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您老吃不下睡不香的嗎？”宋青山看著桌上各式各樣的小點心，還有燕重錦有滋有味地喝著茶水。

“誰說我吃不下睡不香？”燕重錦看了看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心中怨念叢生，這家怎么就沒有個老少尊卑，就沒有一個人覺得應該把她這個老夫人打板供起來的？

宋青山只比燕重錦小十來歲，當年老王爺過世，靖安王府風雨飄搖，燕重錦孩子早夭，作為老王爺的貼身護衛，還是老王爺的遠房侄子，宋青山的忠厚被老王爺看在眼里，老王爺生前就把宋青山過繼過來，繼承了爵位，并將靖安王府又帶上了巔峰！

宋青山管著京城防御，輕易不來桑榆院，“你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了？”燕重錦要不是有一頭雪白的頭發，真的比這個名義上的兒子看起來還年輕。

“母親這是怪我不孝順？”對于宋青山來說，燕重錦對他有知遇之恩，不但讓他坐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還一路扶持，走到了今天，可以說沒有燕重錦，就沒有他宋青山。所以，對于他來說，稱燕重錦一句母親并不為過，剛開始的幾年需要彈壓那些蠢蠢欲動的宋氏族親，燕重錦還讓他在人前喚幾聲母親。等大局已定，他每次喚母親都會被嚴厲地訓斥一頓，他成親后，燕重錦搬到離正院最遠的桑榆院，據說就是為了躲他，沒想到躲開他了，新婦卻張嘴閉嘴的母親長母親短的，害得燕重錦沒少抱怨！就這么笑笑鬧鬧，一晃就二十多年，其實燕重錦真的沒怎么變，除了那一頭銀發，他知道那是在老王也去世，他掌權的那一年，燕重錦連悲傷再操勞，生生把一頭黑發染成了銀發，沒人比他更知道她的艱難。

燕重錦白了宋青山一眼，“說吧，怎么了？”

宋青山喝了口茶，“還是母親這里的茶最香！”

“就怕你沒時間喝？”燕重錦真的是不待見這兩口子，明明年齡相差不多，非得把自己叫得那么老。

“我這不是看您老看我不順眼，不敢往前湊。我要是有錦哥兒那個模樣，就死賴在您這！”宋青山大言不慚地說！

“你這意思，錦哥兒就是長得好看，才得我和圣上歡心的？”燕重錦也是拿這個便宜兒子沒辦法，你說沒心眼吧，那么大的京畿營管得有聲有色；你說他有心眼吧，在她面前說話就從來沒思慮過一分。

“我可沒這么說！錦哥兒的能為，還用我說！圣上那是贊不絕口……”還要往下說，卻忽然住了嘴。

“是不是還想把他的小女兒給我們家做孫媳婦啊？”燕重錦就知道宋青山來就沒好事。

宋青山囁嚅了兩聲，又把話咽下去了。

“他們趙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咋地，就瞧上咱們王府？”燕重錦氣沖沖地說。

“您老小聲點，讓怡然聽到怎么辦？”宋青山探著脖子，往門外看，見只有玉簪在門口做針線，才放下心來。

“怡然是他們家的姑娘嗎？人家姓蔣，他們不要了？”提起這些往事，燕重錦就生氣。

“娘，您說您怎么就跟皇室像有仇似的，明明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對您尊重有加？”宋青山皺著眉。

“別提他們！我不同意錦哥兒娶清靈！”燕重錦氣哼哼地說。

“怡然也是公主，可您老不是挺喜歡她嗎？還是您讓我娶的？”宋青山真的是很不明白，明明清靈公主是皇帝幾個女兒中長得最漂亮的，也沒傳出來什么不好的傳聞，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明明自己的老娘也多不好說話。

“怡然是怡然，清靈是清靈。再說了，差著輩分呢？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燕重錦怒火中燒，恨不得沖進宮里同那對老不羞大鬧一場。

秋陌并不知道因著他的婚事，他的老太太又跟靖安王發了一頓脾氣。此時他坐在望湖樓二樓的雅座，看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有所思。宋煜在一旁大快朵頤，還不忘夸望湖樓的手藝，“你說這望湖樓東西怎么做的這么地道？聽說這里的廚子還是祖母給你從江南最大的臨湘樓挖來的，你說祖母怎么對你這么好呢？”

“值得！”秋陌淡淡地說。

“你個臭小子，你是說我對祖母不好唄？”宋煜吃東西時，思路是最敏捷的。

“心虛！”秋陌繼續打擊宋煜。

“可我沒被祖母拒之門外過。”宋煜想想剛才秋陌敲門的樣子，心里瞬間就熨帖了。

“不去。”秋陌心不在焉的回復，目光定格到望湖樓外的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身上。

“誰說我不去了？”宋煜的眼睛瞪得溜圓，嘴里還嚼著一口菜。再一想，自己這十天半月不去跟人家秋陌幾乎天天陪老太太比，確實小巫見大巫，也就服氣了。

“我說不過你。”宋煜瞪了秋陌一眼，繼續大快朵頤。

“宋兄，你果然在這！”門口傳來一陣健朗的聲音，隨即進來兩個人。一個中等身量，不過眉目清秀，一襲雨過天青色長衫，正好襯托得公子如玉。“小二跟我說你在，我還不信，來望湖樓也不邀上弟弟，一定得罰酒三杯。”

宋煜抬頭，正看到后面進來的少年，身材嬌小，膚色白皙可人，一雙大大的眼睛如水般看向兩人。

“趙六，你這是把誰家小哥騙出來了，看樣子也是貴家公子，別回頭讓人家家里告到皇上那去，又夠你喝一壺。”宋煜和趙祁一起進過京畿營，是打出來的情誼，所以也不客氣。

“她是……”趙祁正想著怎么介紹身后的人，秋陌的聲音響了起來，“見過安郡王、清靈公主。”

清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受驚的小鹿，那份我見猶憐，讓宋煜都多看了兩眼，“清靈公主，怎么和你跑出宮了？”宋煜望著趙祁，“你這是作死嗎？”

趙祁給清靈搬了把椅子，讓清靈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宋煜對面，手擋著臉，跟宋煜擠擠眼，又看了看秋陌，再看了看清靈。

宋煜詫異地捂上了嘴，剛剛啃完豬腳，正好抹了一嘴油。

“不會吧！”他用口型跟趙祁說。

趙祁點點頭，又皺皺眉。

清靈并沒有注意身邊這倆八卦狂，目光投向秋陌，絲毫沒有一般少女的羞澀，“聽說秋大人很少出來應酬。”

“亦恒不是外人！”秋陌飲了口茶，目光并沒有避諱眼前的女子。

第一句話，就被懟了回來，清靈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白皙的雙頰上，因氣憤也染上了一絲紅暈，因面相嬌美，看起來卻似羞澀。

“家中老夫人這幾日身體欠安，我就不陪了。”秋陌騰身站起來，正好小二拎著食盒走進來，他接過小二手里的食盒，轉身走出門去。

兩個正一臉八卦的男人頓時傻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