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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歸游子

感官文件90271288號非常短。從系統時間來看,克羅索當時應該被別的什么事牽扯了精力,所以好一陣子沒有上線。為了確保監視列表里的樣本和備用樣本不至于在自己再次駕臨前全部壽終正寢,克羅索大大調低了時間比率。

不過對于生態球里的樣本00045218號來說,這樣的措施恐怕不夠。當神終于到來的時候,他和一個本地人(指較早的樣本在生態球內的后代)已經被槍殺在血泊中了。

克羅索調用模塊悄悄走到現場中央,看到一群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正在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翻找。另有兩名警員并排站著,正接受長官的訓斥。

“你們兩個廢物,這么關鍵的時刻給我放屁,給我鬧動靜。這下好了吧,本來計劃把黎明社一網打盡,現在就抓住倆,還是死的!你們讓我怎么交差!怎么交差……怎么交……”警官越說越生氣,解下腰帶照著兩人的帽子連敲帶打。

被打的警員一個胖得像個氣球,一個瘦得像根麻桿,制服還是一樣號的,看起來頗具喜感。其中瘦的那位想要解釋,說:“長官,這事兒吧,還真不能怪我,他……”

“不怪你?”警官瞪著眼打斷他說,“那聲‘好臭’不是你喊的嗎?所有人都埋伏的好好的,就你跟被蛇咬了似的。”

“主要得怪他呀!”瘦子指著胖子說,“我就趴他后邊,再說他放的屁又響又臭,我就是不動他們也聽到了。”

胖子這個時候臉漲得通紅,額頭和脖頸上滲出汗珠。他也想為自己解釋,只是昨天塞下去的吃的正在肚子里鬧騰。這會兒當著長官的面,他要竭盡全力守住最后的防線。可是內部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加上瘦子從旁言語刺激,括約肌終于還是松開了一道細縫。

“吱……”一縷綿長的虛恭,連神也都要捂緊口鼻。

胖子舒坦了。

警官無語了。他捂著鼻子,連連擺手,說:“滾滾滾,你們真是警隊之恥。”

“是是。”瘦子不住地點頭哈腰,“我們這就滾,這就滾。”說完,一溜煙跑了。胖子也趕忙敬了個禮,而后笨拙地轉身跑開……

第二天,被打死的兩人的尸首被運回了亡者鎮。相關的調查繼續展開,可是由于目標們人沒到齊抓捕行動就被迫開始,現場又沒有搜出任何指向性的證據,所以沒有其他人被捕。甚至連樣本的未婚妻和那個本地人的哥哥也逃脫了干系。

不過這次失敗的抓捕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失敗。死去的大衛和約書亞其實是黎明社的頭目。他們的死導致組織瓦解,一切活動都銷聲匿跡了。

鎮長為此非常高興,不久后竟直接把組織這次行動的刑偵科長升為了警察局長,氣得巴望這個位子很久的副局長頭頂生煙。

當然,小人物的情緒也就是個情緒。生活還要繼續,鎮上也慢慢恢復了平靜。

一天約書亞的哥哥亞伯拉罕在街頭遇到了另一位組織成員,閑聊之際看到大衛的未婚妻魂不守舍地從旁邊走過。他嘆口氣說:“唉,可憐的女人。”

克羅索在這天離線。從上線到離開,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時不時在后臺發發感想。拉克西斯感覺他有心事。

果不其然,離線后不久克羅索就再次回歸。這次他心情很糟,還喝了不少。他跑到長子的一座小城飆車發泄,不用任何隱匿自己的模塊。夜半時分,油門到底,公路似乎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拉克西斯覺得這樣似乎有點不妥,萬一出點啥事豈不是造成了干預?這不是克羅索一直忌諱的事情嗎?如今的他和克羅索一樣,對長子是否是活物,是否有意識確實傾向于肯定了,所以一想到這些事,心里總愿意換位思考。看來克羅索真的遇到了什么事。

