工資發(fā)了，再補貼給他們一些養(yǎng)老費。

如果還不行，那我只能把廠子賣了……”

一想到外祖父和母親兩代人的心血，即將毀在他手中，楊遠峰紅著的眼圈中，已淚光盈盈。

秦朗靜靜地看著他，聽他說完。

隨后舉起酒瓶，與他的相碰，仰起脖子，又干了半瓶。

放下酒瓶，秦朗說：“銀行賬號告訴我！”

楊遠峰以為自己沒聽清楚，問：“什么？”

秦朗不再問，拿起楊遠峰放在手邊的手機：“解鎖！”

楊遠峰狐疑著，卻仍是老老實實地對著手機刷了臉。

拿過手機，秦朗直接找到楊遠峰的工行APP，打開，舉著手機對著楊遠峰的臉一照。

成功登錄了楊遠峰的工行APP。

查詢他具體賬號時，無意看到余額“106.53”。

好家伙！

如今的楊遠峰，比當初他的咨詢所，三個月沒招到生意時還窮！

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剛才系統(tǒng)才到賬的500萬，按照楊遠峰工行APP中的賬號，全部轉(zhuǎn)了過去。

做完這些，他才將手機遞給楊遠峰。

楊遠峰疑惑地接過手機，問：“你搗鼓什么呢？我這里面可沒有艷照……”

但等他點擊打開一條剛收到的短信時，他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500萬？”

他驚呼起來。

意識到自己的驚呼，惹來了身旁幾桌人好奇的目光。

楊遠峰立刻隔著小桌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問：“老四，你玩的是無間道吧？”

秦朗不解，看著他。

“你老實告訴哥，昨天真正搶劫銀行的人，是你吧？”

“去你的！”

秦朗笑著，用手中烤串的鐵簽，在賊兮兮的楊遠峰頭上輕敲一下。

他挺直腰桿，一臉正義。

“我可是守法公民，清清白白做生意，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規(guī)劃咨詢的！”

這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終于讓楊遠峰“撲哧”一聲樂了。

“老四，就你那咨詢所，能掙到這么多錢？說吧！這是把自己賣給哪個富婆了？”

秦朗撇撇嘴：“你的反應怎么跟我姐一模一樣？”

“必須得一樣呀！”

楊遠峰不再開玩笑，正色指指手機顯示的500萬。

“說吧！怎么回事？”

“我大約算了一下，60個工人半年的工資，200萬應該足夠！剩下的……”

“我是問這錢你哪兒來的！”

與秦朗同學四年，周末還總跟著他回家蹭飯，楊遠峰對他的家庭情況再了解不過。

秦朗皺皺眉：“這個你就別管了！反正我一沒搶銀行，二沒傍富婆，這錢來路絕對清白！”

不想用史克朗公司來騙楊遠峰。

因為騙不住！

“想辦法留下這60個工人，剩下的錢，你可以東山再起……我沒仔細做預算，如果不夠的話，過幾天我再……”

楊遠峰擺手打斷他的暢想。

“這錢我可不能要！”

秦朗也不急，干脆停下說話，悠閑地吃了一串烤羊肉，才扔下鐵簽說：“我又沒說這錢是給你的！”

楊遠峰更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就算是我借給你的吧！或者算我入股你們廠子，隨便怎么的都可以！以后如果廠子有起色能掙到錢了，你再還給我，或是分點紅給我都行！”

這么一說，楊遠峰倒是有了幾分動心。

可想想他又搖頭。

“不行不行！

我媽當初在的時候手里的那些老客戶，早被我爸折騰得跑光了。

如今廠子又這樣，早接不到訂單了。

就算有這些錢，廠子也走不遠，回頭還把你的錢給虧光了！”

秦朗朝他翻翻眼。

“老大！你能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就算對自己沒信心，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楊遠峰盯著他看了幾秒，認真的回答：“都沒有！”

秦朗在原座深呼吸，再深呼吸……

楊遠峰對此沒有信心，他是可以理解的。

因為兩人大學期間，根本沒空好好學習。

那時，楊遠峰的興趣愛好是：喝酒、運動、女生。

他的興趣愛好……不，他那段時間根本沒有興趣愛好。

四年間，他除了不停思考自己為什么會穿越？還會不會穿越回去？如果有機會穿越回去，他該選擇回還是不回……

還沒等他思考個所以然來，大學四年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等到受了楊遠峰打擊的心平復下來，秦朗拿起鐵簽，恨鐵不成鋼地敲敲桌子。

“客戶跑了，你就想辦法再拉回來！你試過去拉嗎？”

楊遠峰搖頭。

“沒有訂單，想辦法去找訂單！你去找過嗎？”

楊遠峰仍是搖頭。

“如果以上你確實努力過，但還是不行，那就將服裝廠轉(zhuǎn)型！你考慮過嗎？”

楊遠峰再次搖頭，開口問：“轉(zhuǎn)型？怎么轉(zhuǎn)？”

“做口罩。”

“做口罩？”

楊遠峰被剛喝入的一口酒嗆住，直咳嗽了好半天，才笑著說：“老四，我以為你要說出個多么高大上的轉(zhuǎn)型呢……”

他邊抹著嘴邊的酒，邊笑著擺手：“你這是嫌錢多，盡想著瞎折騰呢？”

再次搖頭，他指指不遠處路燈下的街道：“服裝好歹還是必需品，是人都得穿衣服！可這口罩……你看看，滿大街的人，有幾個戴口罩的？

如果你說做出來，將口罩銷往醫(yī)院這樣的地方，一是我沒門路，二是各個醫(yī)院恐怕早就有定點的口罩加工廠了。”

“不！”秦朗篤定地搖頭：“不是賣給醫(yī)院！就是賣給大眾！當然，如果你能想辦法搞到醫(yī)用口罩的生產(chǎn)許可，那就更好了！”

楊遠峰被秦朗篤定的神情怔住。

記憶中，老四從來沒有這么自信過……

他不由問：“你為什么覺得，做口罩是條好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