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鐘立國搖頭拒絕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
“但相關的規定你也是懂得。”
“他是你父親,這個案子你需要有基本的避嫌。”
“之前因為是暗中查案,你的能力過關,被選來當法醫。”
“現在我們從暗轉明,你其實可以不用參與了。”
“這樣吧,我給你放幾天假,先休息休息,怎么樣?”
“鐘隊,我知道規矩!”
“但你也看到他完全不配合,我想我的出面或許會有一些效果。”
高奕奕說這話時,神情十分平靜,
幾乎看不出來,她口中的那個他,說的其實是一墻之隔,正在被審訊的父親。
但鐘立國眼力多厲害,他從高奕奕的眼神中還是看出了深深的痛苦。
其實就算沒這份眼力,只要摸著胸口去想,
也很容易知道高奕奕會有何感受。
至親之人,竟然可能會是一系列惡性案件的主謀,換做誰心里能好受?
也就是高奕奕很清楚自己是警察,
所以才強自壓下身為親人應該有的心痛,
在以一個警察的姿態跟他說出這些話。
在職責和親情面前,高奕奕選擇了職責。
又或者這才是真正的親情吧。
該是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一味地溺愛和盲目的信任。
他能感受的出來,高奕奕是真的想要幫忙。
的確,如果高奕奕能出面,事情可能會好辦一些。
以往他們辦案時,如果遇到頑固嘴硬的嫌犯,
最常用的,就是提到他們的家人。
甚至在征得其家人的同意的,也會讓他們來規勸嫌疑人。
只要不是心如磐石的人,往往都會被親情所觸動,
心中的那塊堅冰也會被家人們的溫暖所融化,
從而讓案子有突破性的進展。
不過,也不是所有嫌疑人的家屬,都會答應這么做。
都說殺人誅心。
親人成了嫌犯,這件事本身就足夠難受了,
讓他們再去面對面交流,去規勸,
那心中的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所以對于那些不愿意的人,他們也不會去強求。
至于像是高奕奕這張主動請纓的,那是少之又少,求之不得。
但是今天,這份求之不得的事情,鐘立國卻并不想答應。
要知道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心中都會極度的難受,
更何況高奕奕在是個普通人的同時,也是一名警察!
凡是有志成為警察的,心中的正義感往往都十分的強烈。
這份強烈的正義感,會激勵他們前行,
也會在深陷黑暗中時,點亮他們的內心,不至于墮入其中無法自拔。
可萬事萬物都不是絕對的,正義感其實也是一把雙刃劍,
保護他們的同時,其實也會傷害他們。
尤其是在一些案子無法破獲時,那份自責就是來自于正義感。
正義感越強,自責也就越烈!
就像是現在的高奕奕一樣。
一個是作為父親的女兒,一個是要維護正義的警察,
內心不知道在承受著多少痛苦。
鐘立國發現,高奕奕的身體似乎都在有些微微顫抖。
于公,讓高奕奕試試很正常。
于私,他不想這么去做。
那樣簡直就是傷口上撒鹽。
一番內心煎熬后,鐘立國還是決定選擇后者。
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感情。
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高奕奕這樣。
可還沒等他開口拒絕,高奕奕又道:
“沒事的鐘隊,我能挺住。”
“現在的我,是一名警察。”
“既然是警察,那我就應該做我該做的事情。”
“而我現在該做的,就是把自己暫時不當做一個警察。”
“而是一個嫌疑人的女兒。”
“遇到這種情況,讓家人出面是很正常的選擇。”
“雖然你沒有問我要不要來,但我已經來了,而且還是自愿的。”
“能不能問出什么來,我不確定。”
“但等我出來的時候,我會重新成為一名警察。”
“到時候我會離開這個案子的,規矩我懂。”
“你……”
鐘立國幾次想說什么,但眼看高奕奕態度堅決,
他知道自己拒絕也沒什么用,只好是嘆息了一聲。
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后,和高奕奕的一起進了審訊室。
這時鐘立國才察覺到了一件事,
高奕奕此時穿的不是法醫的白大褂,而是一身便服打扮,
看來真的如她所說,現在這一刻,她只是一個嫌疑人的女兒。
“來啦。”
兩人一進門還沒等坐穩,郝浩仁就先開口。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聽那語氣,顯然是對于高奕奕的出現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
“我說鐘隊,你是不知道她是我女兒呢,還是故意的?”
“不知道的話,現在我已經告訴你了。”
“我記得按照相關的規矩,我女兒應該避嫌,不能參加對我的調查吧?”
“我知道自己是無罪的,是冤枉的,但規矩就是規矩。”
“你們警察,總不會連自己定下的東西都不會遵守吧?”
“爸。”
不等鐘立國說話,高奕奕先道:“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來的。”
“我現在是以你女兒的身份,協助調查。”
“我女兒的身份?協助調查?”
郝浩仁眉頭一皺,似是在回味這話的意思。
很快,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看來是明白了意思。
可之前臉上還掛著的淡淡笑容卻跟著消失了。
“怎么,他們莫名其妙的懷疑我也就算了,你也懷疑我嗎?”
“是因為視頻里我和沙思良的事情,你覺得我背叛了你母親?”
“所以你覺得,其他那些有的沒的,也都是我做的嗎?”
“奕奕啊,情感上的事情,很復雜的。”
“我喜歡男的還是女的,跟誰做什么事情,那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
“你現在還小,經歷的還少,有些事情你還體會不到。”
“我不怪你。”
“但你可不能被他們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你爸爸我是無罪的,是無辜的,是被冤枉被人陷害的!”
“這一點,你要相信我。”
“如果連著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你就不是我郝浩仁的女兒了!”
“爸,你……”
高奕奕來之前覺得自己做好的心理準備,也大概想了一下要怎么去問,去勸。
可自己只是說了兩句,就被郝浩仁一番話說的是啞口無言。
特別是最后那句話,宛如一把刀子捅進了高奕奕的心。
在讓她心傷的同時,之前自己的判斷也不由發生了幾分動搖。
“對,對不起鐘隊,我問不下去了。”
高奕奕起身對著鐘立國到了聲歉,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了。
只留下面色難看的鐘立國,和嘴角隱隱掛著一抹冷笑的郝浩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