山城的公路能使人充分體驗駕馭的快感。克羅索手握方向盤在每一個彎道處制造漂移和刺耳的聲音。景物從眼前飛馳而過,每一棵行道樹都要被迫領到一句神的叫罵。

“……蠢材,庸夫,自私自利,任人唯親……憑什么她是首席數學教授?最適合那個位子的人是我!我知道有人給你們打招呼,我也知道她跟那個人是什么關系。別以為你們不說就沒人知道!你們沒一個稱職的,就知道欺負老實人!說我近期沒有成果,她有嗎……”克羅索一路開一路罵,越罵越生氣,甚至有點忘乎所以,險些在一個下坡的十字路口與一輛水泥攪拌車相撞。好在及時剎住了。

突如其來的險情讓他清醒了一點。“呼……我……我沒什么成果。我這樣的人沒有成果……”松開方向盤,靠在椅背上,他閉了閉眼,然后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一副頹廢的胡亂捏吧的中年危機形象。

“怎么給我弄這么一副身體?”

系統回答:“您沒有提要求。”

“那你也不能這么草率吧。靠!”

“抱歉。”

“嗨,算了。沒有成果不就是這樣嗎?”說完,神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克羅索隨手在眼前打開一道全息投影,把伏羲的公式顯示上去。又相繼調出長子現有的數學模型,用現實中的符號系統轉換后與前者挨個匹配。牛頓的,麥克斯韋方程組,廣義相對論,薛定諤的波函數……從古至今,來回滾動。他知道不會看出什么新東西,每一個模型都只是伏羲公式在某一方面的表觀描述。雖然最近M理論有點突破表觀的意思,但要觸及目標還差的遠。

“我對你們寄予厚望,可我沒弄好,你們的世界現在和我的一樣糟。啊不,一樣,只能說是一樣。可生態球的情況更嚴重,我搞砸了,我需要再派樣本過去。可我有合適的人選嗎?”克羅索停下來想了想,“我有。立刻給我定位備用樣本009……就那個最近那個。”

“定位備用樣本00937531號,距離512標仞(神的距離單位,1標仞約為1.75米)。”

“這么近!”

“目標正在運動中,還在向您靠近。”

“哈!孩子,對不起,這是命運。”

拉克西斯非常吃驚,克羅索難道要直接帶走一個生命沒有受到威脅的人?他瘋了!

……

“好啦,聽眾朋……滋……感謝您收聽《一路傾聽》,稍……滋滋……您繼續鎖定FM95.5,重慶交通廣播與您《相伴到黎明》……滋滋……”

“啪啪”,游航左手握方向盤,右手使勁地拍了拍車載收音機。“信號怎么突然這么差,剛才還好好的,不會是壞了吧。”

“哎呀,不行就關了吧,我都困了。”秦曉瑜打著哈欠拖長了聲音,還邊說邊用手擦了擦眼角擠出的淚花。

游航說:“你困,我開車更困吶,放廣播是提神用的。”

“那我給你放首音樂多好。”

“好什么好,你那全是輕音樂,越聽越困。”

“哼,我就愛聽輕音樂。”

“你要放也行,但你得想想辦法幫我清醒清醒?嗯嗯?”游航說著也打了個哈欠。

“好啊,大爺……要不要再給您捶捶背捏捏腿再做個全身按摩呀……”

“好啊,好啊。”游航即刻來了精神,噴著唾沫星子連聲說。

“好你個大頭鬼啊,跟本大小姐還敢講條件,我能屈尊陪你去旅游你就燒高香吧,還要這要那的。我跟你說啊,都怪你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故意拖到半夜了還在半路上,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告訴你,別胡思亂想的,明早要是到不了宜昌,我立馬就開車回家!”

女友這一頓柔聲的嗔怪并沒有令游航沮喪。雖然自己真不是故意的,但這大半夜的一對年輕男女在一塊兒能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再說自己本來就是想想,想想又不犯法。秦曉瑜表面上看似責怪,實際對兩人關系還是肯定的。這就夠了,游航想想就很高興,油門一踩高速通過了跨江大橋。

萬州這座山城不像重慶,夜深真的會人靜,到了這個時間路上空空蕩蕩的。下了橋一直開上濱江大道,一路上不見行人和車輛。

為了防止男友開車犯困,秦曉瑜雖然困倦,還是強打起精神一路陪游航說說笑笑。作為一個大二學生,一個20出頭的女孩子,秦曉瑜對未來有著許許多多美好的憧憬。在她心里,游航正在成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二人相伴的時光令她倍感幸福和愉悅。

