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黃沙遍地。

金字塔下，達伽跪伏在法老王旁邊，兩人一同朝著西方叩首誦經。

一篇往生經誦畢，兩人跪坐低語。

“法王，再有幾日，撒旦便要降臨，我等何去何從？”達伽睜開雙眼，瞳孔沒有眼白，漆黑一片，仿佛冥王之眼。

法老王從懷里摸出一塊骨頭，光澤質感如黃金美玉，上面有些極細小的文字。

“滅世洪水從天而降，尼羅河將被海洋淹沒，所有金字塔將沉眠黑暗。”法老王將玉骨遞給達伽，“預言如此，覆滅就在眼前，只能盡力保存生命火種，待末日過去，光明降臨，再重建文明金字塔。”

“我等不懼天災，可凡人脆弱如草木，眼下大劫，如何庇佑他們？”達伽閉上眼睛，不知所措。

兩人身后的臺階下，無數法老和凡人跪伏在地，嘴中誦念古經。

法老王平靜道：“草木脆弱隨處可見，螻蟻微小細不可查，但正因如此，生機也是最強。強弱之道，本是凡人劃分。修道者，當明心見性，懂道之道。永遠別讓恐懼和憤怒壓垮你的智慧。”

達伽頷首低眉：“謹遵法王教誨。”

……

黃石公園。

滅殺五行天道意識的七人站在火山口上空，望著逐漸形成的九百米長的陰陽雙蛇，七人面露不解。

冷銀皺眉道：“九百米長的陰陽雙蛇，這已經超出一顆星辰天道意識保護的范疇，莫非這顆地球前身是一方小世界？”

螭陰尊者一邊摸著鬼嬰的沖天辮，一邊看著逐漸形成的陰陽雙蛇，說道：“人族雖孱弱，可陣法、術算、風水玄術幾道的成就在諸天萬界都是響當當的，這大秦大唐兩個人族皇朝不惜代價跨界而來，定然不會做虧本買賣。這顆星辰前身極可能是一方小世界的核心，有大量傳承在內。”

巴蛇尊者哈哈一笑：“這里人族可不少，我們這般討論不太合適吧？”

說著兩位尊者看向冷銀，后者搖頭晃腦道：“我是為星辰之核來的，其余東西游星不感興趣。”

寧淳川劍意內斂，和煦笑道：“我不認為一方小世界有超越我五行山的傳承。”

葉惜夢也嬌笑道：“魔教中人，哪怕沒有好處，有這么多勢力來淌這趟渾水，我們也該渾水摸魚。”

雪山果姥陰冷道：“你們廢話太多了，不管什么目的，這星辰之核和剩下的天材地寶都是有能者居之。”

巴蛇尊者親吻一口脖間雙頭蛇的腦袋，點頭道：“果姥通透。”

螭陰尊者輕輕點頭。

一旁默默不語的黑月忍者，跟腳是仙島方外地的肉壘老魔，心中盤算這些牛鬼蛇神的話，最后得出一個扯淡的結論。

“一群跟風狗。”

……

長安城外。

上官曦盈一襲白衣，身后跟著十二位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巨闕到了嗎？”上官曦盈說著將一支手腕粗細的黑木硬筆別在眼角玉帶。

身后一道黑影回道：“從海上離開向目標趕去已經半個時辰，再有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上官曦盈點頭，隨意吐出一個字：“殺。”

霎時間，十二道黑影潛入虛空，紛紛執行自己的獵殺計劃。

感受著空氣中逐漸低沉的氣息和溫度，上官曦盈掏出卷軸看著上面那個字。

“姐姐，你守著家族，我守著你。”

啪！

重重合攏卷軸，她身上浮現一層黑色紗衣，整個人逐漸在空氣中淡化，眨眼間似水墨般逸散在原地。

……

人類命運共同體聯盟。

會議連接中。

兩百多個會議席位稀稀落落亮起三十多道光亮。

至于暗淡的席位。

與會的眾多領導人陷入沉默。

昔日的世界霸主米國領導人也不例外，他的臉上掛著罕見的悲痛和絕望。

暫代聯盟盟主的舊聯合國秘書長埃蒙照例宣讀會議主題。

“不可戰勝主義和末日及時行樂主義在幸存者中盛行，為戰勝末日帶來了極大困擾。目前，還存在的人類堡壘共有132座。幸存者人數共三億兩千六百二十一萬四千五百六十二人。下面請各成員國就會議主題討論。”

沉默。

寂靜。

這種沒有任何情緒的情緒已經在聯盟會議中持續相當一段時間。

除了陳更化身為龍滅殺血蟲尊者，和后來太空一戰持天人劍滅殺原初惡魔帶來了短暫的亢奮和激動。

燕南天皺著眉頭盯著投影屏，濃縮黑咖啡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胃口，改換成了黃連苦參茶，現存最苦的中藥養生茶，能清肺消腫，對付殺毒去火也是一把利器。

喝下一口濃苦茶湯，他耷拉著臉，仿佛這茶苦到心肝脾臟肺里去了。

可隨著一份份新鮮的死傷報告出爐，他和周旋徐一雯三人的臉越來越黑，徐一雯的眼眶里甚至隱隱有淚花閃爍，旋轉。

先前借口瘧疾流行，在內部進行全民血檢以雷霆手段清洗了一波。

隨后在野的武裝基地，包括但不僅限于山脈里的導彈基地、火箭彈基地，天眼偵查基地，被忘情魔教馴服的教徒和星空境摧毀近十分之三。

連日的洪水肆虐，已經淹沒大部分平原地區，種植的莊稼注定顆粒無收。

一場史無前例的糧荒可能在幾年內上演。

然而之所以各國沒有擔憂，是因為地球的人類文明還有沒有一年半載的壽命都是問題。

據各國氣象和地震以及諸多監測機構反復確認。

再有不到十日。

地球上至少有數百座活火山將集體噴發，屆時膨脹的火山灰將遮蔽整個大氣層，所有陸地都將被厚達幾十乃至上百米的火山灰覆蓋。

巨大的能量傾瀉還將引起全球范圍內的大地震，預測震級在七級以上。

因為火山噴發和地震的緣故，海洋將被迫吸收過量二氧化碳，巨量火山灰融入海水將形成厚重的巖石。

疊加反應下，巖石崩裂沉入海底，加上南北極冰川已經消融，海平面會迅速上升，大部分陸地都將沉入海水。

再過不久。

因為火山灰阻擋并吸收了太陽輻射，地球表面得不到熱量，世界將會再次進入冰河時代。

地球不會毀滅。

就算再恐怖十倍也不會。

但生物大滅絕是肯定會發生的事情。

這一點在人類研究以往的史前文明時已經得到不止一次證實。

可能無數萬年后，當地球再次有智慧文明出現。

他們會在遺跡和巖層中發現金字塔和長城的邊緣一角，用合成的特殊油脂包裹封存的影像芯片將會成為琥珀一樣的藏品被參觀展覽。

地球文明終將繼續。

可人類文明將結束。

即使有那么無數分之一的可能，地球重新誕生了行走的靈長類智慧生物文明。

甚至他們的膚色也分為白黃黑幾種，語言也不同，仍然會有奴隸和戰爭。

可終究不再是我們的文明。

但此時此刻還是。

太空中。

衛星已經全部被破壞。

望著偵查飛行器監測下奔騰轟鳴的洪水。

三人在三座城屏幕前，座椅上，默默喝著同一種茶湯。

是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