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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與火之歌

圍讀劇本是電視劇開機之前的一次準備活動,導演、編劇、主演們圍坐在中間,有人朗讀劇本,演員各自說出自己的臺詞,算是開機前的一次磨合。我們國家的電視劇本來沒有這個環節,這幾年跟韓國學的,有的劇會安排這個活動,團隊本來沒有給李曉曼安排這個行程,因為她的時間很寶貴,但出了昨天的新聞,她不得不用這個機會給自己洗白。前一天晚上,團隊的七八個人才開始不停翻劇本,把劇本翻舊,再在劇本上勾勾畫畫。

這一切都是為了第二天的一條微博,這是一張李曉曼的自拍,她沒有化妝,穿著很普通的衣服,手里拿著翻爛了的劇本,畫面背景中是低頭在看劇本的白浪。

因為有點回應昨天負面新聞的意思,微博的評論也立刻蜂擁而來:

“說慢慢欺負人的,打臉不?”“慢慢”是粉絲對她的昵稱。

“好努力的慢慢!”

“人家關系好著呢,哪有不和!”

“期待’浪’‘漫’組合”……

事情沒有按照李萍的想法進行,這還是第一次,李萍也沒說什么,倒是李曉曼覺得有些慶幸,無形中避免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斗爭,雖然自己沒有表達自己的觀點,但自己好像暗中贏了媽媽一次,這種心情也只有莉莉姐可以理解,所以她在結束了當天的通告之后,她給莉莉姐打了電話,想約她晚上一起健身。

“我明天去深圳出差,今天得早點回家收拾”。

“出差?后天就進組了,你啥時候回來呢?”

“這次是刀刀跟你進組,沒人告訴你嗎?”

“什么?”曉曼從椅子上蹦起來。

“我要負責深圳的一個廣告,之后還有上海的一個廣告商。”

“讓她去做嘛!你怎么能不跟我進組呢?”

“曼曼,有些事不是我決定的。”曉曼聽出莉莉姐語氣中的無奈,她知道這又是媽媽的意思。

掛斷電話之后,曉曼直接回了家,她在BJ的房子位于順義的別墅區,她本來想住在城里的星河灣,那交通方便,很多明星都住在那里,但媽媽嫌那人多嘴雜,愣是買了這個低密度別墅,從進小區到她家都得開上十分鐘的路。

“我想讓莉莉姐跟我進組。”李曉曼跟李萍講。

“跟組的是宣傳,不是你的保姆,別跟我這耍小孩子脾氣。”

“我只想找一個更熟悉的人跟著我。”

“更熟悉你?是讓你任著性子來嗎?我讓她負責更重要的工作,去學更多的東西,才是對她最有用的幫助,她也有自己的事業,你要是為她好,就放開手。而且之前,也是她和劇組說的讓白浪下車,你讓她在劇組怎么呆?”

李曉曼沒在爭辯,媽媽說的對,為什么自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刀刀在業務上顯然是比莉莉姐更強的,自從刀刀全面負責宣傳之后,莉莉姐在團隊中所扮演的角色越來越不重要,自己在心里雖然更信任莉莉姐,但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站在莉莉姐的立場上去想過問題,比如她的職業規劃,她的上升空間,原來媽媽是有所考慮才做的決定,她又有些沮喪,因為媽媽再一次“正確”了,就像以往一樣。

《浪漫一夏》是一個慣常的不能再慣常的偶像劇,李曉曼扮演的女主角小夏是個大三的學生,成績優異但是家境貧寒,她和大學同學康康曖昧了一年多,所有人都認為兩個人是情侶,小夏也特別想捅破兩個人之間的窗戶紙,于是暑假的時候,特地跑到康康的老家杭州打工,康康曾經跟她講自己家在杭州周邊的濕地公園,小夏想給康康一個驚喜,于是瞞著康康一個人來到這邊,她想在這勤工儉學,還可以隨時見到康康。

