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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灑酒送行

  • 請歸
  • 紅燒的陳皮
  • 5303字
  • 2021-07-04 15:19:40

純粹的黑暗中,陳更心底驚訝,這不知名的漩渦不知是何物,他以瞳術和靈識都無法看透,只能等待十息,出口出現后才能離開。

面前很快大亮,他從漩渦中走出。

這是一處奇特山谷,周圍山脈聳立,高大溶洞如門戶般矗立天地,足足有百米高寬,山體裸露,呈一種古老巖石的灰黑色。

有種天生三橋的既視感……

陳更搖頭,卻是想起了多年前去武隆的經歷,一時間頗為感慨。

那個時候,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翹課去旅行,一個人燙火鍋,吃烤肉,白天去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晚上去小酒館聽成都,去339上看整座城市交織的線條中斷又延續,去吹風,去游江。

那個時候他很逗比,坐過城市里清晨第一班地鐵,睡過車站外的長椅,吹過一整夜的山風,和風一起吸一包煙,喝半箱酒,清醒二十四個小時舍不得入睡。

那段日子,現在想來卻最是無拘無束。雖然有些孤單吧。

站在山谷里,陳更莫名笑著,不知是想起了買好雨衣卻被淋濕,還是想起了一個人在玉林路小酒館吃了很久的花生米。

靈識四散開來,經過這段時間,他的靈識范圍增長到了方圓十二米。

剛那場和曹厲的激斗,讓他對于自身實力有了一個估計,約摸能匹敵陸仙四境。

焚火本源融入到了他的體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異變,只是現在他心念一動便可喚出火焰,像是電影中的火系魔法師一樣。

不過他感覺這更像是……成為了他身體的一個部位。

因為現在的焚火就像他的體力一樣,已經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焚火的力量下降了很多,勉強有陸仙一境的殺傷力,而且那顆異火丹現在也沒了用武之地,只能繼續冰封儲存。

啪。

打一個響指,手上冒出一團黑色火焰,他摸著沒有感覺,一點也不燙,但當他去握住一塊石頭時,石頭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通紅,緊接著裂開,最后化為石粉被燒的一干二凈。

整個過程不過三四息左右。

甚至于,他還可以產生一種變身的效果。

黑色火焰透體而出,按照他的心念,衣物完好無損。

他的頭發繚繞著大量黑色火焰整片向上揮舞,一時間有些暗黑超級賽亞人的模樣。

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隨后在山谷里測試了一番,最后他得出一個結論。

全數據在這種狀態下都有一成左右的增幅,另外附帶燃燒特效。

異火三玄變那門操控異火的秘技似乎進入了更高層的境界,收發隨心,掌控自如,能做到不浪費一絲多余的力量,或許是進入了傳說中的化境。

關于新得到的龍象般若功,他暫無頭緒。

根據龍象般若功中的記載,這門功法想要大成,必須要掌控體內全部力量,將其擰為一股繩,哪怕是龍象之力也得臣服。

但問題就出在這里,他已經修行了藏血經,體修功法只能有一門,如果要轉修這門功法,就必須要先散功。

而功法是修為的根基,藏血經修煉到現在殊為不易,若是更換重頭再來,不知還要多久,但眼下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一時間,他猶豫不決。

兩難全,唉。

修行至今,藏血經確實不弱,但最主要的還是其中兩門秘法,一門地氣,一門引雷,除去這兩門秘法,藏血經本身霸道剛正,雖然不俗,但相比龍象般若功,卻是差了一層意思。

轟!

