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錦站在燕記的門口,望了望黑洞洞的大門,想了想還是離開了,老伙計,還是讓他自己消化吧!順著市井小路左拐右拐,來到了城南的朱雀塢。朱雀塢開國之時,住的大都是開國元勛,后來隨著勛貴們的逐漸凋落,空出了很多宅子,很多官員都選擇在此安家,一是里皇城近,二是官員的圈子在此,好交流。
姜煥英的外祖是進士及第,因讀書人的清高,最后便在國子監任職,老來得女,自然是悉心教導,姜煥英外祖和姜太師同出一門,所以關系一直親密,兩家的孩子也是青梅竹馬,順理成章成了兒女親家。誰想天不遂人愿,最后還是成了怨偶,彼時,二老皆已不在,所以姜煥英才顯得那么可憐。
姜煥英家在巷子最里面,一個三進的小院。燕重錦看著姜煥英家有些古舊的木門,和周圍的深宅大戶差別很大,她回頭看了看羽緞,“是這里?”
羽緞點點頭,“您真要去?”前幾日才從前狀元府搬了出來,這會兒又進新狀元府,這要是傳出去,公主的名聲可夠可以的。
燕重錦拍了拍羽緞的肩膀,讓她安心,畢竟這不是喬裝了嗎?又沒什么鑾駕,誰知道她是公主,就是知道,大不了做一個聲名狼藉的公主,正好叫那些人退避三舍。
羽緞走上前,猶豫了一下,猛一回頭,“公主,姜大人不在吧!”
燕重錦一拍頭,現在又不是休沐,姜煥英這個時辰確實不應該在家。自己真的是老糊涂了,“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回頭再來,朱雀塢有一個小酒館,里面的鹵豬手特別地道,我帶你去。”
轉過身,卻被羽緞拉住了手,燕重錦回頭看羽緞用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問:“怎么了?你還要守在這?”
“劉記?”羽緞的語氣更奇怪。
燕重錦點點頭,怎么了?
“劉記老板幾年前就沒了?您是怎么知道的?”羽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燕重錦的軀殼,直達內心。
燕重錦卡巴卡巴眼睛,無辜地說:“你比我才大幾歲?你怎么知道的?”
羽緞一噎,還是小她的時候,那個人帶自己來的。問題是,她一個堂堂公主不應該在十來歲的時候,就隨便出宮吧?不想提那個人,算了,反正公主是誰,也沒人在意。羽緞慢慢松開了燕重錦皙白的手腕,看著手腕上的紅痕,有點后悔。
燕重錦倒是不緊張,不過,羽緞倒是有點反常,平時自己露餡也不是一次兩次,怎么這次反應這么敏感。揉了揉手腕,無辜地眼神含著一點點淚光,眼角紅紅的,這小模樣立刻把羽緞內疚得心痛,連忙陪起了笑臉,“奴婢錯了,奴婢甘愿受罰,奴婢請公子吃好吃的。”
燕重錦這才露出笑容,揉了揉羽緞的腦袋,“乖啊!去吃啥?”
沒等羽緞給出答案,身后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燕重錦一回頭,一個俏生生的小娘子從門里邁步走出來,忽閃著大眼睛像一只乖巧的兔子,粉色的裙裝襯托著粉色的小臉像枝頭燦然開放的桃花,映著滿身滿臉的春色,“你們是誰?”
燕重錦的眼里眼見著冒出了泡泡,羽緞一聲嘆息,這公主見到百年一遇的容貌與才華并重的姜溫嶺不動凡心,對千年一現的美男子秋陌泛不起春心,偏偏每次見到小姑娘都會春心蕩漾,你瞧瞧那眼神,跟大街上的紈绔子弟有什么區別,沒眼看,當年看藺勝男的時候,好像也沒好到哪,之所以沒那么明顯,大概是藺勝男氣場太強,沒有這個小娘子看起來有保護欲吧!
小娘子似乎也看出了燕重錦眼中的不同,有些生氣地說:“這是姜煥英姜大人的府上,你是哪來的登徒子,敢在這里如此放肆?”
燕重錦見小娘子臉上氣得紅撲撲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穿的是男裝,連忙示意羽緞。羽緞什么時候出門都是一襲黑衣,頭發高高豎起,雖然風格冷肅,好在能看出來是個女子,羽緞會意,抱拳施禮,“我們是姜大人的朋友,今天來拜訪姜大人,敢問小娘子是姜大人的什么人?”
小娘子臉色緩了緩,不過還是繃著一張小臉,“煥英臨走時說了,他沒什么朋友,所以不能放人進來。”
“那姑娘是姜煥英的什么人?”燕重錦好奇地問,明明前兩天還對自己情誼綿綿的樣子,這么快就金屋藏嬌了,自己的眼光也太差了,不過怎么看姜煥英也不像這樣的人啊?
小娘子臉一紅,剛要說什么,就見院子里又出來一個婦人,冷冷地看了燕重錦兩人,拉著小娘子說:“郡主,大人說下朝回來,大人會帶你出門的,現在還是回去吧!”小娘子看了看婦人,一噘嘴,“他總說帶我出去,什么時候才有時間啊?我要自己出去。”
還沒等小娘子抗議結束,就被婦人扯了回去,臨關門的剎那深深地看了羽緞一眼。
什么情況?燕重錦看向羽緞,羽緞看了婦人臨關門時看了自己一眼,聳聳肩,拉著燕重錦,“走吧,回去問太子就知道了。”
燕重錦會意地看了眼婦人,偷偷地問:“你同門。”
“手下!”羽緞酷酷地說。
燕重錦樂呵呵地給羽緞挑了個大拇指。
兩個人順著巷子往前走,燕重錦攔住羽緞的手臂,好奇地問羽緞:“你在暗衛營排老幾?我上次聽他們叫你三娘,是不是排第三?”
羽緞拍開了燕重錦的手,冷冷地說:“我已經不是暗衛營的了!”那段血雨腥風的日子離開自己多久了,也才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怎么感覺卻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不提起來,她都要忘記了。羽緞暗暗一笑,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也這么健忘了,大概是從遇到這個調皮公主開始的吧!原以為自己就那么沉淪下去,沒想到會活成現在這個樣子。羽緞邁出步子,頭也不回地往巷子外面走,走著走著,卻沒聽到后面的腳步聲,一回頭,見自家的小祖宗,正貼著一家的門縫往里面看,羽緞心里一驚,這姑奶奶怎么還添上了聽壁角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