收音機依然在發出滋滋聲,游航索性將其關掉。可他很快就因為犯困而錯過了路口,只能繞行。為了提神,他連上手機播放音樂。這樣似乎有點效果。

成排的路燈迎送著孤獨的汽車。在光影交錯中行駛了幾分鐘后,左側的江面上霧氣漸漸升騰,逐步向岸上蔓延,路上的能見度越來越低。安全起見,游航減慢了車速。

夜依然是那么靜,路依然是那么空曠,女友終于頂不住睡意的侵襲靠著椅背進入了夢鄉。游航轉臉看了看她,竟被她此刻的嫵媚感動,從而在心角涌起一陣痛楚。愛會令人心痛,只有彼此心痛的人能夠在一起才能將這痛釀成蜜糖。游航暗下決心,不論將來有任何艱難險阻,他決心要珍惜她,愛護她,給她幸福。

夏夜微涼,游航關上右側的車窗,不讓晚風吹到女友,調低音樂的音量,不打擾她的好夢。一支曲畢,接下來是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游航喜歡這首歌,在心里默默地跟唱,嘴唇也微微抽動,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從右側高速超越。游航不太確信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陶醉于音樂而未能聽到來車的噪聲。可是來車明明開著遠光,就算自己忘看后視鏡,借著霧氣的反射,也應該早就察覺到對方,但他似乎是在半秒之前才看到右側霧氣的反光。“難道對方之前就沒開燈?”游航一邊左打方向避讓一邊在心里猜測。此時車上的儀表顯示車速為30公里,而對方恐怕開到了70公里以上。游航心中暗罵:這么大的霧還開這么快,活膩啦!

黑色轎車的駕駛員似乎聽見了這無聲的罵,剛超出小半個車身就左打方向強行并道。游航立刻猛踩剎車勉強避免了事故。強大的制動力讓車子急停下來。秦曉瑜由于沒有系安全帶,頭“砰”地磕在了座位前方。接著車子熄火了。

“你沒事吧?”游航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出什么事兒了?”秦曉瑜摸著額頭,睡眼惺忪地問道。

“有個混蛋開的混蛋車……誒……他居然還沒開走。”游航邊說邊指向前方,看到那輛黑色轎車就停在50米開外。車的駕駛室里漆黑一片,雙閃開著,半天不見任何動靜。“太好了,他沒走,我正想好好跟他理論理論。”游航說著就要發動車子開過去,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靠,車壞了!這人真可惡!”

“哎呀,你先別沖動,興許人家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況,是來尋求我們幫助的,比如車出了故障或者是有人生病了,你看他停在那兒一直沒動靜,不會是車里的人突發心臟病吧!”秦曉瑜總是愿意相信世上都是好人。

“省省吧,我看里面多半是個醉鬼,該報警抓他。”游航邊說邊要下車。秦曉瑜伸手拉住了他。他看著秦曉瑜的眼睛,心頭一軟,一臉無奈地說:“真要是你說的那樣我們就幫人家一把。”

游航朝對方走去,剛走出兩三步又立即坐回車里并關上了車門,然后轉身對秦曉瑜說:“你說車里會不會是搶劫犯或者綁架犯。”

“啊!不會吧,那你快別過去了,我們趕緊走吧。”

“車都壞了,怎么走啊。我還是過去看看,你待在車里別動,手機拿好,要是情況不對,立刻跑,然后報警。”

秦曉瑜一臉緊張,雙手捧著手機,連連點頭。

這時黑色轎車有了動靜,車門開了,下來一個身影。那人正好站在路燈照亮范圍的邊緣,霧氣籠罩下僅能大致辨別出他的身形。

游航遠看那人是個身材佝僂的男性,瘦削的身體明顯弱不禁風。

那人很快有了新的動作,他手心向下朝游航招手,示意讓他過來。在游航看來這是招呼寵物狗的姿勢,是赤裸裸地挑釁。他剛剛平靜下來的火氣又涌了上來,于是推門下車從后備箱里拿了個扳手,徑直朝對方走去。秦曉瑜也覺得對方有些無理,但還是對游航喊道:“有話盡量好好說啊!”