一道人影忽然從他面前閃過,鑲嵌進巖壁深處,濺起大片塵土。

陳更渾身戒備,迅速躲藏在一塊石頭后,那巖壁極為堅硬,他現在只能留下一些劃痕,得多大的力量才能造成眼前這種破壞。

山谷上,一青一黑兩道人影浮空激斗,一瞬間出手上百次,打的周圍虛空顫抖,驚雷般的炸響從天而降,諸多草木被勁風無情折斷。

陳更看的心驚膽戰,不敢冒頭,靈識都全部收進泥丸宮中。

黑色那道身影極為削瘦,白發蒼蒼,但筋肉極致緊密,宛如百煉精鐵鑄就,棱角線條分明,充滿藝術感,但小小的身體里卻爆發出能排山倒海的力量。

青色身影氣息強盛,正是年富力強的中年男子階段,生的極為英俊,五官端正高挑,關鍵是皮膚細膩如白綢,看著還要勝過二八芳華的少女。

兩人從天上打到地下,拳拳到肉,都將身體開發到了近乎完美的狀態,搏殺術飽含殺機,一肘一拳都是奔著要命去的。

陳更忍不住偷看,高手過招,都是在生死間磨煉出來的凌厲殺招,若是能偷學到一招半式,實力增長一截輕而易舉。

很快,他將明眸開啟到極致,間歇性用窮極觀察兩人戰斗,終于琢磨出一點門道。

兩位大佬的戰斗看似只有搏殺術,其實不然,內里暗藏諸多玄機。

在諸多玄機中,陳更發現了其中一道。

那渾身黝黑的老人氣機不泄,力破萬法,顯然已經抵達返璞歸真的階段,是體修一道極為高級的境界。

但也正因如此,陳更從他身上偷學不到一絲東西。

那抹玄機來自一身青光的中年人,老頭兒體術非凡,總能不時見縫插針命中他一拳一腳,但卻始終傷不到他。

陳更仔細觀察,在用瞳術時看見中年人身上青光有光芒流轉,最后發現,每當老頭兒打在青光上時,青光上就會有流光傾瀉而下,將那股力量大大削弱。

這種狀態藏血經和龍象般若功都有記載,名為流水態。

水無常形,居無定勢。

可也正因如此大有作為,無論是震撼人心的巨大瀑布還是能切割金剛石的水刀,似乎都在說明這一點。

青光形似護體罡力,但卻從根本上不同。

陳更琢磨著這種流水態,想要模仿出來。

據記載,若是能領悟出這種狀態,同樣條件下,防御力將會得到質的飛躍。

陳更嘗試調動護體罡力模仿,卻發現問題極多。

護體罡力是以周身七七四十九個正罡竅為基礎,自身勁力溢出合聚凝成,正常情況下耗損極小,能像皮膚一樣長久護體。

但也正因為這四十九竅穴暗合妙理,才能形成一個穩定的循環。

要將這種固態循環要變成動態循環,就要不可避免從竅穴入手,可這些竅穴就像支撐房子的柱子,少一根都要崩潰。

實驗幾十次,根本不能動搖這些支柱。

他想強行讓其流轉,結果就是護體罡力狀態不穩,猛的破碎,差點將他炸傷。

不對勁,為什么無法掌握?

他不死心,當年廢寢忘食研究學術的精力又冒了出來。

一次次嘗試,一聲聲爆炸,失敗了二十幾次后,陳更停了下來,渾身疲憊。

消耗太大,護體罡力本身就是大量勁力凝聚出的,每次重組都要耗費近乎十分之一勁力,若非他體質經過之前的金炎淬煉改造,以及長青勁堅韌悠長的特性,每次破碎后他可能都要一刻鐘才能重新凝聚出護體罡力。

不過也不是一點收獲沒有,在破碎重組中,他重新凝聚護體罡力的速度進步了一點點,約摸五六個呼吸的時間,也是聊勝于無。

忽然之間,他閃過一絲明悟。

護體罡力是長青勁凝聚而成,而藏血勁卻是在皮膚表層下形成,一外一內,所以護體罡力破碎時,他憑借藏血勁在體表的勁力能不受傷。

那為何不試試藏血勁?這是體術中記載的狀態!

說干就干。

他對藏血勁的掌控極為熟練,很快體表藏血勁開始在他刻意的牽引下緩緩作順時針流動,不過速度很慢,但卻看著有了流水態的雛形,起碼流動了。

可是他一停止心神操控,藏血勁便恢復了常態,一動不動。

那中年人怎么做到的?

