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櫻裙子的口袋里取出那個方瓶子，折木將那只蟲子丟了進去，然后塞好瓶塞。

“這么小的年紀就穿這種看上去很成熟的衣服，還露背……”望著瓶子化為紅色液體的蟲子，折木小聲自語著。

但是從美櫻瞪過來的表情看，她很顯然是聽到了折木的這句話。

“你對我的到來似乎沒有感到意外，看來你沒有忘記夢中的事情。”

折木望向被褥上屈膝坐著的美櫻，

“我按照夢中與你的約定，成功把你放走了，嗯，我還額外幫你解除了危機，你更應該履行自己的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在這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美櫻的雙眸緊盯著折木的眼睛，這讓他感覺對方接下來的這個問題有點不太妙。

“什么問題？”

“那個冷漠眾生的你，與現在這個模樣的你，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兩個我？有嗎？我有什么變化嗎？沒有吧，一直都是這樣的，嗯對的。”折木捏著下巴，自顧自的說道，自顧自的點頭。

然而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發現美櫻還在盯著，像是必須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兩個都是我，兩個又都不是我，這個回答，你覺得可以嗎？”

“你這不是等于沒回答嗎？”

“那就這樣跟你說吧，如果你所做的真的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是為了我所認識的，神瀨千夏這個人，那么在這件事情上，我不僅不會阻礙你，反而會為你推波助瀾。”

折木的語氣是認真的，他這種狀態的人忽然認真起來，好像很容易說服別人。

“你為什么要幫助千夏？”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你先前那個沒回答！”美櫻咬了咬牙。

“為什么……”折木想了想。

“第一點，神瀨是我茶道部的部長，第二點，神瀨是我的同校校友，第三點，神瀨是我在御閣的引薦人，鑒于你是外人，這個不能跟你多說，第四……第五……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部長泡的茶，嗯。”

折木贊揚的點了點頭，但是對于他報出來這一點又一點的理由，美櫻的心里想到的是荒謬、敷衍甚至是欺騙。

全是身份，上下級兼朋友、同校校友等等，這能成為幫助千夏的理由？

然而聽完之后，她又細細回想了一下，覺得這些好像確實能當做幫助她的理由。

至于她為什么覺得這些理由荒謬，完全是因為她自己把千夏看的太重要了。

另外，與她相比，折木的這些理由確實太平淡了，不足以談到為之付出什么。

“千夏的能力是通靈，這個你應該知道的吧？”

“嗯，知道。”

“但你不知道通靈的副作用，對不對？”

“對，這也是我要問你的事情，雖然我也可以去問部長……”

“不會的……”美櫻看著折木。

“千夏她，不會告訴你的。”

美櫻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篤定，事實上折木心里也有這種預感。

當初神瀨和他說自己能力的時候就漏掉了副作用這個點，很顯然，神瀨是故意的。

“所以，通靈的副作用是什么？”

“你知道千夏她，是神子嗎？”

折木點了點頭，這點他當然也是知道的。

神子，又稱‘神社巫女’，唯有貞潔的處子才能擔任，現在的巫女選拔條件降了很多，她們在神社之中負責的事情就是打掃神社、引導參拜之類的瑣事，聽說，以前的巫女要會的事情更多。

“通靈和這個有什么關系？”

折木思考著問道。

神瀨和他說過，自己的巫女身份只是掛名而已，真正去神社的次數也不是很多。

“通靈這個能力，我想哪怕是你們御閣里面出現的次數都少，因為太珍貴了。

這個能力的保密性必然不會比那些危險等級在A級的能力差，因為通靈能力的掌控者，可以與神明溝通。”

“與神明溝通？”

折木皺眉，這個消息震撼到他了。

“她有教過你頌念尊名，對嗎？”美櫻問這個問題的同時，折木像是推測到了什么。

“神瀨她，也教過你？”

“對，不過……嗯，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已經忘記了，她忘記了那天的事情，忘記了那天對我說的話，記憶力衰退，這就是通靈的副作用之一，呵，我估計，她童年的記憶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吧。”

美櫻輕笑著，語氣聽得出的落寞。

“當初在她身邊的時候，我按照她說的，頌念了那個掌控豐收與谷物的神明的尊名，當時她滿懷期待的看著我，問我有沒有看到金色的田野，有沒有看到神明大人……”

“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應該沒看到。”

“是的，我沒看到，但我當時欺騙她說我看到了，那時的她特別高興，就像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把藏在心里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我，告訴了我神明大人在夢中是怎么與她說話的，她與神明大人聊了什么……”

嗯，所以具體都聊了什么，你難道不可以說說嗎，折木在心里無聲自語。

“后來因為家庭之間的關系不好，我和千夏的聯系就少了，但我仍然期盼著再見到她，即使是撒謊，我也想與她聊天。

終于，在家族會議那天我見到了她，但讓我無法接受的是，她忘了與我的事情。”

“你們隔了多久？”

“兩年。”

“兩年……”折木淡聲自語。

對于美櫻，神瀨告訴折木的話也是不熟，在家族會議上見過幾次，但是聽著美櫻這邊不像是假話的的描述……

神瀨她，難道真的忘了什么？

這樣想著，然后再考慮到神瀨的記憶力，折木當即就對美櫻說的話又信了幾分。

“你剛才說副作用之一是記憶力衰退，意思也就是說……”

“對，還有一個副作用，而這個副作用就是神瀨的壽命不會超過20歲。”

聽到美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折木的雙眸怔住，因為這個結果超出他預料太多。

不僅如此，靜靜躺在他懷中口袋里的春野，身軀也是微微顫動了下。

和光愈的能力者一樣么，不，不對，這個副作用可能比光愈的副作用還要大……

春野是記得自己的童年的，并且她的記憶力也是好的，但神瀨她……

忽然想到了什么，折木猛地抬眼。

“我問你個問題，不超過20歲的意思也就是說，她能過20歲那次生日，但是過不了21歲的那次生日，對不對？”

“對。”

“那她20歲的那年，會忘掉所有人？”

“對。”

“那她21歲的時候會怎么樣？”

美櫻低了低頭：“千夏她，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