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在座諸位都乃九重天神祇，信天界可靠根基，何故出此掘我信天未來之言？”

無人看見，信天氏的眼角帶著些許惆悵疲憊，轉而又威嚴起來，一如既往是那個仙緣之主、群仙共尊、諸神神主。

這話一出，在座的造化境武者都愣住了。

沒道理啊，這么多年來腐朽剝削蒼生的領頭羊不是您自己嗎？怎么這時候發出了這種觀點，說得像是一個年輕熱血沒有腐朽的英雄似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您先腐朽的，我們這些諸神豈敢率先腐朽？

信天氏對此洞若觀火，只是心中嘆氣道：

這便是我是周天，你們只是造化的緣故。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是對的，源頭之水就渾濁了，豈能強求下游的水清澈？

但沒有自恃高潔的獨立性，沒有敢于亮劍的勇氣，沒有眾生皆醉我獨醒的意識，則無法成就造化。

或許這樣做可以活下來，這也是正常人會選擇的做法：同流合污。

或許眾生皆醉我獨醒，不與世俗同流合污是危險的，但只有這樣才是不斷勇猛精進，超越造化抵達周天的奧秘。

這都稱不上奧秘，想要抵達巔峰所需要這些東西誰都知道，只是他們沒有勇氣如此罷了。

——也許他們造化之前擁有這樣的勇氣，但高高在上久了，就沒有了。

“諸神可知凡間，有儒家大家們與科學司的成員正在研究推翻我等諸神之法？”

信天氏高高在上，聲音雄渾道。

“知！正因如此，才懇請神主打開神門，讓我等橫掃人間，將這些叛逆妖魔斬殺殆盡，為天下計！”

九重天的諸神中，一位身形高大勇猛的造化境武者抱拳說。

他名趙天雄，是仙淵中赫赫有名的武神，曾經斬殺過乾元道門五名鬼仙，二十八名尸解仙。

即便是鬼仙視死亡為一場長眠，但尸解仙不能，而且死去的鬼仙必須要沉睡以十萬年為單位計算的時間。

“沒用的，這是另一尊神上神的意志。”

信天氏搖頭說道：“我們都不過是其棋子，差別只是執棋者是神君還是儒家之神罷了。”

仙淵之上更有仙神，這是造化境武者眾所周知的事情。

縱觀歷史，各大有名的戰爭沖突，歸咎于本質都可以化作兩種理念的斗爭沖突。

其中一個無疑是神君，另一位則是儒家之神。

聞言，諸神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們深刻知道這神上之神的恐怖，他們自號諸神，實則不過是強大的人，唯有這兩個貫穿歷史的永恒存在，方可稱之為真神！

正如當初仙淵的建立不可逆轉，而現如今這個武器對他們造成的威脅也不是說笑的。

即使他們找不到凡間能傷害自己的一切可能，但神上之神的偉力若是能被揣測到，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那我們該怎么辦？”

諸神們已經預測到了未來。

若是沒有儒家之神插手，那么必定會像傳統超凡世界一樣，信天界淪為強者的樂園。

但儒家之神插手了，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沒有自暴自棄、一個還有著自己靈魂的文明！

因此，仙淵代表神君，凡間代表儒家之神。

他們將會以蒼生為棋子，信天界為棋盤，展開一場無聲的曠古大戰。

天神下凡，天人相爭；洪水滅世，人道伐天；命脈扼制，浴火重生……

人與神的戰爭從不會休止，這是信天界自誕生以來的主題。

只是，很久以前，神指的是神君。

而現在，神是仙淵的諸神。

仙淵是神君的白手套。

然而白手套存在的意義是替主人承受相應的污漬，這期間會有無數凡人死去，諸神也會隕落。

而這樣的隕落是不可避免且隨機的，諸神們誰也不敢肯定是否會輪到自己。

“雞蛋不會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信天氏神秘地笑了。

諸神心領神會。

“可這樣……”

也有人提出了這樣的質疑。

兩尊神上之神，真的會容忍順風倒的墻頭草嗎？

“會的，他們只在乎最后的結局，只要我們都盡力了，且符合正常邏輯的盡力，那就可以了。”

諸神心領神會。

仙淵諸神可以化凡轉世，偷渡到人間，也可以給推翻自己加磚添瓦。

但前提是：天人開戰的時候諸神不得摸魚，也不能直接幫助凡間的人把技術堆到可以打虐菜局的程度。

簡單來說，諸神可以給自己買個保險，一旦被推翻則化身凡人的保險，但不準故意騙保。

在凡間加磚添瓦可以，但不準擔任主力，可以做一些邊邊角角的不影響大局的小研究，但不準直接挑大梁成為推翻自己的主力。

只有這樣，神君才不會把自己失敗歸咎于這些造化境身上。

而儒家之神的理念是比較溫和的，一旦仙淵失敗就代表諸神再也沒有回頭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那么儒家之神也不會太過于在乎。

說到底，這還是因為這些造化境在他們面前太弱了，弱小到即使雙方押注當兩面派，也不會多加關注。

因為他們——無關大局。

……

無天之地，科學司。

這無天之地是幾千年前，乾元大界與信天界打通時，雙方高層戰斗而形成的地方。

準確的來說，這里并不是無天，而是“天”太多了。

雙方都為了削弱對方而進行證道，無論是信天界的四兇武道，或是乾元界的宙光仙道，都會在這里被削弱十幾倍。

這里的生態系統極其惡劣，天氣極不穩定，雖然不至于出現極致空洞，空間寂滅等天象，但暴風、大雨、干旱卻會隨機交替。

同時，這里也是躲避仙淵諸神目光最好的地方。

無數穿著白色冰冷色調玄卦的科研人員，與呈現人形的光像生命體，在相互交談，討論著該如何改進。

其中為首的，是一個叫做青辛的人，身為一個祀神境武者，戰斗力不高，實則科研智慧驚人，連天工派的弟子也對此自愧不如。

幾十個形態各異的科研人員走了進來，好奇地張望四周。

“這就是這些凡人想要打敗我們的依靠嗎？”

其中一個科研人員嘴唇囁嚅，似乎在說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