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冰步入其中，來到一方新的宇宙空間。

正是卡爾利用大時鐘暗算凱莎所營造的虛界，只不過此刻已經快要崩塌了。

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簾者，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滾滾熱浪撲滅而來，難以忍受的高溫炙烤得整個空間都開始變形扭曲。

一道道光焰在不停吞吐火舌，火光里一道道金色光華涌現，長存于宇宙間。

星光璀璨間，到了近處，就可以看見無窮光焰，在表面吞吐。

一顆解體的星辰，在火海中沉浮，不斷塌縮湮滅。

火焰噼里啪啦，熾熱的星火烈焰向各自中心塌縮聚攏，恐怖的能量波動在其中孕育。

這一刻此間時空也因此碎裂，形成極為恐怖的黑暗混洞，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黑洞的吞噬力足以扭曲星辰和時空，界域的屏障之力根本抵擋不住，所以此方空間才會瀕臨毀滅。

一時之間，涼冰竟是難以靠近。

莫說是她，就算是神圣之軀的凱莎，如果不作任何準備就被吸入其中，也會落得個身軀四分五裂，為黑洞吞噬的下場。

然后在扭曲的時空中更進一步被碾碎，分解，最終尸骨無存！

興許是涼冰來得太晚了，這個黑洞竟是漸漸收斂，縮小，直到最終消失。

一切仿佛恢復往日平靜，并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可是詭異的是，這一方空間并沒有就此徹底崩潰，而是穩固得不像話。

“可惡……”涼冰并沒有因此感到高興，而是一顆心陡然沉入了谷底。

如果說之前還心存僥幸凱莎會活下來，但看到眼前這一幕后，卻是很難再去這樣安慰自己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前出現了一尊映照星空，雋永長存的圣靈，橫亙于半空里，歷久彌新，始終不散。

面容模糊不清的圣靈仿若無動無靜，高居天上，仙華漫天，恢弘浩然之氣彌漫，仿佛天神引領正義降臨人世。

周身縈繞淡金色的光彩，猶如編繪浮雕，栩栩如生。

“……正義星靈啊。”涼冰的目光逐漸渙散，整個人瞬間變得呆滯起來。

涼冰的思緒緩緩飄遠，腦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之后的一幅幅畫面。

“凱莎，恭喜你，獲得正義星靈的認可與賜福。萬古不朽，不死不滅。”

銀發女子沉靜的說道，嘴角勾起的弧度足以道盡欣慰之感。

“恭喜姐姐，萬古不朽，不死不滅！嘻嘻……”

棕發少女拍手歡呼，臉上掩不住的歡欣雀躍。

“你們啊——星靈的力量確實強大，但它已然與我一體共生，怕是不能與你們分享了。”

金發女子的語氣頗有些無奈。

“若強行將星靈從你體內剝離，會對你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你千萬不能做此想法，也要小心敵人……”

銀發女子像是有些不悅，一雙秀眉頓時緊皺起來。

“放心，除非是我自己想死了，否則沒人能做到這點。”

金發女子始終保持著云淡風輕的姿態，仿若成竹在胸，散發出只手便能執掌乾坤的霸氣。

另外二女卻是深以為然，默默頷首。

……

記憶中響起的話語，令涼冰陷入無盡的沉默。

半晌之后，涼冰重新邁步，默不作聲地走到正義星靈的面前。

隨著她的到來，仿佛沉睡的星靈竟是微微晃動，乳白色的巨大光柱自她腳下升起，通天徹地。

然后，毫無征兆間，淡金色的花雨從不知名的地方撒落下來。

隨著花瓣飛舞，耳邊倏地響起悠悠的風鈴聲，但轉瞬即逝。

若是涼冰不來，正義星靈也會支撐著這方空間，只不過它會帶著凱莎留下的痕跡影遁消失。

隨后在無盡宇宙間漂流，即便度過漫長歲月也不會為人所知。

但她來了。

涼冰仰頭望去，久久不語。

……

宇宙的另一頭，費雷澤。

天使彥，葛小倫和阿托正在進行最后的死戰。

可就在他魔劍就要腰斬彥的那一剎那，卻是驀然停下了動作。

他單膝跪地，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彥不明所以，但還是想要奮起反擊。

但不知道為何，她頓時也感到胸口傳來一陣絞痛，難以遏制的情緒涌了上來。

彥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以她的心性意志，這一刻竟然感覺到強烈的悲傷。

凱莎隕落，她是知道的，但會感到多么悲傷，那自然不可能，因為她知道凱莎總有一天會歸來。

這是狂熱信徒的信仰，根本無法磨滅。

可這一刻，她卻真的感受到了濃濃的悲意。

彥不難發現，旁邊的葛小倫好像也受到了影響。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滲出，雙膝跪地，根本無法支撐住自己的下半身。