小夏在這邊最大的度假村找了工作,誰知康康家竟然是這個度假村的股東,她在這不僅見到了康康,還見到了比康康大幾歲的女友,同樣是度假村股東的女兒,兩個人是青梅竹馬,是打算畢業就結婚的關系。

就在小夏囧態百出的時候,她遇到了白浪扮演的李華信,華信是勝華集團的小兒子,但他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偵探小說家華生,雖然只出過兩本小說,但他詭譎奇特的構思獲得讀者的喜愛,讀者們翹首以盼等著他的第三本書。每年夏天,華信都會在這度假,說是度假,其實是找靈感進行創作。

故事發生在度假村里,所以劇組也在杭州找了一個度假村,度假村守著一片濕地,里面有兩家酒店、網球場、大大小小的會議中心、溫泉體驗中心。度假村自然歡迎劇組的到來,免除了大部分費用,在這里,相當于一邊度假一邊拍戲。

開機前兩天,團體需要磨合,也需要給下個月要發布的預告片提前拍出一些素材,所以劇組并沒有把工作安排的太滿。導演和老丁都知道白浪和李曉曼的關系劍拔弩張,于是第一天就只安排了拍攝海報。

白浪上午十點就到了,等他拍完個人的海報,大概十一點左右,李曉曼還沒化完妝,白浪要等她拍完雙人的才能離開,一直等到十二點,快吃飯了,這個大小姐才扭扭噠噠的從化妝室里出來,白浪這邊剛把盒飯打開,那邊就通知他可以拍了,他不得不放下筷子。兩個人在拍攝中零互動,不管攝影師怎么調動,他們都像是電極的同一個極一樣,永遠無法貼在一起,攝影師郁悶的去找老丁。

“這樣下去,我沒法拍了。”

“能站在一塊就不錯了,沒關系,你就拍,咱們后期可以P圖。”

終于拍完了一組,白浪回到休息室,盒飯都已經涼了,吃著涼飯,他心里越想越氣,這時劇組宣傳高鵬送來了圖片小樣,讓白浪確認,白浪對這些挑選圖片的事情都無所謂,就讓旭哥隨便挑了幾張,過了一會兒,高鵬又拿著iPad跑了過來。

“您選的那些,曉曼姐沒選,這些是曉曼姐選的,您看能不能在這里選?”高鵬剛畢業不久,完全沒有經驗,完全不知道話不能這么說,更不能當著白浪的面這么說,本無所謂的白浪,聽他這么一說,拿過旭哥手中的iPad,也不看自己,但凡照片中曉曼狀態不好的,半睜著眼睛的,笑容僵硬的,他都畫鉤。

當高鵬拿著白浪選的照片來到李曉曼這的時候,刀刀就知道白浪在故意找茬了,看著高鵬為難的樣子,她確實心軟了一下,但還是得公事公辦。當初讓她跟組,她還挺不樂意的,但唯一期待的就是這個叫高鵬的小帥哥了,別看刀刀業務上雷厲風行,但卻是個對帥哥缺乏免疫力的人,尤其是高鵬這種長相可愛、身材好的男生,她看到不諳世事的高鵬傻乎乎的在兩個化妝室跑來跑去的時候,心中不免泛起一股老母親般的疼愛。

就這樣一直拍到晚上九點多,雖然兩個人都筋疲力盡,但依然不遺余力的給對方制造麻煩,拍了六組的照片,硬是一張都沒有選出來。

“一張都沒有!拍了一個下午,一張都沒有選出來。”攝影師把旭哥和刀刀叫到一邊,給他們倆介紹著當前狀況的嚴峻,刀刀抱著肩膀一言不發,旭哥干脆的拍了拍攝影師的肩膀。

“是這樣,這些照片,您自己看著辦,別再找他們畫鉤了,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那不行,我們不確認的照片不能用。”刀刀表示反對。