陳更百思不得其解,毫無頭緒。

天空之上。

兩人體力悠長,已經搏殺了數小時,你來我往,依舊如故。

這時,陳更看向破碎的巖壁,從中走出一個嘴角流血的老人,同樣滿頭枯槁白發,穿著麻衣草鞋,面容黑瘦,像是一個普通的窮苦老山民。

老人嘴中念念有詞,說著一種他聽不懂的語言。

天空中,黑老頭身形突然暴漲到六米高,雙臂爆發出巨大力量,兩頭蛟龍虛影纏繞在他的胳膊,雙手擒拿住中年人。

同時,那嘴里念念有詞的老山民睜開雙眼,身后氣息暴漲。

八條吞天蟒從他身后吐著蛇信鉆出,其中一半身體隱藏在一片黑色迷霧中,肉眼無法透視。

老山民在胸口前捏出一個印訣,八條吞天蟒齊齊吐出詭異黑芒,最后化為一道食指粗細的漆黑光線洞穿中年人胸口。

那六米高的老頭落到地面,身體恢復正常,站在老山民身前,兩人氣息迅速萎靡。

而那中年人并未就此死去,渾身青光大作,待恢復清明時,一條青色蟄蟲出現在原地。

陳更看呆了,這是蟲子成精了?

這時,兩人一蟲齊齊看向一處地方。

陳更頭皮發麻,感覺像是自己在毫無修為時被兇獸盯住,而且是三只。

顫顫栗栗走出,他沖著兩人一蟲拱手道:“晚輩陳更,無意中落入此地,還請三位前輩不要見怪。”

周圍景色突然慢慢消失,像是三D投影撤掉般。

陳更四下打量,哪里還有什么山谷,自己就站在一處地陵中。

兩具人骨一前一后坐著,歷經歲月不倒,陳更一看,前面那具骨骼泛著淡金光芒,后面骨骼潔白如玉,兩具骨骼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骨紋,極為繁復。

不遠處,一具淡青色蟲骨盤踞在地,胸骨有處斷裂,像是之前那條蟲子的骨骼。

不等陳更動作,一青一白一金三道人影出現,赫然是之前三人。

中年人瞥了陳更一眼,他頓時如遭雷擊,吐出一大口血。

黑瘦老頭連忙揮手,施展出一道金光護住陳更,老山民則是飄到他身旁,輕輕摁住他的肩膀,注入一股溫暖力量,讓他迅速恢復過來。

兩人善意一笑,陳更知道這兩人是人,對著抱之回禮。

這時陳更才發現,三人似乎是魂體狀態,不過都極為虛弱黯淡。

黑瘦老頭對著老山民嘰里咕嚕說話,陳更聽不懂,只是看見老山民點頭,眼里閃過一絲自得之色。

老山民看向陳更,笑道:“小家伙,好好活著。”

不知為什么,明明還是那陌生語言,陳更卻突然聽懂了他說的話。

黑瘦老頭捏著陳更肩膀,將他丟到一處黑色祭壇,上面刻畫著一道他看一眼便要暈厥的大陣,陣紋力量大到讓他以為靠近了超級核電站。

黑瘦老頭看著陳更,露出白牙一笑,隨后逐漸年輕起來,最后變成了先前畫中男子的模樣。

老山民吐出一口氣,也迅速年輕起來,最后變成一個劍眉星目的天驕,眉眼間有說不盡的笑傲天下。

陳更這時才發現,不遠處還有一個祭壇,上面坐著一個穿著水紋鑲邊綢衣的青年。

那青年看見他,露齒一笑,很是和藹。

已經重返年輕的老山民坐在一處祭壇上,傳音說道:“老夫相柳,此乃斗天伏魔大陣,困著這只天蒼青蟄,有四處陣眼,還需要兩位小友坐鎮,隨我二人一起誅殺此獠,此間事了,分別送二位小友一樁造化。”

那位青年鄭重道:“玄黎族相域于氏于海,見過兩位老祖,族中長老已經給我講過淵源,此間事了,還望老祖留下傳承,重振我族。”

散發白光的相柳老祖看向他,像是看見當年的自己,道:“能在消弭世間前見到我族后繼有人,老夫黃泉路上也能大笑三聲。”看著遠處金光閃閃,陪伴漫長歲月的影子,“老伙計,該上路了。”

