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年紀雖小,但還是有一把力氣,一個提水,一個澆灌,工夫不大,菜園子便澆完了。秋花贊道:“一頓飯沒白給你們吃,活干得倒是利索。”江盼道:“活都干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吧。”秋花笑道:“你們別急著走,多住兩天不行嗎?”桑天震道:“你還想讓我們干活?”秋花道:“不想干,我也不勉強,只是今天天色已晚,走不了一會兒天又黑了,你們連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桑天震糾結了一會兒道:“師弟,要不咱們明天一早再走?”江盼看了看日頭確實已經偏西,走不了一會兒天就黑了,再說折騰的一天也挺累的,又想了想娘,最后還是嘆一聲,仍什么也沒說。
秋花道:“這方圓三十里沒有人家,三十外有片林子,林子里還住著野獸,晚上活動最頻繁了。”桑天震道:“你……沒有騙我們吧?”秋花道:“我騙你們干什么?我秋花雖然其貌不揚,但絕對有一顆善良火熱的心。”江盼囁嚅道:“那……”秋花道:“你這個孩子說話吞吞吐吐,干凈利落得來句準話!”江盼狠了狠心道:“明天一早再走。”
“走吧,我帶你們去房間休息。這多好,有吃有喝有住,幸虧來到這兒,換成別處你們想呢。”秋花喋喋不休。
進了一間西廂房,秋花道:“床被子都是現成的,茅廁在院子東南角。”說完扭著屁股走了。
倆人各自倒在一張床上便不動了。桑天震一心思想悶一覺,而江盼內心卻思潮起伏。他希望趕快睡去,一覺到天亮,早些回到無憂莊。可是,他心里越焦急,越感到時間仿佛凝固了,變得越發遲緩。
“夫……人,您……怎么來了?”
“那兩個小孩兒在哪兒?”
“回……回夫人,在……西廂房。”
“帶我去。”
“是……夫人。”
倆人聞聽話聲都從床上起來,朝門外觀望,來人正是那位郁郁寡歡的“仙女”。
秋花帶著那位“仙女”進了屋,道:“這……位是夫人,你們還……不拜見?”
“仙女”道:“不必了。秋花,你先去忙吧。”
“是……夫人。”
等秋花離開了,“仙女”才柔聲問道:“你們是哪里人?”桑天震道:“我們住在無憂谷無憂莊。”“仙女”道:“我想求你們幫我一個忙,帶一封信給一個人。這是酬勞。”說著將手里攥著的一塊金子放在方桌上。
江盼問道:“嬸嬸,你想讓我們給誰捎信啊?”“仙女”道:“你們先答應我送信,我再給你們細說。”江盼道:“我們答應了。”“仙女歡喜道:“真的?”江盼道:“當然真的。我娘說過要助人為樂。你一定是給自己的某位親人送信吧?您的思念之情,我深有體會。”
“仙女”哀嘆了一聲,道:“是呀,他在我心里是至親至愛之人,可是自從一年多以前分別后,便再也沒有了他的音訊。我不求他來見我,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活著。”說完抹了抹眼淚。
江盼恍悟道:“我明白了,他是你的心上人。”“仙女”神色一下緊張起來,道:“不要亂說,不能讓別人知道。”桑天震拍著胸脯道:“你把信交給我們就對了,我們保證萬無一失。”“仙女”神色大喜,手顫抖著從身上拿出一封信道:“一定要保管好。”說完遞給了江盼。江盼接了,放進懷里,問道:“嬸嬸,你還沒有告訴我們送到哪里?”“仙女”笑道:“我都糊涂了。送到飛虎莊交給郭大虎,一定要交到他本人手上。”江盼道:“我們記下了,嬸嬸放心就是。”“仙女”欲要離去,心里還是不放心,眉頭緊蹙,再三叮囑道:“萬萬不能落入他們之手。”桑天震又拍胸脯道:“放心吧,有我桑天震在,信件絕對萬無一失。”“仙女”憂心忡忡地頓了片刻,最后還是離開了。
“仙女”剛走,秋花便進來了,問道:“那個狐貍精找你們干什么呀?”江盼靈機一動道:“她說這里不喜男客,讓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秋花怒道:“這狐貍精如今對小孩兒子都管起來,真是趕盡殺絕啊!”江盼道:“姐姐,我看你挺怕,挺恨她的。”秋花道:“恨倒是恨,可我從來就……沒怕過她。”江盼又問:“你為什么恨她?”秋花咬牙切齒道:“半年前,有位貨郎打這里經過,上門借宿,我看著可憐就收留了,不成想被那個狐貍精知道了,第二天就趕走了貨郎,還把我好打一頓。現在想想渾身都疼。”倆人都沒吭聲。秋花又道:“你們怎么都不說她啊?”桑天震道:“說什么?”秋花道:“說她是個狐貍精,心狠手辣,不通人情。”江盼道:“我們也不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就不妄加評論了。”秋花道:“我看你們倆也被她勾了魂了。”說完憤憤走了。
桑天震關了門,倆人脫了衣服上床睡覺。江盼把那封印放在枕頭底下。半夜里,窗戶外響起一聲又一聲貓叫,攪得二人難以入眠。門被推了兩下,便沒了動靜,然后窗戶上映出一個人影。倆人睜大眼睛瞅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是我秋花,把門開開。”
桑天震道:“秋花姐,深更半夜的,你來干什么?”秋花低吟道:“我來給你們送夜宵。”桑天震道:“大點聲,聽不見。”秋花憋著一口氣,粗愣道:“我來給你們送夜宵。這次聽見了吧。”江盼道:“秋花姐,你回去吧,我們不餓。”秋花柔聲道:“這夜宵可香了,你們不嘗嘗,以后就吃不著了。”桑天震道:“我困死了,你趕快走吧。”
“快開門!”秋花惡狠狠道。桑天震憤道:“你兇什么?你越這樣,我們越不開。”
“你們到底開不開門?”秋花仍惡狠狠道。“不開,就是不開!我看你能拿我們怎么樣?”