“放心吧,我會處理。”游航說完轉身繼續向前,不過心里卻忐忑起來,畢竟他在內心并不是一個強勢的人,剛才自信與氣勢都是在女友面前強撐。

看著游航遠去的背影,秦曉瑜不知道這是她和他人生的訣別。在這幾分鐘里發生了他們之間許許多多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交談,最后一次觸碰對方,最后一次一起聽音樂……即將要發生的事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天空中最亮的星…”

車里的音樂還在播放,游航卻沒有在聽。他沒有處理這類糾紛的經驗,為了不在女友面前丟臉,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現在他滿腦子都在預想馬上將要遇到什么事,該說什么,怎么做。生活的舞臺上有很多這樣的時刻,當你專注于演好你給自己設計的角色時,命運卻悄悄改寫了劇本。

游航一步步地走著,走向他的命運,身后的音樂漸漸隱去,路旁的草坪里交響著夏夜的蟲鳴。他四下掃視,檢視周圍的情況。黑色轎車停在一個丁字路口處,左側是濱江大道,右側的路牌上寫著“梨花路”。那人還站在原地,微躬的身體仿佛一種誠意地邀請。霧氣好似刻意在配合游航的腳步,他走近一分便加厚一分,導致對方的樣子始終是模糊的。為了看清對方,游航時而哈腰伸脖時而瞇起眼睛。他是那樣的全神貫注,以至于沒有注意到背景的建筑已漸漸看不清楚,而在秦曉瑜的眼里他的身影也已消失在霧氣當中。

秦曉瑜有些擔心,想要追過去,車門卻莫名其妙地鎖住了,怎么也弄不開。在某一秒鐘,她心頭一顫,直覺告訴她戀人的氣息已經遠離……

游航終于走到了那人跟前,霧氣以他生平未見的速度散去,帶給他恍如隔世的驚愕。黑夜變成了白晝,蟲鳴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長江、公路、小區建筑、樹木花草全都不見了蹤影,眼前只有那人那車和一條坑洼不平的土道。那人用一種和藹的目光注視著他,一言不發,好像他確信這個年輕人一定有無數問題要問,所以在等著他開口。

游航的第一反應是調頭回去,可是環顧了一圈,回頭的路在哪里呢?他現在身處土道的盡頭,身后只有高聳的巖壁。他想當然地認為秦曉瑜和他熟悉的一切就在石壁的后面。他左顧右盼,卻發現石壁似乎向兩邊無限延伸。他急忙掏出手機,發現完全沒有信號。盡管如此他還是嘗試著撥號,試了幾次之后他放棄了。

人在突如其來的變化面前有點驚慌失措是很正常的。好在,游航的心理素質一向較好。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分析眼前的態勢。思緒在他腦子里轉得飛快。十幾秒的時間里,他自問自答了好多問題。

“我在哪兒?看起來像野外。現在是白天。也許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那我豈不是失去知覺很長時間?可是為什么記憶這么連貫?這是什么情況?外星人劫持?就像書上和電視里那樣?他是不是對我做了實驗,實驗結束沒有?也許是愛因斯坦羅森橋?那我要怎么回去?不不不,應該有更加合理的解釋,也許有人從背后襲擊了我,把我帶到這兒。我的頭沒有傷,是乙醚嗎?他們想要什么,要是綁票,我家可沒錢。難道目標是秦曉瑜?很有可能。那個人……或者別的什么東西,他一直在那兒,我應該問他。”

再回過頭,見那位年長的男性還是一樣的姿勢一樣的表情,這讓游航有些頭皮發麻。他握緊了手中的扳手,鼓起勇氣上前問道:“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兒,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上車。”一句冷冷的回答,更有點像是命令,那人說完就坐進了駕駛室。

女友如果在他手里,游航就不得不聽他的。上車以后,兩人對視了一眼,對方那雙似乎可以洞悉游航的一切的眼睛瞬間驅散了游航追問的念頭,讓他思維崩潰、心驚膽寒。

一路無話,游航的意識隨車顛簸著,試圖在剛剛還很清楚的過去和稀里糊涂的現在之間找到某種聯系。拍拍后腦,揉揉太陽穴,三魂七魄稍稍安定,他決定先留心觀察一下情況。

道路兩旁看不到人類活動的痕跡,只有黃沙、黃土和巖石。荒涼的景色沒有延伸多遠,又不知道會延伸多遠。因為霧氣并沒有完全散去,透過車窗也就能看幾百米遠吧。游航留意了幾次邁速表,基本維持在40公里每小時。再看看表,開了快一個點了,如果還在重慶地界,應該不會在這么長的距離上都是荒漠景觀。難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很久?難道記憶被篡改?或者自己是被以極快的速度帶離了原來的地方?反常的一切開始令他重新思考之前那幾種看似荒誕的假設。