話語聲落,天空大亮,四方陣眼力量直通天穹,翻騰龍氣滾滾倒灌進斗天伏魔大陣,陳更在一股力量的牽引下,嘴中吐出古老的音節。

天蒼青蟄化成的青年男子無視這一幕,只是眉眼溫柔的看著癱平在手心的一方繡梅手帕,兩滴清淚灑下。

“阿梅,阿青來陪你了……”

天蒼青蟄閉上雙眼,攥緊手帕,緩慢沙啞道:

“天山受雷九千道,冰山守域兩百年,求天道予我再見故人一面,天蒼青蟄愿耗盡一身功德氣運,死后再為天地鎮域三百年。”

忽然之間,天昏地暗。

天蒼青蟄無視將要落在身旁的大陣威能,聲嘶力竭道:“求天道開恩,天蒼青蟄,愿為天地再鎮五百年!”

時間仿佛靜止,大陣已成,卻并未落下。

現實中。

盤膝坐在祭壇上,大陣威能磨滅向天蒼青蟄,瞬間將其灰飛煙滅,但恍惚間,陳更覺得自己仿佛看見那男子留下兩滴清淚坦然赴死。

塵埃落定。

相柳老祖和那黑瘦老者重返老態,魂體黯淡無光,幾近消散。

于海站起身,相柳老祖揮手帶他離去。

黑瘦老者看向陳更,笑道:“我這輩子沒打算收過徒弟,看你小子順眼,這推演后的龍象般若功是我一生心血所在,現在便完整送給你了。”

一道金光點在陳更腦袋上,融入其中。

陳更沒有去看腦海中多出來的光團,看向老者道:“晚輩多謝前輩贈法洗禮。”

老者擺擺手,道:“我并非黎族中人,只是人族普通的一份子,你身負長青劍,老夫沒道理不去幫你。”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此界為流放之地,三年后日月同天之時,你要想辦法離開這里去往九州。你體內駁雜力量我已幫你淬煉,切記這三年不要再胡亂給體內引入外力,否則跨界時,你會被天道抹殺掉。龍象般若功是我幼年奇遇得來的一道上古傳承,你要好生參悟精修,于你大有裨益。”

“另外,焚火雖強,但有損天和,是以你突破雷劫會強于常人,我將焚火借秘法融入你身,你切記用此少行殺戮,尤其是要忌諱屠殺成群弱小。”

“我會在你體內留下后手,于雷州雷玉圣人谷有我昔年所留寶物,再者你我二人有緣,便傳你這功法,另外那先前持槍的曹厲,我欠黎族大恩,所以給他也留下了我的傳承。雖然老夫一生孑然一身,但你們二人于情于理都算是我的半個弟子,日后相遇,莫要手足相殘,我將此話也已告知于他。”

“最后,老夫再送你一句話。”

陳更忙低頭道:“前輩請說。”

“若有一日與世間為敵,只管持手中劍行正道。”

陳更身體莫名一震,不知所以。

一如當時畫卷燃燒,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前輩,還未問及名諱!”陳更突然喊到。

老者向前走去,魂體黯淡,沒有回頭,只是擺擺手,就此消失在世間。

陳更心情沉重下來,得到了功法,但并沒有很高興。

這時,相柳老祖來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啊,面冷心熱,其實比誰都重感情,只是命格不好,靠近他的人都沒好果子,就我命硬,能一直陪著他。”

陳更欲言,相柳老祖會心笑道:“黎族后輩稱他是老夫的影子,其實老夫才是他的影子啊,他本名趙長生,生下來有個算命瞎子說活不長,家人就取了這個名字,可誰知道,那算命的是說他周圍人活不長。不過這輩子遇見他,老夫覺得值了。”

相柳老祖魂體一陣明滅,于是向前飛去。

“老伙計,等等我啊。”

看著兩位和藹老人消失的地方,陳更認真說道:

“很早之前我就明白活著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因為一直以來會遇見像你們一樣的人,所以我才一直堅持著。”

跪地,行大禮。

“兩位前輩,一路走好。”

灑下一杯瓊漿玉液,陳更準備離開。

就在一腳快踏進漩渦時,他突然轉身伸出手去。

一條手帕落在他的手心,繡著一朵梅花,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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