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半路撿了個爹
楊志這下可得意了,總算時來運轉了,有了這么個當官的大哥,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那都不叫個事,吃烙餅都得要他雙份,這輩子總算有福享了。
楊志忽然又想到了心中的疑惑,自己可能真的穿越了,便想驗證一下:“老大,現在用的是什么年號?”
楊懷玉以為他是鄉下人,不知外面的事,便道:“今年乃大宋神宗熙寧元年(公元1068年),小兄弟連這也不知?”
楊志一拍大腿,真的是穿越了,看來自己的英雄夢肯定能實現,天機不可泄露,便笑了笑:“兄弟住的偏僻,不知道外頭的事”。
楊懷玉便問楊志是那里人氏?
楊志腦海里忽冒出個關西來,便道:“兄弟是關西擦珠谷人氏”
楊懷玉道:“關西大得很,這擦珠谷又小的很,俺都沒聽說過,肯定是個小地方,兄弟你也別回去了,跟老大混吧”。
楊志求之不得,便道:“那挺好,不過老大是渭州防御使,怎么能讓馬賊給逮住了”。
楊懷玉道:“說來慚愧,中了大白高國人的埋伏,一頓亂箭,把俺腿上中了一箭,馬也被射死了,真個狼狽”。
楊志便問:“這大白高又是個什么玩意兒?”
楊懷玉笑道:“俺以為兄弟無所不知,不所不曉了,這大白高國是黨項人李元昊建立的王朝,咱趙官家不認可他稱帝,這不就打起來了,一打幾十年”。
楊志道:“李元昊建立的不是西夏嗎?”
楊懷玉道:“西夏是咱這邊對人家的稱呼,人家自稱是大白高國,壞透了,不守盟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楊志道:“西夏可不是省油的燈,夠趙官家喝一壺”。
楊懷玉道:“兄弟不要長人家的志氣,滅自家的威風。有俺楊氏父子鎮守西陲,定能御敵于翰海”。
楊志頓時豪情萬丈,說道:“老大說的對,楊家累世忠烈,定邊安邦,義不容辭”。
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楊志道:“老大你好歹吃點,眼見時辰不早了,那幫馬賊也走遠了,咱們也該出發了”。
楊懷玉道:“可是老大俺的腿傷已經化濃了,不能走路呀”。
楊志道:“老大不用發愁,兄弟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有一把力氣,我背也要把你背到渭州”。
楊懷玉一聽,感激不盡道:“兄弟,你是俺的貴人呀。事不宜遲,咱趕緊走”。
楊志也吃飽了,便將剩下的羊腿揣在懷里,背起楊懷玉,出了山坳,去尋官道。
走了大概有十來里,眼見路上有斷斷續續的難民。楊懷玉便讓楊志在路邊歇歇,楊志也真走不動了,便放下楊懷玉坐在路邊。
忽然遠處塵土飛揚,馬嘶車轔,旌旗飄揚。難民們叫聲馬賊來了,四散逃竄。
楊志便過來背楊懷玉。楊懷玉見他衣背都濕了,不忍連累,便道:“兄弟,你快走呀,要不咱倆誰都走不了”。
楊志道:“老大,咱倆是關二爺面前磕過響頭的,義字當頭,我不能撇下你不管”。
正說呢,那隊人馬已在百步之內,楊志眼尖,遠遠得看見認軍旗上斗大的“楊”字,便道:“老大快看,咱楊家將”。
楊懷玉一看也興奮起來:“果然是,快去看看”。楊志一把背起楊懷玉,大跨步迎上去。
那隊人馬開路兵一看楊志的骯臟形象,以為是難民,便喝道“官差當道,閑人迴避,”。
楊懷玉認得威儀,便叫道:“快去稟告老爺,俺楊延玉回來了”。
于是開路兵報與旗牌官,旗牌官報與傳令官,傳令官報與中軍官,中軍官報與楊老爺。楊老爺聞言大喜,催動跨下火獅子便至隊前,叫道:“大郎在那里?“
楊懷玉看見老爺子忍不住淚流滿面,叫道:“爹耶,兒總算死里逃生回來了”。
楊志一看老爺子年近古稀,須發皆白,頭戴鳳翅盔,身穿明光鎧,真像老黃忠出世,又似楊令公重生,一時不知如何稱呼,便不倫不類問候道:“老爺吉祥”。
楊懷玉道:“咱倆兄弟相稱,你也須得叫聲爹”。
楊志活了十八年還沒叫過爹,更何況楊老爺年近古稀,叫爺爺都行,不過即是老大的爹,也只得跟著叫,便硬著頭皮也叫了聲干爹。
楊老爺聽見楊志叫他爹,有些不樂意了,畢意這后生看樣子比他孫子還小,長得也寒磣,叫爺爺還差不多。
楊懷玉忙道:“此乃孩兒的結拜兄弟楊志,人送外號青面獸,若不是他舍命相救,孩兒只怕見不得老爹”,便將受傷被俘,楊志救他然后倆人結拜簡說一遍。
楊老爺方聽明白,笑道:“雖是鄉下庶人,終歸有救命之恩,結拜之義,你倆一同沐浴更衣,與老夫去京兆府,去見陜西經略使韓琦韓大人”。
