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把子對著銅鏡里半邊臉的自己，從心里面恨不得生吞了馬大炮。從此他只能像活鬼一般生存在這世俗之上，永遠擁有半副面容。

“九爺，出兵吧。不能讓他長了氣焰，馬大炮他現在肯定是得意忘了形，不如趁這個時候，來一個當頭一棒。”

二龍山二當家的杜奇此一行并沒有跟著去，他也不曾想到老刀把子竟然是這么回來的。老刀把子對他有知遇之恩，自己的主子受了氣，這口氣哪里咽得下去。

“唉，暫時不能輕舉妄動了。我們不得不承認現在關東山上是馬大炮一家獨大。這口氣暫且忍下去，我就不信我還沒有個翻身的時候?！?

這一邊二龍山上如一潭死水，毫無氣氛，另一頭白羅山上大擺宴宴，慶功朱愣一行救命恩人。

朱愣叫理惠留在房中，剩下點一行人全去赴宴，馬大炮叫他們坐在自己身旁，叫了親兵親自給斟酒，好一番款待。

眾人都正喝著，馬大炮大笑而起，執杯在手。

“兄弟們都靜靜，且聽我這里說幾句?！?

眾匪都靜了下來，各自坐的歪七扭八，毫無規矩可言，斜過頭來往馬大炮這邊看。

“兄弟們，今天我可謂是九死一生，大部分兄弟都沒在場不知兇險。老刀把子那個兔崽子想算計老子，特地在林子里埋伏好了槍手想要我這顆頭！

他媽的，幸虧是這幾位弟兄在暗中出手相助，要不然今日我老馬早就歸了西天。眾兄弟們一起敬朱兄弟等人一碗，也講究個江湖義氣！”

馬大炮牽著頭，大小土匪七嘴八舌的來敬朱愣一干人，朱愣不是沒和土匪打過交道，但沒在窩子里待過，一時間有些渾渾噩噩，幸虧劉恒西擋東擋，好歹搪塞過去。

鬧騰了一會兒又如往常，馬大炮近身來朱愣邊兒上，朱愣也是稍有不安，心里面不免打鼓，有些坐立不安。

“朱兄弟，你們以前是當二鬼子的？”

“不瞞大當家的說，我這幾位兄弟都是跟著大帥干的，我年紀輕，參軍時候已經跟著少帥干了，軍營里頭結識了這么幾位哥哥。

后來部隊打散了，本想著跟山上弄點兒營生，也算是他媽的晦氣，讓鬼子撞著直接拉走當了偽軍，自此忍辱負重啊。”

朱愣早就想好了怎么應付他，不過跟他說話時自己的眼中滿是不從容，諒他也察覺不出什么。

“兄弟也是命苦之人吶。今天倒是有緣，你成了我馬大炮救命恩人。兄弟不妨在我山頭上落腳，混口飯吃？”

“大哥，不是兄弟推辭……我想著這鬼子跑了，過幾天太平日子。上山落草……我……”

“咋的？我白羅山上兵強馬壯，清一色的好裝備。實話對你兄弟說了，你想過太平日子？這年頭沒有太平日子，只有拿命換的日子。”

“可大哥……我這人生地不熟的，再說我那幾個兄弟……這可怎么說？”

朱愣擺出一副苦臉，馬大炮拍了拍他肩頭，笑了句：“兄弟啊，哥哥我是真想留你。你在部隊里頭干過，肯定肚子里不少好玩意。我知道你是個人才，肯定不會虧待了你。

正巧山上一直缺個二當家的，就兄弟你了?！?

朱愣心里瞬間踏實了，他要的就是馬大炮這句承諾，自己要的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服不服眾是后話，馬大炮只要信任自己，這一切都好辦。

“大哥，我……這叫兄弟我真是羞愧難當，我何德何能?！?

“誒，就一句痛快話，留還是不留？總之我可是盡我最大的底線了，總不能把我這大當家的位子給你吧?！?

“這輩子命運多舛，直到今兒個才知道什么叫伯樂。既然大哥這么信任我，我又怎么能不答應？大哥放心，我絕對不負了大哥一番信任。別說是以后老刀把子帶兵來，就是國民黨到了，他敢靠一下白羅山，我讓他血債血償！”

“好！兄弟們都聽著，以后朱兄弟就是咱們白羅山二當家的！如有不敢遵鈞命，就是看不起我馬大炮！”

一眾人早就喝的大醉酩酊，誰也沒怎么聽清楚馬大炮說的是什么，若是聽清楚了，怕是槍口早就頂在朱愣腦袋上。

朱愣不敢多喝，早早向馬大炮告辭回房，路上高進便急匆匆問。

“你是不是著急了點兒，怎么就答應做這二當家了？這也太險了。”

“我要是不答應，就是過這村沒這店了。如果就在這白羅山上當個小土匪，那還不如不來。”

“那你打算怎么服眾？這群土匪可都是不服氣的，你要是不能服眾，他們都能反了馬大炮另立山頭?！?

劉恒雖然老練，但也沒想到朱愣這么冒進。

“你們放心好了，我既然敢答應，就有本事服眾。既然是搞敵后就必須大智大勇，隨機應變。難道我們共產黨人，還壓不住一群土匪？”

一群人也勸不住他，只能順其自然?；厝ヅc理惠商量，叫她是個退路，無論發生什么事，第一時間往回走。

待到明天早上，馬大炮叫來所有頭領議事，自然去請了朱愣他們。

“怕是要當眾再任命你這個二當家了。今天這一天可不好過，既然這樣了，你可得拿足了氣勢，別掉鏈子。”

高進只能一個勁兒的囑咐，他不得不攥一把冷汗。生死倒無所謂，關鍵在于不能失了氣場，丟了威信。

“放心吧都。你們把槍都別腰上，也得足了威風。咱們今天要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朱愣左腰挎短刀，右腰別短槍。腳蹬長靴身著長襖，特意留了個分頭，帶著幾人大步流星進了正廳。

眾人已經都坐齊了，但馬大炮遲遲不說話。這時間朱愣進來正廳，直奔著臺上面馬大炮身邊那把椅子去了，大小土匪就這么眼眼睜睜看著朱愣坐上去，頓時鴉雀無聲。

“嘿我說，你他媽懂不懂規矩？那是二當家的位置，你哪里來的毛頭小子，也敢坐上面？！”

“把你的嘴給我閉上！昨兒個我說的什么你們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