不僅是他們，還有地球上所有正在作戰的惡魔與天使。

炙心，冷，靈溪，阿追，甚至是遠在梅洛天庭的鶴熙都難以避免地出現了這種情況。

并非源于自身，而是被涼冰通過正義星靈——凱莎的原始終端，引動了情緒。

其實涼冰不是有意為之，但那無聲的悲傷，在這一刻感染了正義星靈，令世間一切受過凱莎或她影響的人都隨她的心意而動，舉世同悲。

整個宇宙凱莎到過的地方，都生出破敗凋零之感。

……

“若寧，你怎么回事？”華燁發現身邊的女人有些不對勁，有些不耐地問道。

若寧輕聲說道：“凱莎隕落了，你知道嗎？”

“……感覺到了，但你反應也不用這么大吧？”華燁不明所以，甚至覺得好笑。

若寧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懂，但我只能跟你說，涼冰要接手凱莎的位置了。”

華燁噗嗤一聲，一時間繃不住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你丫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就涼冰那小妞和鶴熙那老女人的關系，都不用我們去挑撥，一見面就能掐起來。”

“她登基為王？哪個天使會擁戴她？我覺得我的可能性都要比她大一點！”華燁譏諷地笑道。

若寧面色復雜，不答反問道：“你知道當年涼冰和凱莎是為了什么反目成仇的嗎？”

“是個人都受不了凱莎那個霸道不講理的性格吧？你自己不也是……”華燁聳了聳肩。

“這么說，也對了一半……但不是全部。”若寧沉默了一下。

她徐徐說道：“你知道的，我是恨凱莎的。我恨她，明明她曾經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明明她是那么溫柔善良。

明明她知道我不堪的過去還接納我，明明她一直在幫我實現理想，可是我就是恨她。”

“因為……涼冰嗎？”華燁攤手問道。

“不完全是，但凱莎對涼冰，終究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我們都能感覺得到，只有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這點。”若寧有些恨恨地說道。

“她一點都沒有體諒過凱莎，她只熱衷于自己的學術研究，以至于她看不到凱莎為她做的一切，直到今天凱莎的隕落！”若寧眼里燃燒起仇恨的火光。

在卡爾眼里，涼冰雖然是一個脾氣古怪暴躁的學者，但真正她他投入心神精力的始終還是學術道路的前進。

不是為了向其他人證明，不是為了日后有實力反過頭來報仇，不是為了借此獲得什么。

而是源于渴望與熱忱，是因為對科學技術本身的向往與熱愛，對未知領域的探求和好奇。

雖然是女性，卻更像一個責任感使命感十足的革命者，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在其他人，諸如鶴熙，若寧眼中，涼冰反倒成了一個肆意任性，不通情達理的妹妹，只會讓家里人操碎心的孩子。

華燁突然感到哪里有些不對，連忙打斷她說道：“等等，你的意思是凱莎的隕落是她自己有意為之，可這也太瘋狂了吧？怎么可能！”

“凱莎那女人我清楚得很，她比誰都高傲，怎么可能為了某個人的安危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華燁雙手揮舞，完全不接受若寧這個說法。

但他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冷靜下來問道：“你這么說，有什么依據嗎？”

若寧似笑非笑，目光深邃悠遠，緩緩說道：“你難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輸的嗎？那場戰爭，真正的轉折點……”

華燁頓時張大了嘴，一抹恐懼從眼底浮現，結結巴巴說：“該……該不……不會是……”

若寧嘆了口氣：“你我清楚地很，涼冰的體質天生神異，光暗同體，一念神魔，但一直難以平衡其力量，所以到了真正作戰時總會比她擁有的能力弱上一個檔次不止。”

“更何況，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從一開始就是那個東西最合適的憑體。”若寧苦笑了一聲，像是追憶起了某些往事。

“可是，要讓她得到那個東西，恐怕就會變得比凱莎還要令人頭痛了啊！”華燁接過她話，意味不明地說道。

到那時候，卡爾和自己提的合作感覺就要沒戲唱了。

“其實最讓我擔心的是，以此為契機，會不會讓她邁出最后的那一步。”若寧輕聲說道。

華燁驚疑不定：“應該不會吧，不論是凱莎，還是帝鴻坤之流，都停留在這個層次多久了，也沒聽說過誰有突破自身極限的希望，倒是……”

“倒是基蘭那老頭為了跨出那臨門一腳，舍棄血肉之軀，精神飛升，身化宇宙意志的行為，弄得自己不上不下，反倒是限制住了自身。”若寧曬然一笑。

“但愿是我杞人憂天吧……”若寧喃喃道。

一旁的華燁不再搭話，以往玩味的神情此刻變得晦暗不明，眼中閃爍過一絲絲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