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什進向榜榜做個鬼臉，笑說：“沒想到鎧甲哥還挺有脾氣！好，夠爺們兒！”

榜榜不安地看著羅什進，不知道她是真夸還是已經生氣了故意挖苦鎧甲哥，直到羅什進把裝串兒的大碗往他這邊一推，讓他說：“小榜榜你繼續吃啊，不吃到飽我不給走的！”才稍稍放心，繼續抓著串兒往嘴里塞——今天好像不知道飽似的——一邊吃，還一邊不放心地偷瞧譚鱗甲，看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譚鱗甲已經不氣了。他之所以還做出生氣的樣子，一是因為他不是個虛偽善變的人，情緒沒那么快轉過來；二來是搞不清羅什進這家伙葫蘆里賣什么藥，于是暗中警惕，趁機觀察，以免搞到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局面。

不過，經過他的觀察，這個點兒店里人雖然漸少，但仍沒到稀少更沒到沒人的地步，所以至少對方不敢在店里明目張膽地對他們做壞事。至于電視劇和武俠小說里下迷藥的情況，這是家飯店，羅什進是老板，應該也不會自會招牌。

可是除此之外，譚鱗甲也想不出對方還能怎么做壞事。

要說圖他們什么吧，他和榜榜兩個小孩，一沒有錢不能被搶劫，二沒有家——就算榜榜有媽，羅什進也不至于在自己店里綁架吧？那么就只能是和人販子集團合伙，賣他們了。

譚鱗甲知道自己這么大的沒有市場，可榜榜這個年紀的很多人搶著要呢。所以他并不替自己擔心，一心只顧慮榜榜的安全。不管怎么說，榜榜是他從孤兒院帶出來的，他得為榜榜的安危負責。總之，他要小心提防羅什進這個女人，萬一有什么情況就第一時間打110……

可惡，竟然在這個時候丟了手機！

因為有這些擔心和顧慮，譚鱗甲的眉頭一直深鎖，眼睛里也不時迸出怒氣和懊惱。

這些都被羅什進捕捉到了，于是笑得嘴巴更大了，極力向譚鱗甲展示友好，又故意說：“鎧甲哥，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還能把你們賣了？”

譚鱗甲瞪她，像只被惹到抖著雞冠子準備啄人的發怒的公雞。

羅什進繼續笑，嘴巴繼續大，但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嗎？”

這下連榜榜也停住，兜著滿嘴的紅油問她：“我媽在哪？”

本來羅什進一直很有余地，要不也不會一直逗譚鱗甲。可此刻榜榜突然開口，又用那種小孩特有的充滿期待的純凈眼神看她，羅什進就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心虛，不自覺保守道：“那個……就是……其實我不認識你媽……”

當！

榜榜手里的串掉下來，砸到盛滿鍋底湯汁的大碗里，濺起一片，嚇了羅什進一跳。但受災最重、被濺了一下巴和一胸口的油點子的榜榜反而無動于衷，只是不解地看著她，好像她在撒謊似的。羅什進反而良心大大受挫。

譚鱗甲冷哼道：“騙子！”

說完就要拉著榜榜走。

羅什進馬上攔，急道：“我不是騙子，我知道你媽是老師對不對？”

榜榜都被譚鱗甲拉起來了，正擦著桌子往外走呢，聞言忽然停住。譚鱗甲不得已也停下，問榜榜：“她說的對嗎？”

榜榜點頭，但表情還是不安加不解。

羅什進于是趕緊補充：“我是說，我雖然不認識你媽，但我認識許拉森，是他邀請我去參加的他們婚禮——雖然多半是為了騙了的份子錢。嗯但不管怎么說，我認識他是不是？”

譚鱗甲問：“你知道他們住哪？”

羅什進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那你有他電話？”

“有是有，可他最近都躲著不開機啊。”

譚鱗甲皺眉：“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欠錢不還唄！”羅什進又氣又無奈地說。

譚鱗甲看看榜榜，榜榜也看看他，眼里的不安更強烈了。譚鱗甲還拉著他的手，用力臥了握以示安慰，繼續問羅什進：“你是說，他欠你的錢，所以躲著你不接你電話？”

羅什進沒好氣地說：“不是我一個！被他欠錢的人，多著呢！”

然后看著一直站著，互相傳遞不安眼神，又勉強裝鎮定的倆孩子，特無奈而覺得好笑地指著對面凳子讓他們坐，說：“你們坐下我慢慢跟你們說。放心，我不會讓你們還錢的，大人都沒轍，你倆小屁孩我還能怎么著你們啊？我又不是黑社會！”

譚鱗甲看著她身上的白襯衫，和攤在旁邊凳子上的西服外套，很猶豫。

羅什進看到他目光，氣得往西服外套上砸一圈，喊道：“什么眼神，你見過哪個黑社會穿這樣的？”

榜榜說：“電影里黑社會都穿這樣。”

羅什進惱道：“胡說！”然后怕嚇到榜榜似的，又解釋：“我不是說你啊小榜榜，我是說電影胡說八道。那種電影你少看，會變傻的知道嗎？”

榜榜撅著嘴，不置可否。

羅什進又問譚鱗甲：“怎樣，你也覺得我像黑社會？”

譚鱗甲搖了搖頭。羅什進馬上得意，指著他對榜榜說：“你看，大幾歲就是不一樣，這人生經歷！這眼光！不愧是你鎧甲哥……”

哪知道譚鱗甲說：“你不像黑社會，像大哥的女人。”

羅什進氣到吐血：“狗屁大哥的女人！你還不如說我是黑社會呢！我告訴你，你羅羅姐要干黑社會那也是自己做老大，然后拐個你這樣的小狼狗當大姐的男人！我做狗屁大哥的女人……呸！呸呸呸！”

譚鱗甲面不改色地說：“猥褻未成年，罪加一等。”

“我哪有！”羅什進矢口否認，見不光譚鱗甲居高臨下指責她，周圍也好多人遞異樣眼光來。尤其身后以小五為首的幾個服務員，這會兒閑了，竟也皮笑肉不笑看她！羅什進馬上后脊梁一冷，紅漲著臉說：“你別胡說八道誣陷我名聲，小心我……”

哪知道譚鱗甲反而拉著榜榜坐下，催她：“說吧。”

“什么？”羅什進被他的架勢嚇到，防御性后撤，生怕這少年訛上自己。

結果譚鱗甲又皺眉嫌棄：“當然是許拉森的下落，不然還能是什么，嗯？”他故意放緩語速，加重語氣，“羅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