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本還打算說些什么,便見一個男子走了進來,他皺著眉低聲和慕晚說了幾句話,慕晚略微沉思,點頭應(yīng)下,那男子便又看了眼初七,才轉(zhuǎn)身退了出去。他走后慕晚便皺眉盯著初七,似是思考,良久開口:“你說,撿你的是仙尊,整個云堯,你能叫上仙尊的不外乎三個人,幻扶塵很早以前便跟著他師父云游在外,不在云堯,剩下的便是莫庭與蘇祈安,偏巧你剛被我?guī)ё撸K祈安便離開云堯”,慕晚邊說,邊觀察初七的表情,見她此時慌張地望著自己,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所心心念念的仙尊,竟是蘇祈安。”
慕晚看了初七半天,終是嘆了一口氣:“他來找你了,你要回去可以,不過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即使你是仙身,你有一半是魔,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仙族不會放過你,云堯也不會再留你,我今日的境界就是你的前車之鑒。”說完,便將手掌伸向初七的額頭,初七本能地避開,不解地望向慕晚:“怎么了?”
“想印上符印,你若真有危險,我便于救你。”
“哦.....可是這個我仙尊已經(jīng)給我了。”
慕晚收回手:“怪不得...”這么快便出來尋你。
他看著初七:“我對你來說,永遠(yuǎn)不會是給你帶來危險的存在。”
蘇祈安此時已感受不到初七的危險,便尋不到她的位置,找到子修才得知初七是被慕晚帶走的,頓時心上一慌,略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慕晚要干什么,還好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初七還是安全的。
初七沒想到,慕晚竟帶她回了白府,只是在后院,罕有人經(jīng)過。
他看了她半天,方打算離開,卻只說了幾句話。
朝朝,這是父親給你取的名字,因為你是清晨出生的。
以后若是有事情,便來找我,我會護著你的。
朝朝,你不會再是一個人。
為了保護你,只好讓你先受一點委屈了...
然后只見慕晚掌下一揮,初七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蘇祈安是再一次聚神凝法,想要盡可能地去感知初七的位置時,便聽到后院傳來一聲不小的聲音,心下一驚,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然后便看到已經(jīng)暈倒、不省人事的初七。
初七再一次醒來,是在云堯的安祿殿中,她抬眸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象,卻是略微失了神。蘇祈安一進來,便看到初七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以為她沒休息好,便皺著眉喚了一聲初七。
初七這才望向他,稍有些委屈的樣子:“仙尊.....”
初七不想對蘇祈安有何隱瞞,可是某些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怕他不要她,怕他趕她出云堯,原來到最后,她擔(dān)心的不是仙族的誅殺,竟是蘇祈安對她的態(tài)度。她小心翼翼地編著謊言,說是慕晚為了躲寒殤晨才借機住進白府,后來自己無意中撞見他會仙術(shù),子修去的時候,他怕她多事,便帶著她躲到了后院,等到蘇祈安到時,才覺著帶著她是累贅,索性把她弄暈便離開了。
蘇祈安并未懷疑,只是略微不解:“你被他帶走以后,怎么不怕?我感覺不到你的危險。”
初七:“因為他說他不會傷害我”,想了想又補充道:“也確實沒有傷害我。”
蘇祈安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初七:“傻丫頭,人家說什么你信什么。”他沒有懷疑初七的解釋,只是想著以后要教會她怎么保護好自己。
初七實在不想繼續(xù)撒謊,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說些什么,便索性又躺了下去,蘇祈安只道是她還不舒服,只囑咐她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蘇祈安覺著初七這次回來有些奇怪,傷好了以后沒幾天,就把自己的衣飾物品都搬到了安祿殿。還說以后都要住在安祿殿,蘇上仙表情有些嚴(yán)肅,覺著這樣是不妥的,可自己竟也不反感,于是嚴(yán)肅了半天,還是什么反對也沒說。倒是石頭看不過去,頗有些憤憤不平:“你還沒拜師,怎么能一直住在安祿殿?”
