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默了默，指尖輕輕敲了敲茶杯，細弱游絲道：“近幾億年來，神魔兩界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蘇大人沒有聽清。

“沒什么。”蘇姝垂下半截彎彎的睫毛，遮去有些黯然的桃花眸，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蘇大人沉浸在往事里，繼續述道：“先皇一統天下后，日日勤于朝政，心系于民，知人善任，是世間難得的好皇帝。”

先皇……

師父的下界的爹？

蘇姝放下飲盡了的茶杯，心里邊堆起疑問邊安靜聽著，沒有打斷蘇大人的陳述。

“可惜，”蘇大人話鋒一轉，沉重道：“皇朝二十九年，先皇痛失了一生摯愛，至此變得昏庸荒唐，著迷于一名與前皇后極像的女子，又為她大興土木，搜刮民脂民膏建了如今奢侈浮華的帝都。”

蘇姝見蘇大人視線落在她身上，給面子地開口道：“先皇是師父的爹，前皇后是師父的娘，與前皇后極像的女子是當今太后，而當今皇上，就是太后的親生兒子，師父同父異母的皇弟？”

蘇大人頷首，回歸正題道：“當年，先皇傾盡全天下財力與物資，都僅僅只夠建起半個皇宮，根本不可能將閭閻撲地的都城建成。”

蘇姝皺了皺眉毛，替天下不平道：“百廢俱興之際，才剛有屋檐可以遮雨，剛有莊稼可以溫飽，何來這么多財力物力人力能經得起揮霍。”

蘇大人極為認同，接下話題道：“正是如此，所以當年為皇室出財出資建帝都的，這位傳說中的神秘人物，才會被坊間親切地稱呼為皇室的金主爸爸，以表達心中對皇室今非昔比的不滿。”

蘇姝：“……”

她小臉迷糊如故，不解道：“這么功標青史的人物找我做什么？”

蘇大人抬手在眉尾處來回撫過，良久后才苦著臉道：“這……真的不好說。”

憶起今日那昏暗到時間失去意義的二樓，蘇大人倒是有些擔心起自家閨女的安危。

這傳說中的金主爸爸，與先皇一樣性情大變了也說不定……

但。

蘇大人想起什么，心狠了幾分，抬首對蘇姝道：“閨女，我覺得你應該見見他。”

蘇姝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指節抵在下巴上，望著窗外重重竹影，認真思忖著各種潛在的可能性。

偏殿內靜了片刻，蘇姝終于拿開下巴上的指節，對蘇大人點點頭道：“明日下午來接我。”

蘇大人憂中帶喜，怕她反悔般連道：“明日酉時我來接你去！”

慢著……

蘇姝續茶動作一頓，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放下茶壺，小心翼翼開口道：“酉，酉時？”

蘇大人微愣，道：“也對，酉時時，皇上會去上書房檢查太子功課，那我戌時再來好了。”

蘇姝：“……”

辰入酉出，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她有些悶悶不樂地抿了口茶，繼續提起正事道：“今日暗殺白虛的那名刺客，是何方勢力的動作？”

蘇大人“唉”了聲，道：“這個沒查出來。我只查出了，四天前潛入王府的刺客是蘇沈的動作，且今日襲擊你的刺客也是他帶進蘇家的。”

蘇姝動作一頓，攥著茶杯的小手緊了幾分。

好家伙，倘若不是師父寸步不離地陪了她三日，她現在定是已經被蘇沈買的刺客送回冥界了。

四天前，不就是她重生的第二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