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敏正在沙發(fā)上接電話，看見他們進屋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

李未便換了鞋，悄悄地領著亮妹洗手去了。

洗手洗臉出來，李未便回到自己屋里，抓緊時間開始做功課。

他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媽媽單位分的，比原來的房子大了許多。李未也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

小區(qū)地勢比較高，他家在三樓，推開窗戶，越過近處濃密的樹冠，能望見遠方彎彎曲曲的河流。有時，他會久久地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出神。

那條河流通向哪里，他當然清楚，盡管他其實也并沒有真正去過。然而，他總覺得事情并非如地圖標識那么簡單明了。

那一滴一滴的水是如何匯集成流，如何在山間叢林中穿行而來，她經(jīng)歷了什么，又將歸向何處，有幾人能真正知道呢？

“砰”，亮妹像個皮球一樣彈進來，滾到李未面前：“鍋——，吃飯啦！”

李未把她的爪子扒拉開：“知道了，我馬上就去。你先去擺筷子好吧？”

“好——”亮妹答應著，又飛快地滾了出去。

李未笑笑，做完了手頭上的題，站起身，走了出來。

飯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好幾盤涼菜，顏色鮮艷，看起來很是誘人。李未知道，這一定是爸爸的手藝。

這幾年，爸爸的廚藝漸長，已經(jīng)開發(fā)出了不少拿手好菜，跟奶奶一起，成了家里的名副其實廚藝雙星，常常會給大家?guī)硇@喜。反而媽媽越來越忙，經(jīng)常看不到人，更別提下廚房了。

亮妹小朋友借著擺筷子的機會，已經(jīng)近水樓臺地禍害了好幾片鹵肉了。這時手上抓著一片肉，正往油油的小嘴里送。

李衛(wèi)國端著一盤炒菜從廚房里出來，放到桌子中間，一邊招呼李未：“沒了，添飯吧。”一邊解下了圍裙。

李未順手接過圍裙，往廚房走去。一會兒功夫，便雙手捧著三碗米飯出來了。

奶奶看見忙說：“一次少端點，小心燙手啊！”一邊說著，一邊自己去廚房端剩下的碗。

李未也跟著走進去，卻看見奶奶已經(jīng)一手一個碗的端過來了。

他伸出手想接，奶奶手一避，下巴一揚，說：“不用，你去把那口袋拿出來吧，給你媽媽的。”

李未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廚房角落里放著一個紙袋，裝得鼓鼓的。他過去拎起袋子，發(fā)現(xiàn)里面還嚴嚴實實地裹了一層報紙，看不出里面是啥東西。不過提在手上還挺有分量的。

李未把袋子拿到客廳，問：“這是啥啊？”

一家子已經(jīng)都坐在餐桌旁了。

奶奶說：“是下午有人送來的，說給你媽媽的。”

魏敏芝問：“我沒叫人送啥啊？誰拿來的？”

奶奶：“一個年輕女娃，長得還蠻好看的。我問她是哪個，她說是你單位的。”

魏敏芝：“哦，我下午在外面開會，不在行里。可能是他們又發(fā)什么福利吧。”

這邊李未已經(jīng)開始拆報紙了。報紙撕開，原來里面是滿滿一口袋紅塔山香煙。

“你們發(fā)福利都發(fā)塔山啊？真有錢！可惜我們家沒人抽啊！”李未放下口袋，笑道。

魏敏芝一愣：“不會哦。行里不可能發(fā)這個的。”

說著，她放下碗筷，走了過來。從袋子里抽出一條煙，看了看。

簇新的硬殼包裝光潔大氣，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皺了皺眉：“這肯定不是我們行的人，又是哪個下面要貸款的單位搞的吧？也不寫個名，退都退不脫！”

她回頭對奶奶說：“媽，以后不管是誰送東西來，都不要收哈。收了就是一堆麻煩事！”

奶奶有點不好意思地點著頭：“唉，就是就是。我看那個丫頭還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就像你們柜臺那些小姑娘一樣，哪里曉得也是裝的嘛！”

李衛(wèi)國在一旁插話提醒：“這下好了，直接上家來了。看來你們這額度要收緊啰。”

魏敏芝朝他一笑：“你倒知道呢！可不是嘛，下午去市里開會，就是特地說這事。要求加強資質(zhì)審批和貸后監(jiān)控，額度嘛，現(xiàn)在肯定是要緊一緊的。一般企業(yè)來申請，哪那么容易就給批呢。”

她把手里的煙放回袋子里，一邊招呼李未，一邊走回餐桌旁坐下：“甭管了，擱那兒吧。他們自己會出來上我這兒報道的。要不誰會當個冤大頭。再說了，幾條煙能干個什么事？你爸又不抽煙。這叫拜佛都沒找對廟門。”

李未有些意猶未盡地用手掂了掂煙，然后放回袋里，半開玩笑地說：“是啊，要是這里全是金條，那就阿彌陀佛了！”

說罷，他忽然頓住，又把煙抽出來，放在手中掂著，仿佛自言自語地說：“不過，這煙怎么這么重呢？塔山也沒這么重吧？”

他扭頭看著桌上的人：“這里面不會是別的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