初七想也不想:“我小的時候還不是一樣住在這兒。”
蘇祈安覺著,這么說,好像也對。
石頭義正言辭:“可你現(xiàn)在和小時候不一樣,如今你的年齡,若是放在凡間,是可以嫁人,論婚姻大事的,怎可這般沒羞沒臊,上仙既不是你師父,怎可住在一起?”
初七拄著下巴,皺眉望著他:“我只說住在安祿殿,又非仙尊寢宮,哪來的沒羞沒臊一說?”
石頭皺眉瞪了她半天,剛想繼續(xù)反駁,不成想被蘇上仙打斷了:“算了,讓她住吧,好過于出去惹禍,徒增麻煩。”
初七:“......”
初七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安祿殿,又乖巧地反常,每日不是圍著蘇祈安問東問西,就是噓寒問暖,這日閑來無事,又跑到廚房,想著跟廚娘再多學(xué)點東西,霍夫子說過,身為一個女子,要心靈手巧,賢良淑惠。正巧玄秋也跑到這里來,初七疑惑:“你來這里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初七總覺著他臉色有淡淡的紅暈:“那個……白靈有些不舒服,我想著請廚娘準(zhǔn)備些清粥,我給她送過去……”
初七打趣道:“怎沒見你對我這么細(xì)心體貼過呢?”
“誰對你不體貼了?”玄秋還沒來得及回答初七的話,就直接被剛進來的子修打斷了。
玄秋低頭問好,初七嘴角一抽,這可愛的緣分。
“仙君,怎么也到這里來了?”
“聽到你內(nèi)心的呼喚,來體貼體貼你啊,你是也想喝粥還是怎么樣,要不要本仙君親自動手啊?”
“不敢不敢。”還怕你給下毒呢……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怎么,怕我下毒啊。”初七吃驚的瞪著眼睛看著他。
“你這表情就明顯是被我猜中了心思,別把眼睛瞪地那么大看我,怪嚇人的。不過話說,果然傻人有傻福,有沒有人體貼你先不說,你這從小到大幾乎沒生過什么病啊,”想了想又點頭,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好哈。”
初七白了他一眼:“……”她還是去看看身體不那么好的白靈吧……
初七到的時候白靈正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臉色蒼白地有絲絲地不像話。白靈自小體質(zhì)就弱,隔些日子就要病那么一回,甚至有時頭痛欲裂,可偏偏連霍夫子都沒的根治的辦法,不過也說,病雖擾人,卻不致命。只是每每病時,還是有些痛苦的。
見初七來,白靈本想抱怨她見色忘義,顛顛搬去了安祿殿,不管“孤苦伶仃”的她。可又沒有力氣,只能哼哼唧唧地以示自己的不滿。
初七竟也懂了其中的意思,“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我這白日里不是也要來這芊蘿園?只是我舍不得我仙尊,想著可以多陪陪他。”
白靈不懂這“舍不得”從何而來,先不說蘇上仙待在這云堯幾千年了,從未說過要離開,再來她一直覺著初七算是有后臺的人,后臺就是蘇祈安,有蘇祈安在,及時升仙遴選時初七失敗了,也定沒人敢把她趕出去的,于是她更不滿了,又沒好氣地哼哼兩聲。
初七哄她:“你看你吃什么醋,白日里上課時我陪你,晚上便回安祿殿陪仙尊,兩全其美多好。”
初七并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哪里不妥,倒是白靈,越聽越不對勁,這句話,無聲無息,無比曖昧啊.......
于是白靈終于說了人話:“晚上.....陪仙尊?”
聽她說完,初七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言,頓時臉通紅一片,與白靈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好在這個時候玄秋回來了,還端著剛剛討來的粥。
見初七也在,玄秋并未發(fā)現(xiàn)氣氛有何不妥,想起剛剛遇到石頭,便看向初七:“初七,剛剛石頭說,蘇上仙在尋你。”
白靈笑得曖昧:“呦,快到晚上...”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初七匆忙打斷:“白靈,你無恥!”說完便臉紅著跑了出去。
玄秋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什么,看著白靈臉上未收的笑意,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么?”
