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癮了…

連續六天，杜辰都選擇在上清殿遠程打卡，連著獲得了六張圣人之眼體驗卡。

除了第一天因為不適應，隨機選擇了一位圣人，第二天，杜辰就發現，他能勉強守住心神，進行自主選擇了。

同時，他也知道了，自己昨天所體驗的正是西方二圣之一準提道人的視角。

他把六位圣人中的五位都挨個選擇了一遍，唯獨留下了通天教主。

沒辦法，這位圣人就在碧游宮中，距離太近，杜辰是真的害怕對方會察覺到什么端倪。

輪番體驗了一遍之后，杜辰也咂摸出了一些滋味。

其它高深莫測的不談，他發現，這五位圣人每一個的視角，都極具有其個人特色。

怎么說呢？

就是……杜辰隱約能感覺到，圣人們似乎都有自己的執念，這執念各不相同，但是卻有著濃烈的個人色彩。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圣人們的道，但是，卻受到了一定的啟發。

從第六天開始，杜辰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重又開始繼續在萬法閣打卡。

別人的東西，終究是別人的。

哪怕，那個別人是圣人。

杜辰不愿意陷入太多，他總覺得，圣人視角帶來的那種沉浸感，簡單接觸可以，如果沉迷其中，會影響到他尋找自己的道。

“執念，自我，本心?！?

杜辰口中默念出三個詞語，閉上了眼睛。

遍見道，心中無道，方才道現。

他還未做到遍見道，差得……尚不知道有多遠……

……

……

人生天地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杜辰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坐，便是百年……

期間出去幾次，大多是為了兌換玄障丹，還有一次，是圣人講道時尋找那位少女。

不過，依然了無佳人芳蹤。

百年光陰。

不，準確說，自離開化神池，已經過去了一百又七十九年。

杜辰仍然沒有渡劫成仙。

這與他在化神池中日進千里的修行速度相比，宛如蝸牛在爬。

一開始，杜辰還有些心急，不過后來，深思熟慮一番之后，他完全把心沉了下來。

大道漫漫，修真即是修我。

有時，真的需要慢下來。

如果沒有圣人之眼的那番體驗，或許，早在八十年前，當杜辰借鑒于《原始金章》悟出一條整合了道門三教一些核心思想的道之后，就會選擇渡劫。

但正因為有了那次體驗，他知道，還缺了些什么。

那仿佛就是身外之物。

你知道它，你可以使用它，甚至它獨屬于你。

不過，卻是終究不夠強烈，少了那種杜辰于圣人之眼中所感應到的冥冥之中不可描述的……執念。

在過去的一百年中，杜辰不停地在思索。

比如，他于這洪荒世界的意義。

再比如，洪荒世界對于他來說，應該是怎么樣的一個存在。

甚至有段時間，杜辰一度猜測——所謂大道五十，遁去其一，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是大道遁去的那個一？

畢竟，于這洪荒世界來說，他是一名穿越者。

可是后來，杜辰覺得自己錯了。

他既然是穿越而來，那么，如果本就不屬于這方世界，又怎么會是本質為這世界一部分的那個遁去的一？

這一日，杜晨睜開了眼睛。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心中無道了。

經過一百年孜孜不倦的日夜積累，他原本以為，所謂的心中無道，應該是遍見道之后，心中所有的道蛻去其形，融為真意，以致一片虛無。

然而此時方才后知后覺。

原來，它就是簡簡單單的字面意思。

這是一種見過之后卻逐漸剝離，以至于，身可融入、心卻了無所依的陌生感。

如果用穿越之前那個世界的話來說，杜辰覺得，他還沒有尋找到自身存在的價值，或者說，沒有樹立起與這方世界契合的價值觀。

價值觀這個東西……

重要么？

對于有些人來說，不重要。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又極其重要！

至少，杜辰認為，圣人都是有其價值觀存在的。

圣人。

普度世人，執掌因果，獲取功德，以此成圣。

你可以說他們的一切有為皆是帶著目的。

但反而觀之。

他們又何嘗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踐行著自身的價值觀，亦可稱之為理念。

理念，執念。

或許，這便是道。

杜辰從大道蒲團上站起，邁步，推門，走了出去。

屋外，陽光正好。

他抬頭看天，微微瞇眼。

周圍，那些居住于此的截教外門弟子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他們大多數都是獨來獨往，當然也有一些志同道合者，結伴同行。

第一次，杜辰不帶任何目的性地，開始在這碧游宮中行走。

他觀察著，聆聽著。

日落月升，不知不覺，足跡遍及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

當站在山門之前時，他若有所悟。

所謂有教無類。

對于通天圣人來說，這是一種手段，又何嘗不是一種理念。

作為手段，截取一線生機于萬類萬物。

作為理念，有著讓常人望塵莫及的情懷。

杜辰腳步不停。

順從自己的心意，他足不沾塵，踏波而行。

不多時，他看到了自己躍下的那條在當時看來高深莫測，于如今眼中卻是不過爾爾的瀑布。

瀑布正中，橫跨左右的彩虹依然還在。

亦或者，此時所見的彩虹，已非當時的那條。

“我，還是我么？”

杜辰喃喃自語，靜立沉思。

這一站，便是整整一年。

然后，他突然笑了。

“我當然是我?！?

“現在是我，曾經是我，未來亦是我?！?

“不管身處何地，我一直都是我?！?

“正如這條彩虹，既然在這里，那么，它就一直是它。”

笑聲中，杜辰身形變幻，重又化為了一條魚，躍入了水中。

卻是迎著那轟然墜下的落浪，逆流而上！

就這樣，一路游出了蓬萊仙島。

他想去看一看，這洪荒，究竟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世界。

碧波之中。

即便已然重新變為灰不溜秋的小鯉魚，然而一路上，卻是沒有任何一個水族來找杜辰的麻煩。

他就仿佛不存在一般，穿行其間。

游出蓬萊仙島，橫渡海峽，上岸時，杜辰重又變化為人形。

他一路走走停停，看眾生，觀百態，感受著這個世界的同時，心境也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著改變。

有時，他會喬裝為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于城鎮中逗留數日。

有時，又會變幻為野獸，參與一番深山野林中的殘酷搏殺。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他哭過，笑過，怒過，樂過、悲過……

除了八九玄功的七十二變，杜辰沒有動用過任何的神通或者修為，不管變成什么，他都緊守著一個底線——那生靈該是什么樣子，他便是什么樣子。

不逾矩，不過線。

普普通通，自然而然。

因為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融入這方世界。

而真正融入之后，他才能找到那獨屬于這方世界的，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