“所有人都在這耗了一天了,差不多得了。”旭哥的話得到了攝影師的贊同,他連連點頭。

“我們不確認的照片不能用。”刀刀堅持。

“那就別用,海報就白浪一個人,也行。”旭哥拍著攝影師的肩膀往外走,“收工!”他朝所有人喊了一句,工作人員聽到了都歡呼雀躍,攝影師有點猶豫的看著旭哥,不確定他能不能做得了這個主,刀刀尷尬的追了出來,看見大家都在收拾東西,她有些慌亂無措,她到處找制片人老丁,她肯定是找不到的,當旭哥跟老丁說“你走吧,我看著辦”之后,老丁就先撤了。

看著所有人都朝旭哥投來感激的目光時,刀刀才開始觀察旭哥這個人,其實當初

白浪在發布會上妙語連珠,到底是誰策劃的?是刀刀一直耿耿于懷的問題,她看了看眼前的旭哥,怎么看都不是有那個水平的人?這個黑不溜秋的中年男人,穿著安踏運動鞋,衣服也非常隨便,總是背著一個斜挎包,如果再拿上個保溫杯,簡直就是個開滴滴的司機,說時遲那時快,旭哥還真從地上拿起他的保溫杯,裝到自己的包里。但要說他什么水平都沒有,又是怎么當上經紀人的?

她當然不知道咱們旭哥就是這樣的男人,任誰看來都是性格和藹、不作不鬧、有點跟不上時代的中年男子,但在關鍵時刻,他又敢拍板、敢承擔,是說一不二的真漢子。這跟平時總是虛張聲勢的刀刀完全相反,刀刀只是在她認為的規則之內才是強勢和有想法的,一旦超越了規則,她就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因為她的助理明天才到,提前結束后,她就讓曉曼先回了房間,她收拾完東西,準備一個人提著兩大包東西往酒店走,這時她看到了外面一直等著她的高鵬,高鵬要鎖門,所以等到了最后,高鵬幫她把東西提回了酒店,高鵬有點害羞,所以兩個人一路也沒怎么說話,刀刀偷偷瞄了一眼,高鵬雖然瘦,但胳膊上的肌肉線條還是很好看的。

其實照片拍得還可以,攝影師也很快就選好了照片,準備修圖了,他看著幾組照片,挑出了兩張,一張是白浪穿的是白色襯衫和米白色的褲子,樣子很冷峻;另一張是李曉曼烈焰紅唇、穿了一條紅色連衣裙,樣子很火熱。

當導演發微信問他,圖拍得怎么樣時,攝影師惡作劇的把兩張照片P在一起,還在圖片上寫下:冰與火之歌。還把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給導演講了一遍。

導演康盛,氣的把手機扔到一邊,雖然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十幾年前,康盛也是中國電視劇的領軍人物,是不管什么類型都可以駕馭的全能型導演,但這些年,中國電視劇的制作水平就跟中國足球一樣,一直往下出溜,康盛心中那些理想主義的光芒漸漸消退,拍戲漸漸成為一項賺錢的工作,而不再是想要表達心中理想的事業,只要戲能順順利利的結束,收視別差到讓他接不到下一個工作,他就謝天謝地了。

沒錯,白浪和李曉曼,真的可以用冰火兩重天來形容。

當初李曉曼的團隊并沒有看上這個劇本,因為曉曼有“古裝第一美女”的稱號,團隊比較傾向于讓她接古裝戲,而且這個劇本也沒到非接不可那么優秀,但是剛看完兩集劇本,曉曼就堅持要接,沒有人反對她,因為李曉曼有個神奇的本領,就是她非要演的戲,總是可以成為爆款,之前的《校花的初戀》就是如此,劇本很爛,配置也不怎么樣,可戲竟然莫名其妙的火了。

白浪則是完全相反,他連半集劇本都沒看完,旭哥逼著他接這個戲之后,他才勉強把劇本看完,為了能體會到那個人物,在開機發布會之前,他還特意跑到山東找一個知名的推理作家進行了采訪和人物觀察,但對這個戲來說,他是完全沒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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