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錦沒骨頭地趴在太子一張玉石臥榻上,吃著冰鎮的荔枝,昨日看著姜謹知兩母女是真費神,不享受都對不起自己。心安理得地邊吃邊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才有點當公主的感覺。可惜這還是在東宮蹭的,自己宮里根本沒有這種東西,荔枝一日只能吃五個,皇后說貪涼對女孩子不好。
“你這及笄后,一大早不出去挑你的駙馬,來我這里算怎么回事?”太子坐在對面的桌案后,邊寫東西邊問。
燕重錦又剝了一個潔白剔透的荔枝塞進了口里,一股冰涼的蜜汁順著唇齒流入身體里,滋味別提多舒服了,那副惹人嫌的樣子,氣得太子又想敲她的頭。
“哥——”燕重錦糯糯地叫了聲哥,把趙裬嚇得一激靈,手里的筆差點掉到雪白的紙上,“別這么叫我,我害怕,你這是又要把我往哪個火坑推啊?”
“哥哥,你就不能想我點好?我是覺得你博學睿智,想跟你商量點事?”燕重錦不滿地瞪著眼睛,一口吞下一個荔枝。
“別夸我,準沒好事?”太子嘴上說著,手里的筆卻放下來。
“你說有什么辦法能讓一個女子退婚,還不損傷名譽呢?”燕重錦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太子,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趙裬想了想,信念一動,“你是想幫藺勝男?”
“哥哥,你真是神仙轉世!”燕重錦的馬屁像不要錢一樣順嘴而出。
“安海山不好?”趙裬又拿起筆,卻不知道該寫什么?
燕重錦剛要開口,卻收了收,想:讓太子知道藺勝男說安海山壞話,太子一定會對藺勝男印象不好,還是別那么直白了。卻不知自己這一念之差,耽誤了大事。
“倒也不是,就是那個安如玉事太多,據說安夫人好像也不喜歡男男!”燕重錦又擺出那個可憐巴巴的讓人無法消受的眼神。
太子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錦兒,他們的婚事是老侯爺定的,如果老侯爺在世,安海山確實不堪,還能退,老侯爺去后,若單方面毀了親事,藺姑娘肯定會受很大影響的,畢竟是藺府高攀了。”
燕重錦又萎靡了起來,看來要想全身而退,還真得抓住安海山的把柄。可自己手里人手不夠,連監視都做不到,又怎么幫藺勝男呢?
太子偷眼看了看燕重錦,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及笄后,小姑娘的臉也長開了,像一朵錦繡富貴的牡丹,艷麗卻不失端莊,只是她還不自知,正因為這樣懵懂地不自知,才又有一種清新之美,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竟然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叫人嘖嘖生嘆。
“錦兒,藺勝男嫁入安府并不是很壞的選擇,那個安海山至少面上還是很搶手的。安平侯雖然不算顯赫,但軍中有老侯爺的幾分遺威,藺將軍也會省很多力。兩全其美,何樂不為呢?”太子嘴上這么說。
“哥,我雖然沒見過安海山,但我覺得那樣的文人配不上男男。”燕重錦直言不諱地說,后又看看太子,“你這樣的配男男還差不多。”
一顆梅子迎頭拋過來,打在了燕重錦的眉心。燕重錦一捂頭,“趙裬,你干嘛?”
“干嘛?打你!什么都敢說,這話要是叫外人聽到了,還以為你哥我覬覦人妻,還以為藺姑娘水性楊花呢?”趙裬臉沉得像面前硯臺里的墨水一樣。
過了吧,大哥!只是拿你做個比方,怎么反應這么大?心里這么想嘴上卻沒敢這么說,畢竟這幾天相處下來,這太子的腹黑絲毫不遜于他那個老爹,“好吧!我不拿你作比較!”嘟著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扔了一顆荔枝狠狠地嚼起來。
趙裬心里一松,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你不喜歡謹知?”趙裬岔開話題。
“你喜歡嗎?”燕重錦明知道太子在轉移話題,仍然很給面子的接了一句。
“不喜歡!”太子很篤定。燕重錦以為太子會教育她一頓的,沒想到是這么直接的一個答案。
“為什么?”燕重錦忽閃著大眼睛,看起來就很好奇,似乎剛剛的不快早就拋到九霄云外。
“她更喜歡當太子妃!”趙裬淡淡地說。
燕重錦都想給自己的便宜哥哥跪了,明明一年到頭,自己這位深居簡出的太子都見不到一兩次姜謹知,就了解得這么透徹,厲害啊!
趙裬卻不似燕重錦那么輕松。他自小就喜歡待在太師府,那時候外祖父還沒過世,可以說他就是趙裬的第一任老師,外祖母是個和善的老人,總是喜歡將他抱在懷里,任外祖父怎么說祾兒是男孩子,不能這么嬌慣,外祖母也不介意,依舊每天樂呵呵地抱著趙裬。
舅舅有四個孩子,第一個舅母生長子時,舅舅正在南方治水,回京后,本來身體羸弱的舅母看到和舅舅一起回京的還有一個女子,生生地被嘔死了。那時候外祖父年事已高,也拿舅舅沒辦法,就把那個失了母親的孩子抱到自己屋子里養到了10歲,趙裬年紀小,不太記得那個表兄的樣子,等趙裬懂事后,那個叫姜煥英的哥哥就被送回老家,再也沒有回來過。趙裬也問過外祖父為什么送到那么遠,外祖父的臉當時特別嚴肅,只跟他說:“有時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趙裬還小,不明白,卻也懂了不問。
外祖父母在的時候,府里似乎還很祥和。趙裬只是不喜歡從小就跟在屁股后邊的小尾巴,那個叫枝枝的表妹。因為他們第一次見到那個后來被抬成繼室的姜夫人,就問他愿不愿意娶枝枝,他已經有些懂事了,沒有說不愿意,只是說:“表妹沒有牙,怕她不會吃東西。”
再后來外祖父病故,外祖母悲痛欲絕,不久也跟著去了,在原籍的大表哥回來一趟,接了外祖父母的遺骨回老家安葬,趙裬身體不好并沒有看到,只是聽宮里人說,那個大表哥更有外祖父的遺風。
這個舅媽雖然上位不算光彩,但她做了一件讓全府都很震驚的事,隨即在府中也立住了腳。生下了二子一女,大兒子叫姜溫禮,六年前中的進士,外放到曹州任知府,二兒子姜溫嶺和自己同齡,今年準備下場。
“母后想把我嫁給三表哥嗎?”燕重錦故作隨意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