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完夜宵的路上,小喇叭就一張紅嘴照例吧啦吧啦個不停。不過她叭叭叭的主角是周師兄,白延展成了天幕里忽閃忽閃時刻要被云層遮掩的微弱星光。
“好像你的白星星易位成周星星了。”
我提醒她。做人可以變,但也變得太快了吧。
“哈哈,白星星還是白星星,沒有易位,不過今晚有月亮出來了啦!”
我抬頭看,還真是,就在我們頭頂,一個白白的,彎彎的弦月,靜靜地望著我們,就像他的眼睛。我的心里忽然顫了一下。噤若寒蟬,擔心自己的心思泛濫后管不住,傷害了自己,也傷害身邊的無辜。
我開始漫不經心,對小喇叭的月亮之語也就忽略不計。
小喇叭也沉浸在她今晚的快樂里。
今晚賽事結束后,她和周師兄一起抬紙箱子的資料去系辦公室,有一段彎彎的百米校道,來回兩百米,不過好像他們走了有點久,來回十幾分鐘就能完成的路,半個小時之后他們才再出現在眾人面前。
吃夜宵時倒是白延展刷的卡,但她好像將喜歡吃的都口頭說給了白延展聽,實際行動卻到了周師兄的手里。
哎,可憐周師兄這系里一枝花,是不是也要落入小喇叭追星的魔爪了,502的百花蜜三人隊早成型了,難不成現在要再組個織錦隊么。
小喇叭不是個不專一的人,只不過是個懂得審時度勢,大膽選擇自己所愛的人。這樣的話她后來和我說過。
那天晚上我知道她也是輾轉難眠。因為我也輾轉到她不在翻來覆去后才勉強睡著。
說來話短,就是因為一個桃子。
我們回來寢室,其余四位已經收拾好各自在臥了。小喇叭只顧著傻笑,我又不想引火燒身,自然就一片寂靜。
但是很不幸,這樣的寂靜被蹬蹬上來的宿管阿姨打破。
“502,林綿綿,誰是林綿綿?”
“我是。”
我和小喇叭吃驚地對視了一眼,驚詫地望著滿臉笑容的阿姨,不知道是驚是險。
隨之我瞥見了阿姨手中的一個鮮紅嬌嫩的水蜜桃。
一個,只有一個。我的嗓子發緊,心里砰砰地擂起了鼓。
莫不是?這送桃子的人的心思和做法,真讓我此刻一言難盡。
想起一個桃子殺人的歷史典故,我擔心地望了小喇叭一眼,她的目光也落在桃子身上。
這顯眼的桃子出現,像一壺甜酒落肚,讓我心里一陣微醺的七上八下。
阿姨接下來的話雖然簡單,笑容卻更耐人尋味:
“哦,這是一位男生送過來的,說是你想吃的,讓我務必要給你?!?
我愕然于有人能這么直接。
這不是一個桃子的事情,這是一個一方表態后希望另一方收下態度的問題。可是這個態度很明朗,卻并不明說。
我癡愣愣地沒有邁步上前。我還沒想好,但明確拒絕不是我的強項。
小喇叭一步向前幫我接下桃子一邊端詳一邊興致勃勃:
“謝謝阿姨,這么晚還勞您跑五樓,一來一回十樓樓梯,夠您睡前鍛煉了,這桃子這么好,要不您解解渴?”
接過桃子后再說給人家當謝意,這樣明顯的表面文章也就小喇叭能做得那么大方自然,讓人拒絕還得分外友善,但阿姨顯然為自己完成了一份桃色任務而非常高興,叮囑我們別太興奮過頭睡不好覺,就帶著一顆被喚醒青春的心蹬蹬地下樓了。
“小綿綿,這桃子,什么情況?誰送的?”
面對小喇叭攥著不放手還步步緊逼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追問,我想起并未在她面前提及,便淡然一笑:
“我怎么知道,你問宿管阿姨啊,我要睡覺了,你吃了它吧?!?
小喇叭狐疑地望著我,也不說話,默默將桃子放在我的書桌面上,溫度頗低地好心關愛:
“你別放太久啊,小心爛掉了!”
心思敏感如小喇叭者肯定已經感覺到什么了吧。平日里除了班里多不過十個手指頭的男生,我交友范圍的其他人她一清二楚,最近兩日也就白延展和周師兄。
我想和她說明白,又怕說了后宿舍六人今晚一夜無眠,于是結果就是我和她都二人同輾轉。
“誒,你快起來吃桃子啊,要不爛掉了??!”
一大早,小喇叭就無聊地就一個桃子引來圍觀。我堅持沉默。不說話,就不會有說錯的機會。
“哈哈,深夜送桃,這是桃運來臨啊小綿綿?!?
連敏室長也不放過。我相信這只桃子若敏室長詰問出來由,就將記入502史冊。
小喇叭一早不知給誰打了一通電話,就攥著我的手先走一步去吃早餐,她另一只手攥著的是桃子,塞到了我手里。
我有些暈暈沉沉,大概昨晚好不容易睡后又夢起風云,到現在還不清醒。
“周錦!白師兄早!”
迷迷蒙蒙中,我聽見小喇叭清脆的聲音。驟然驚醒。
“師兄們早!”
我一副驚愕的樣子望著端著早餐坐在對面的周師兄和白延展。他們顯然一夜好夢,精神充足,神清氣爽,笑吟吟地望著我,爾后有人的眼神落在我的早餐盆一旁的殷紅的桃子上。
“怎么還沒吃,我還以為你想吃,昨晚吃完才睡覺。放了一晚上,還新鮮嗎?”
白延展居然不知好歹地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出來,還該死地拿了過來開始細致地剝皮。
“我都叮囑她了,讓她要快點吃,要不爛掉了。她還不當一回事,非得白師兄您來說,才有效?!?
小喇叭不知是什么心情,但顯然有告黑狀的性質,不知是要表示我很在意還是不在意。
我轉眼望著她,居然沒在她睚眥必報的眼里看見恨意。
“快吃快吃,你再不吃,粥也涼了,我和兩位師兄看著就要心疼了。白師兄,昨晚收到你的桃子我們都太興奮了,都沒睡好,我精力比她恢復速度快,她現在還在夢游,還得勞煩您喚醒她?!?
小喇叭知道桃子是白延展送的,居然沒有醋意沒有恨意甚至一點吃驚都不,還順帶這滿滿的關懷,是不是對我的重頭戲還在后頭?如果愛情的萌芽要以犧牲友情為代價,那我寧可掐斷這未來不清的所謂愛情,回到我和小喇叭無拘無束地打鬧不休的過去。
但白延展剝好皮的水蜜桃已經遞過來了,直接放在我的蛋撻碟子里。
我突然想到,一早碰到二位師兄同一桌吃早餐,也是很詭異。想起小喇叭臨出門時打的電話,難道?到底怎么回事。
眼前這三位,都讓人覺得很詭異,好像他們在圈內,我被放在了圈外。又令我一言難盡。
吃為上策。我決定橫下心不想也不問,先獨自吃起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