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休沐，趙裬和秋陌坐在東宮的后花園吃烤肉。鮮嫩的全羊滋啦啦在烤架上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一身錦袍如陌上公子的趙裬拿著一把彎刀熟練地割肉。一邊的秋陌捧著自己的茶杯，看著趙裬沒形象的一邊切肉一邊大嚼羊肉。

“你怎么還添這個愛好了？”秋陌嫌棄地說。

“你試試十幾年不敢吃肉，就知道我為什么愛吃了。”趙裬可不在意秋陌的嫌棄。

“北疆的羊肉比這好吃！”秋陌淡淡地說。

“早晚我也會去的！”趙裬白了秋陌一眼，心道：顯擺啥，我也會去看我心愛的人的。

“不知道要晚到什么時候？”秋陌喝著茶，看著無聊的人在做無聊的事，心思卻想著府里的小丫頭，那天把小丫頭送回房，他都覺得小丫頭生無可戀，跟聽到自己拒絕成親后的姨祖母的樣子一模一樣。

“我妹在你府上，你沒欺負她吧！”趙裬烤著一串辣椒，讓秋陌又皺了皺眉。

“不敢！”秋陌裝得很謙遜。

“不是吧！”趙裬咬了一口辣椒，眼淚頓時忍不住跑出來湊熱鬧，趙裬強忍住淚水，把辣椒放到一邊，又拿起一塊番薯烤，“我怎么聽說我妹子都變成你的老媽子了呢？”

“兩情相悅，自然是如此模樣！”秋陌眼看著趙裬手里的刀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倒沒看出來你的悅從何來？”趙裬的刀好像對著的不再是羊了。

“是你非得叫我過來，要不我就在家陪我未過門的妻子了。”秋陌說得情真意切，落在趙裬眼里卻滿是涼薄。

“你會喜歡上我妹子？”趙裬撇撇嘴，“要不是看在你說你這輩子不會給錦兒委屈，我才不會答應你呢？”

“錦兒？”秋陌突然問。

“對啊！清靈的小名！”趙裬疑惑地看著秋陌，“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秋陌當然不想說他的小名是錦哥兒，聽起來好像一個人似的。趕忙岔開話題，“你從沒懷疑過她嗎？”其實秋陌一直想問太子這個問題，可惜一直沒有立場，現在的身份倒是方便不少。

趙裬又開始和羊肉斗爭，“她是我妹子，無論什么時候，她都是。”

“你就不怕她已經不是你妹子了？”秋陌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畢竟這種懷疑他沒辦法和別人說，趙裬目前看是最可能和他合作的人。

那日清靈落水，趙裬守在清靈床前，親眼看著清靈一點氣息都沒有，母后暈死過去，他吩咐人把母后送回寢宮。他知道如果妹妹真的去了，估計母后也得跟過去。

太醫明明白白告訴他公主沒救了，讓他準備后事，沒想到，清靈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就坐在床頭，握著清靈的手，估計清靈就要被裝殮了。只一盞茶的時間，清靈就有了呼吸，太醫嚇得直呼詐尸，被他扔了一個燭臺過去，砸暈了。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但他在那一刻特別希望妹妹是還魂了，哪怕是某些鬼怪借尸還魂，也好過妹妹真的離開這個塵世。

還好，妹妹醒來后，雖然像換了一個人，但做事卻很靠譜。即使沒有幫他治病，他也不會把他的懷疑告訴別人，他其實和秋陌有同樣的疑問，但他不想去查，怕真的查明了，自己的妹妹也和自己離心了。

“你就那么在意她是誰？”趙裬又開始擺弄著刀，“即使你查明她不是她，你現在也甭想拋下她了。”

秋陌背著手站了起來，望著眼前這棵高聳入云的老樹，一片泛黃的樹葉忽然從樹上飄落下來，“如果她是她呢？”

趙裬的手一抖，剛片下來的肉落到地上，沾上了不少灰土，“那你還敢娶嗎？”

秋陌伸出手，又接住一片落下來的葉子，葉子還是一片油綠，不知為什么就從樹上落了下來。“如果她是，我一定把她圈在我身邊，一步也不讓她離開。”

趙裬身上一陣惡寒，秋陌這么說，并不像喜歡一個人那么簡單，更像是一個渴了很久的人的人對一片水塘的占有。

“我和你回府，把錦兒接回來吧!”趙裬頓時對羊肉失去了興趣，拍拍手，站了起來。隨手把油抹到了秋陌的長袖上。

望著大樹的秋陌沒有理會趙裬，依舊看著又一片落葉，“你不是不懷疑嗎？”

趙裬一噎，“關鍵是你太可怕，是或不是我覺得我妹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秋陌不屑地反駁，順便改了話題，“初黎送回來的信，這次去江南，幾乎他到一處，線索就斷一處，就好像專門有人在他前面，抹平一切一樣。”

趙裬深吸了一口氣，調查了好幾個月，總是停在原地，背后這個人為什么這么強大，仿佛他們所有的做為都在他的算計之中，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至少說明一點，京中一定有一個強大的背景才能支持這種操作。”趙裬咬牙切齒地說。

“藺晨那里呢？”秋陌問。

趙裬覺得手里還有點粘膩，順勢摟了秋陌的肩膀，哥倆好地說：“這個不應該是你查嗎？”

秋陌嫌棄地揮掉了趙裬的手，“你和藺姑娘一天一封的鴻雁傳書，難道還不知道嗎？”

趙裬俊臉一紅，卻馬上惆悵地說：“一天一封是我寫的……”

秋陌看到趙裬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心里頓時開朗了不少，“藺晨殺了那幾個暗樁之后，非常后悔，就下大力氣又排查了一遍，查出了好幾個可疑的人。他們有一個共同之處——”

說到這秋陌頓住了，趙裬不明所以地看著秋陌。

秋陌緩緩地說：“那幾個人都是景平十年前后被招入軍中，兩三年中升到校尉一級后，就基本不再升遷了。”

“景平十年，那時候還是靈帝在世，這些人的存在是為了什么？”趙裬非常疑惑，如果僅僅是為了顛覆大周，那景平十五年，靈帝駕崩那年，為什么這些人卻沒有動靜呢？

“現在還不得而知，而且那些人同文寶一樣，都是單方面得到的指令，根本不知道上家是誰！”秋陌繼續說。

趙裬嘆了口氣，忽然說：“你有沒有查過景平十年京中升遷的官員？”

“有，都是正常升遷，連那些上下打點的我都查過了，找不到太多的疑點。”秋陌也很無奈。

“這下得是多大一盤棋啊！夠父皇一愁的！”趙裬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太在意。

“就好像這江山不會落到你頭上的！”秋陌鄙夷地說。

趙裬嘿嘿訕笑兩聲，心里卻在盤算著，要是可以讓妹子繼承皇位也不錯，畢竟妹子和準妹夫的能力都擺在那里，可惜沒有先例啊！

秋陌看穿了他的心思，邁步向外走去，秋風烈烈，吹起他白袍似雪，袍角和肩膀的兩塊油漬顯得特別顯眼，趙裬稍稍有些不忍，卻聽秋陌說：“我終于有理由讓錦兒給我做件新袍子了。”

趙裬回頭想找刀子插到這小子后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