屋門開始劇烈的晃蕩,并且伴隨著大口喘氣的聲音,秋花就像一頭發怒的野獸,咆哮起來。
屋門漸漸沒了動靜,窗戶上映出一個披散著頭發的人影。“咔”的一聲,一只枯樹皮一般的手擊破窗格探進屋內。
倆人都覺得奇怪,這位秋花姐可不像個習武之人,手上哪來的這般蠻力?
窗戶在“秋花”的暴力破壞下,口子越來越大,倆人也終于看清屋外人的真正面目。這個是一個披頭散發的丑陋老女人,眼睛毒辣,身著灰衣。
“鬼!”倆人各自嚇了一跳,趕緊穿衣服起床。那個丑陋的老女人待破口大了之后,便爬了進來,一邊爬著,一邊猙獰地笑著。
桑天震拉著江盼的手跑到屋門前,打開屋門。倆人就往外沖。來到院門口,但見院門高大,已經上了門栓。門栓高高,他倆蹦著跳著都夠不著,心里干著急,沒辦法。
倆人見開不了門,又相中了院墻,跑到院墻下面,一起翻上了墻頭。
桑天震騎在院墻上,哭喪著臉道:“我的功力都沒有了。”江盼道:“我也是。我感覺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了。”
那個披發老人從屋里探出頭,詭異地笑了笑,一道黑影一閃,已經到了墻下。倆人嚇得又站在了墻頭上。
桑天震高聲壯膽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那老女人笑道:“我平生最愛吃小孩兒的心肝,你們還不下來,讓我吃了你們。”倆人聽了嚇得一驚,一起摔下墻頭,到了另一個院落里。
倆人爬起身,揉揉屁股,剛想尋路離開,那個披發老女人已經縱過墻頭,到了他們身后,一只手抓了一個,笑道:“看你們還往哪里跑!”
倆人嚇得都哭了起來,紛紛大聲喊道:“救命啊……”
隨著一陣陣喊聲傳播出去,院子里好幾間屋子陸續亮了燈。那披發老女人眉頭一皺,身形一縱,帶著倆人上了房頂,剛走幾步,在他們前面已經站著一個高大的持劍男子。他挺秀的身姿顯得他極為瀟灑矯健。
披發老女人神色驚駭,轉身欲走,那“男人”拔劍出鞘,一個飛縱,落在她的不遠處,道:“西門惡婆,你作惡居然做到富樂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話音像女人的,柔美而清脆。倆人一時分不清這個身著男裝的持劍人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不過他們知道這個人是這個惡婆婆的對頭,是來解救他們的,于是心里便沒有原來那么驚恐了,不喊也不叫了。
“你少管閑事,這倆小孩兒又不是府里的人。”
“無論他們是哪里的人,我都不允許你作惡多端!”
西門惡婆眼珠一轉,將倆人放下,在每人肩上點了一下,倆人便倒下動彈不得了。然后冷笑道:“那就讓我把你的心肝也挖出來,跟他們的一起做下酒菜。”說完兩只枯樹皮一般的雙手攏成爪狀,躬著腰身,如鼠一般極速侵近,上抓下撓。
這“男人”手中雖然有三尺利劍,但還不是這西門惡婆的對手,交斗中連連后退。
西門惡婆身法靈巧,雙爪動作極為快速,一邊巧妙地避開攻來之劍,一邊揮動雙爪尋破綻猛烈一擊,端得厲害無比。
“男人”雖落下風,后退不迭,但是一直保持著從容不迫,鎮靜自若的心態,劍法始終保持著有章有法地施展,令那西門惡婆也討不到什么便宜。
過了片刻,從房下又縱上幾名身材嬌美,身著男裝的持劍“男子”,西門惡婆見了,自覺情形不妙,于是虛晃一招,獨自躍下房頂逃走了。眾人也不追趕,一起來到倆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