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夢辛看著衛生間里的鏡子，有那么一瞬間，他不知道鏡子里的人是誰。

“這人不就是和石磊主席作對的二貨黎夢辛嗎？我只是想上個廁所而已啊，怎么就遇到他了？真晦氣！”

“別說了，快走快走，被這種壞學生纏上可就麻煩了，像他這種被老師接連批評，經常全校廣播通報，臭名遠揚的人，我們得離的越遠越好，可不能壞了我們的名氣。”

一瘦一胖的兄弟倆互相攙扶著，搖搖擺擺地從黎夢辛身旁經過。

要是黎夢辛突然做出什么非人類舉動，將晦氣傳染給自己可不就倒大霉了嗎？

夕陽余暉灑下，外面的世界和往常一樣，寢室，操場，校門口，回家路上遍布老師學生。

沒擦的黑板，空曠的教室，安靜的空氣，如血的黃昏，黎夢辛一個人拿著掃把收拾衛生。

“英雄，你沒事吧？”夏墜拿著一張紙巾，站在他眼前。

黎夢辛這時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熱滾滾的汗珠，也不知道有沒有眼淚。

夢中一幕發生，想見的人近在眼前，觸手可及。難得的一刻到了，可他什么也不愿做。

“好笑嗎？你要笑的話就笑吧，反正我習慣了，沒事。”黎夢辛受到的嘲笑，霸凌之多，程度之嚴重難以形容。

這于他而言已經不是能否抵抗的問題了，而是一種無奈，沒有多余選擇，只能聽天由命的無奈。

夏墜安慰道：“沒人會笑你的，不就是石磊那家伙欺負你嗎？你放心吧，我回家就告訴我爸爸，收拾他一頓，讓他以后再不敢欺負你。”

“不用了。”黎夢辛垂頭喪氣，大男人怎能要一個小女生幫？

現實殘酷，磨礪意志，最后取得成功才是完美人生，書里不就這么寫的嗎？接受事實就好了，埋頭努力就行了，想通就不難過了。

黎夢辛的世界從來如此，天色永遠灰暗，陽光總是黯淡。他現在只想找個沒人地方大哭一場，也許眼淚流出來一切就都變好了。

可他一閉眼，就感覺自己身旁簇擁著無數人，這些人都睜著燈泡大的眼睛瞪著他，表情或是嘲諷，或是清冷。

黎夢辛的世界里，人們都對他充滿惡意。善良的人不多，但這些人，于他而言就是全世界。

世界正看著他呢，怎能輕易頹廢人生？雖然他沒什么大的理想，可他也不敢生出輕生想法啊，“夏墜，謝謝你。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夏墜笑如繁花，她相信了他的承諾。她相信他肯定有辦法，他和石磊及其他人的矛盾一定能解決掉，所有人都能和睦共處。

可事實上，哪有什么矛盾呢？應試教育七個科目，沒有任何一個科目教人怎么做人，恃強凌弱，弱肉強食乃自然規律，人類未成年以前不會越出這道圈。

“黎夢辛好兄弟！”石磊突然出現在教室內，后面跟著候強勇，李三峰，王二麻等數十人，還有人在門外放風。

“哎呀呀，這教室你怎么打掃的啊？大爺剛走進來，鞋就被弄臟了，還不趕緊過來給大爺擦擦。”候強勇挺胸抬頭，表情猙獰的望著黎夢辛。

石磊從褲兜里掏出包紙，丟給黎夢辛，“好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黎夢辛呆在原地不動，夏墜站在他旁邊。

突然又沖上去幾個人，推開夏墜，緊緊包圍黎夢辛。

“快點啊，在等什么呢？讓你擦鞋是給你面子！”有人不耐煩的道。

黎夢辛的身體幾乎趴在地上，他用手指夾起紙巾，僵硬地揮動著手臂，像被木偶師擺弄著的，舞臺上的木偶人。

“來，笑一個。”李三峰一手拿著手機拍照，一手捏著黎夢辛的臉向上提。

咔嚓。

“good boy！”

這時才有人慢悠悠走進教室，表情不慌不忙地說：“駱主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