白靈“哼哼唧唧”,懶得回答。
玄秋看著她癱躺在那里,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
“這是我剛剛拿來的粥,你喝點吧,你一直不進食,對身體不好的。”
某人哼哼唧唧,手伸出一半,又筆直垂了下去,一副我沒有力氣,什么都做不了的樣子。
玄秋之前見她如此,嚇到不行,后來每每見她犯病都如此浮夸,再加上霍夫子說并無大礙,他也就沒那么膽戰(zhàn)心驚了。見白靈此番狀態(tài),他嘆氣:“要不我喂你?”
白靈繼續(xù)哼哼唧唧,卻是微張開嘴,表示這個主意不錯。
白靈喝了有大半碗的粥,玄秋本想讓她將一碗全部喝完,她瞪他,用眼神否定了他這個提議。
最后玄秋將她重新扶躺回去,臨離開時道:“知道的你是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受了多重的傷。”
某人由于進了食,哼哼唧唧的底氣更足了些。
玄秋:“......”
玄秋出來的時候遇到子修,看樣子也是來看白靈的,聽他說已經(jīng)睡下了,也便沒走進去,直接問了玄秋白靈的情況。
玄秋老實回答,說是剛進了食,只是還是不舒服,臉色不是很好。
子修又問可否吃了藥,玄秋說是早上他剛從霍夫子那里拿來了新藥,之前的好像已經(jīng)吃完了。
子修打趣他:“你對白靈倒是極為上心。”
他臉色紅暈,急忙解釋:“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所以比常人親近些。”
“哦?是嗎?”
玄秋想到白靈的病,問道:“仙君,是否等到白靈修成仙身,就可以不再受這些病痛之苦?”
“嗯。”
“那為何白靈身體如此之差,卻又連霍夫子都根治不了?”
這些天道輪回一說子修自不會說給玄秋聽,至少此時不會,便道:“人之命運,本就是公平的,她擁有了富貴錦衣玉食,又聰慧玲瓏剔透,倘若再沒個小病小痛什么的,那命運對你和初七豈不是很不公平?”
說完,某人笑著離開。
然而,愚鈍如某人,并沒有聽出這話里的調(diào)侃。只是事后他將此事講與初七聽,請她幫忙參考時,某人中氣十足地在背后罵了子修一句“混蛋!”
蘇上仙對初七近來某些古怪的行為感到很疑惑,他開始懷疑某些人何時這么粘著自己了。初七除了日常的練功,其余的時間幾乎都呆在蘇祈安旁邊,或與他聊聊天,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蘇上仙覺著某人的目光太過熾熱,讓人難以忽視,又難以直視....于是蘇上仙凌亂了,既沒有辦法靜下心來練功,也板不起脾氣教訓(xùn)某人,于是看著眼前依舊托腮盯著自己的初七,再一次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石頭就是這個時候進來說槿陽和寒殤晨來了,于是某人終于丟下她的仙尊跑出去迎接客人了。
蘇祈安:“..........”
初七不明白為什么槿陽從進來開始就以一副奸詐且充滿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在她和蘇祈安身上晃,接著便看到槿陽一本正經(jīng)又繼續(xù)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拿出了一卷畫軸,慢慢地打開了它,然后蘇上仙便皺起了眉,深深地皺起了眉。
畫上是一個女子,含羞帶笑,翩然若舞,栩栩如生。初七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清新脫俗美不勝收。初七好奇:“這是誰啊?”