燒腦的謎題讓他有些難受,整個人癱軟在座椅上。陽光斜照進來,他想要拉下遮陽板,伸手時正好看了一眼天空。天幕上有一個發光體,那是太陽嗎?它發出類似太陽的光和熱,可是數十億年來在太陽下的進化歷程令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拒絕承認那是太陽。游航懷疑那是個人造物體,而這里也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地心歷險記?秘密計劃?自己可能卷入了某種神秘事件。他不敢再往下想,也許他只是太困而睡著了,等醒來就會發現這是個夢。

“人生如夢,但做的是美夢還是噩夢,又有誰人可以選擇?”那人突如其來的話敲擊著游航的心:靠!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從來都只是相對的。那些堅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觀點不過就是視野局限造成的盲目自信罷了。在宇宙的尺度上,渺小的個體所做的一切努力能有多大作用?一個細菌如果相信自己靠鞭毛劃水能夠到達任何想去的地方。那么正用顯微鏡觀察的研究員會做何感想呢?眾生生而向死,命運避無可避,此中際遇難測,冥冥之中又是誰在掌控?”那人居然又長篇大論地說了一堆不著邊際的話。

可游航竟然發現自己非常贊同這些話,某年某月他好像也這樣想過。他的思維被輕易地牽進了胡同,無法集中精神回到剛才的思路上。他偷偷瞥了一眼對方,看到對方嘴角揚起一絲得意。

“我在想些什么!”游航使勁搖頭,再次告誡自己要冷靜,這樣才能找到科學合理的答案。

汽車越過一個山崗,一片綠色出現在山下的曠野上。然后隨著車輪的前行,更多的植被從霧中顯現,戈壁出現了零星的綠洲,接著是連片的草地,再后來出現了森林。

“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游航再次打破沉默,但不想再看向對方。

“她沒事,我找的人是你。”那人沒有讓他說完。

找的人是自己?這是什么意思?雖然得知秦曉瑜沒事讓游航懸著的心安定了不少,但這樣反而更不合理了。他一時間又不知道接下來該問什么。

車子在一口枯井處停下,那人和游航下車。

四下蒼茫,唯見道路向前延伸,直到消失在濃霧中。游航還在迷茫,那人卻已偷偷上了車。動作之快,只在游航轉身之間。

車發動了,那人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前面有你要的答案。”然后絕塵而去。

游航看著車子開出視野,不知道是該追還是轉身走向未知。直到引擎聲再也聽不見了,他才發現自己只能繼續向前。

他往前走,漸漸地,在林木掩映中,一座城鎮若隱若現。再靠近點,可以看見縷縷炊煙隨風飄散。

小鎮的輪廓很不規則,建筑的格調也是千奇百怪。有東正教風格的教堂,有哥特式的小樓,有***的清真寺,還有中式的樓閣和寶塔,看起來像個影視基地。

“對,就是影視基地。”游航突然高興地喊起來。自己多半是闖入了一個影視城,只要找到工作人員就能回去了。盡管這個想法明顯不能解釋他是怎么進來的,但是管他呢,無助的他現在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而且迫切地想要證實真相就和他想的一樣。他不敢去想如果,因為如果不是這樣,那將是他無法理解的噩夢。希望支撐他向前,他甚至想好了回去后要好好給女友講講自己的奇遇或者夢境。

鎮子里那些灰暗破敗的建筑越來越近,一個驚天的秘密就在那里,只不過揭開秘密的人已經成為了秘密的一部分……

克羅索開著車回到了剛才的山崗上,全息投影的界面在眼前展開。

“長子外形偽裝模塊,析構。等待您的指示。”

“給新樣本編號。”克羅索一邊說。

“確認,樣本標號00045223,已添加至監視列表。”

“啟動管理員離線進程。”

“明白。離線進程,啟動。”

“神經連接,斷開中。”

“運動神經信號抑制,已取消。”

“肌體喚醒倒數,三、二、一。祝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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