便有侍衛過來侍侯,給兩人洗漱更衣,隨軍醫官給楊懷玉看了腿上箭傷,上了金瘡藥。
結拜兄弟兩個都坐了轎子,讓人抬著,好不安逸,楊志一直都以為在做夢了,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
到了京兆府(陜西西安),楊老爺有意提攜楊志,想讓他見見世面,便讓他做自己的隨從。
雖說楊志臉黑面丑,可身高體壯,標準的關西大漢,換上銅盔鐵甲,倒也威風凜凜。
看來真的時來運轉了。
到了經略府衙門,楊老爺囑咐楊志,叫他緊跟著,不要開口說話,免得失了禮儀。
楊志滿口應承,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個首長的警衛員,那有說話的份。
一看那衙門,哇,飛檐斗拱,氣勢恢宏,門口兩個大石獅子有一人多高,跟楊志心中想像的一樣。
楊老爺被請進大堂。
陜西經略使韓琦早在門口迎接:“楊老將軍,車馬勞頓,辛苦辛苦”。
楊老爺拱手道:“為國盡忠,應該應該”。
韓琦便請楊老爺上座,并叫獻茶。
楊老爺謝過。
韓琦便問近況如何。楊老爺道:“自寶元元年,西夏王李元昊在興慶府稱帝,時有細作刺探軍情,馬賊騷擾邊境,三十年來,戰事頻發,黨項人不守信諾,詭謀斗狠,我軍敗多勝少,士氣低沉。去年神宗陛下欲收復靈武,發兵五路攻打西夏,結果靈州、永樂兩戰,損兵折將,如今人心不穩,形勢堪優”。
韓琦道:“康定元年(1040年),我以樞密直學士與范仲淹一同任陜西經略安撫,輔佐安撫使夏竦,一同經營西北。范仲俺主張以守為攻,持久防御。老夫不以為然,主張以攻為守,結果好水川一戰,敗得一塌糊涂,始信服范文正公遠見之明”。
韓琦道:“西夏所據,多匈奴故地民風彪悼。自廢棄靈州,李元昊譖號稱帝。勢無忌憚,吞噬西蕃,以至甘涼瓜肅,盡歸其轄,今夏人修復西市城,建保泰軍,距古渭寨一百二十里,
西蕃諸國,表河列郡。隔絕南羌,猶斷其臂。
楊老爺皺起眉頭,嘆了口氣。
韓琦道:“我已奏請圣上恩準,以守為攻,堅壁清野,步步為營,在秦州西北百里以外,增建幾座城堡,與秦州互為犄角,相互策應,即可保護百姓,又能防范馬賊。楊老將軍主政秦州,此事便拜托老將軍操勞”。
楊老爺道:“份內之事,理當效命,只是不知何處選址為宜?”
韓琦道:“當然是依勢就險,宜居易守,老將軍可自行定奪”。
楊志站在楊老爺身后一直不說話,聽見二人說起戰事,不禁好笑,這大宋朝就是軟弱,只有挨打的份。
又聽說皇帝下詔要在秦州西北修城堡,忍不住脫口道:“俺老家擦珠谷有通渭堡,地勢險要,以前就是關寨,叫蓽篥寨,稍加修整,便可駐軍”。
楊老爺把眼一瞪,“你娃娃家曉得個屁,不要瞎說”。
楊志撇撇嘴,不敢說了。
韓琦笑道:“以前是關寨,修起來自然省力,這倒可以去看看”。
楊老爺道:“以前也修過幾個城堡,剛派去人,西夏馬賊便來騷擾,你追他就跑,趕又趕不走,只能半途而廢”。
楊志又忍不住了:“傻呀,就不會聲東擊西,放出風去要修別處,真正修的地方讓人裝成難民,等馬賊發覺上當了,來回幾百里,咱也修好了”。
韓琦一拍大腿:“高見,這娃娃了不起,咱倆戎馬甲胄幾十年,還沒這娃娃的見識,就照他的辦”。
楊老爺連連點頭,暗贊楊志少年英雄不簡單。
楊志有些飄飄然,便想調侃一下,故作謙虛道:“爹,這是兒應該的”。
韓琦一聽,眼晴瞪的像核桃,以前只聽說這楊老將軍少時風流,天生情種,沒想到古稀之年,還有這么小的兒子,連聲贊嘆:“歷害歷害”
楊老爺忙辯解道:“此子非我兒,乃我兒楊懷玉結拜的兄弟,按輩份叫我爹哩”。
韓琦笑了:“原來不是令郎,便送于我做兒如何?”
楊老爺像撿著寶貝似的,忙道:“那可不行,這兒子可不能隨便送人”。
楊志真沒想到,自己活了十八歲,沒見到親爹,倒有人爭著給他當爹,這算咋回事,爹能隨便叫嗎?
告別經略使韓琦,離了京兆府,楊老爺一行返回秦州城(今甘肅天水市),楊懷玉隨行到秦州養傷。
事不宜遲,說干就干。楊老爺便教一干軍將扮做難民,陸陸續續隨著楊志提供的路線往西北方向擦珠谷趕。一面又放出風去,調集工匠兵士要修秦州東北部的噴珠城。
早有西夏細做報告給了西夏右廂卓啰和南監軍司都統制仁多嵬丁,那番帥即派游騎去噴珠城騷擾劫掠。
楊老爺親率部將隨從,百十號人,裝做游獵迂回百里,等趕到通渭堡時,楊志已帶人干了兩天了。
因為是本地人,熟悉地型,又有現成的石料,因此修筑起來并不費勁,兩天時間,早已小具規模了。
不僅重修了烽火臺,加固了堡門,而且還在堡外數十丈處修了三道壕溝,深達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