然后依舊皺眉的某人就把目光投了過來:“初七,你先出去一會,我有事和槿陽說。”
初七有點不明所以,抬頭看槿陽也在笑著看自己,而寒殤也依舊立在殿門口,一臉看熱鬧的樣子望著她。
不過仙尊的話還是要聽的。初七一邊往外走,一邊想著想著畫上的人到底是誰,等回過神來一看寒殤竟也跟了出來。于是初七就坐在旁邊的藤椅上,一臉糾結(jié)地看著寒殤。兩個人又不說話,寒殤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笑看著對面的初七,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初七覺著妖神可能笑的時間太長,估計是堅持不住了。果然妖尊不甚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笑道:“你一直看著我干嘛?”
“那你一直笑什么?”
“我開心啊,怎么,不行啊?”
初七深吸了一口氣,才下定決心:“那什么......剛剛那畫上誰啊?”
妖神本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原則,語重心長地:“帝君想給你家仙尊說門親事,怎么樣,美嗎?話說這帝君也未免太偏心了點,給找了這么一個絕世的大美女。”說完,又極其應(yīng)景地嘖嘖兩聲。
初七聽完寒殤的話,只覺著心里悶悶的很不舒服,連帶著看寒殤也不怎么順眼。又覺著自己有夠無理取鬧,就像莫庭上仙一樣,仙尊早晚是要娶妻的,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實在不該占有欲太強了些,剛想說點什么,便看到蘇祈安與槿陽走了過來。
蘇祈安看初七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自己,于是皺眉:“你們剛剛在聊什么?”
初七不說話,依舊瞟著別處,妖尊本著不能冷場的原則,一臉單純無害:“怎么,顧傾城的妹妹美吧?”
初七滿是委屈:“....美.....”竟然還是景羲的神女.....
寒殤笑意未斂,便看到蘇祈安投過來那涼颼颼的目光。初七覺著自己不能這樣,于是頗有些大義凜然的氣息:“我長這么大還第一次見到這樣國色天香、超凡脫俗的美女呢。”
蘇祈安:“......”
槿陽抿著唇一臉深思熟慮的模樣:“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我聽起來還是有點不太開心....”
槿陽又瞟了一眼初七,倒是像回憶起什么的樣子:“顧傾人確實夠美,可要真論起來,卻是及不上箜羿那位犯了仙規(guī)的。”
聽到箜羿兩個字,初七明顯怔愣了一下,便抬起頭看著槿陽,過了好一會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你.....認(rèn)識她?”
槿陽:“也不算,只是見過。”
初七還想再問什么,寒殤晨卻忽的開口:“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寒殤淡笑著對蘇祈安點了一下頭,示意告辭,便若有所思走在前面,也就忽略了初七剛剛舉起,準(zhǔn)備送別的手。倒是槿陽依舊熱情地寒暄告辭,也只有槿陽一副安然自若,另外三人,卻是各懷心事。
慕晚說過,這血靈珠可以隱藏真身,別人看她時只會覺著這是一個凡人,可她實際上卻仍是仙。她可以千百年仍維持這個容貌,到時肯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若是繼續(xù)留在云堯,除非馬上拜師成仙,否則日子久了,難免不會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云堯也就再不會容她,初七望著月光,又是嘆了一口氣。
蘇祈安剛一出門,便看到站在月下身著單薄的初七。蘇上仙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初七的肩上,又繞到她前面,仔細(xì)地為她系上衣帶,初七一直盯著蘇祈安,等他看向自己才問:“仙尊...我今年能夠拜師成仙嗎?”
蘇祈安淡笑:“你這么笨,哪里有人愿意收你?”
初七委屈,想了想才下定決心:“那我....可不可以下山,離開云堯?”
蘇祈安皺眉,聲音也有些清冷:“你想離開?”
不是想離開,而是不得不離開...初七不敢看蘇祈安的眼睛,只得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我這么笨,修不成仙,還不離開的話,難不成將來老死在這云堯嗎?仙尊你們都嫌棄我,還不如離開呢...”
蘇祈安頗有些無可奈何:“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不是,不是說你,誰都好,有人收我為徒就好.....”
還是威脅他...
蘇祈安把目光投向空中的明月,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我自是不會讓你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