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抬起沉重的眼簾，看了看不可一世的趙仙花，無限煩惱地說道：

“你不要那么囂張，別嚇著我的兒子了，你想干啥我心里清楚。……我屋里的東西，你相中什么隨便拿就是了。”

“哎喲——！我說姐姐呀！你別把我想象的那么壞好不好？我也是關心你兒子的呀！不讓他哭鬧是怕他哭出毛病來，我可不是來你屋里搶東西的啊！”

趙仙花說著話，扭動著水蛇腰在屋里轉了一圈，最后將目光落在了桌子上。她貪婪的看著那對漂亮的白玉花瓶，嘻嘻笑著向朝云說道：

“哎呦，姐姐呀！你這對小花瓶怎么這么好看呀？”她說著話，已經拿起來了一只花瓶，雙手撫摸著陰陽怪氣的說道：“嘖嘖嘖……可惜了！這么好的東西，卻放錯了地方。你看，這屋里天天不是小的哭鬧，就是老的唉聲嘆氣，那還有一丁點兒喜悅的氣氛，也虧待了這對白玉花瓶了！玉是有靈性的，它天天處在這烏煙瘴氣的環境里，太委屈他了！”

“想要你就拿走，別在這里廢話！”朝云忍無可忍，怒不可遏地說道：“我屋里的東西不是已經快被你搶空了嗎？你還想怎么著？”

“姐姐，不要把話說的那么難聽好不好？你屋里的東西怎么是我搶走了？不都是你送給我的嗎？你是想著老爺也不來你這屋里來，擺那么好看也是浪費，還不如擺在我的屋里，老爺去了也能看得到，這照你們文人的說法叫什么來著……叫物有所值是吧？”

“少費話快出去！”朝云慎著臉，手指著門口怒吼道。

趙仙花確不以為然，依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既然你這么識相，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趙仙花說著，將一對白玉花瓶揣進懷里，扭動著水蛇腰就要出門。

朝云面對得勢小人的欺凌，忍耐已經到了及限，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她的精神崩潰了，大聲咆哮著吼道：

“滾——！快滾——！”

她這么一聲吼叫，說來也奇怪，蘇遁竟然不哭了。可是卻把從外面回來的，蘇邁和蘇迨兄弟倆個招了過來。

蘇迨停住腳步，不解的眼神看著蘇邁說道：“我聽著好像是朝云姨娘的聲音那，她怎么發這么大的火？”

“我們過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蘇邁說罷向著正房方向走去，蘇迨緊緊相隨。兄弟二人剛到月亮門旁，和匆匆忙忙出門的趙仙花打了個照面。趙仙花向他二人點了點頭，顧不得說話，就想奪路而逃。蘇邁一見她如此情形，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他上前攔住了趙仙花的去路問道：

“小娘，你這是干什么呀？慌慌忙忙的發生什么事了？”

“沒……沒什么！”

“我朝云姨娘那里發生什么事了？”蘇迨盯著撤著身子要走的趙仙花問：“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和你有關系嗎？”

“你……你……好你個蘇迨，你怎么說話的？”趙仙花巧言令色道：“朝云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和我能有什么關系，你一個小輩的怎么也管起長輩們的事情了！”

“你！……”

蘇迨還想發火，蘇邁攔住他道：“二弟，不要說了，我們去朝云姨娘那里看看，”

趙仙花趁機溜之大吉。

正房里，朝云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著門外，竟然沒有看到蘇邁兄弟倆個從門外進來。蘇迨見此情此景，不由得心中一驚，急忙走上前去關心地問道：

“朝云姨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趙小娘來欺負你了？”

“哦！……”朝云如夢方醒，她定了定神才說道：“邁兒，迨兒，你們怎么來了？”

蘇邁看著面容憔悴，神情恍惚的朝云姨娘，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事情怎么會這樣！……趙小娘也太不應該了，她怎么能如此猖狂，連朝云姨娘都敢欺負，是誰給她的膽子？”

“她還不是仗著老爺對她的寵愛，整天在府里為所欲為，”春香抱著小少爺蘇遁在一旁接過話茬說道：“兩位小官人你們看看，我們夫人房里的東西，都快被趙小娘給搶走光了，剛才她又來到我們這里，拿走了老爺送夫人的一對白玉小花瓶，又說了一大堆不三不四的氣人話。把夫人氣得忍無可忍，所以才趕她走了！兩位小官人，你們要為夫人主持公道啊！”

“春香，不要說了！”朝云嘆了口氣，神情迷離地看著虛無縹緲的時空，無限憂傷的說道：“我什么也不奢求，更不在乎身外之物，我只盼望著，我的干兒能快快樂樂的，那怕回到百天之內的情形也好。那時候我的干兒整天開開心心的，吃得飽飽的，睡得好好的。有小黃犬陪著，他們玩得那么高興，每天都過得那么快樂，是我太不知足，奢求太多，不知道珍惜那時候的時光，還奢求我的干兒會哭，我怎么那么渾啊？為什么盼望著自己的兒子哭啊！現在可好！我兒會哭了，卻不會笑了！……”朝云說著，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淚流滿面。蘇邁和蘇迨不覺然已淚流滿面。蘇迨從春香手中接過蘇遁，抱著他親著他的小臉兒，愛憐地說道：

“小弟弟，你就不要再固執了好嗎？你的小伙伴走丟了，哥哥也費盡心思為你找了，整個徐州城我們都翻了好幾遍……也不知道小黃犬到底跑到那里了。小弟弟，你就妥協吧！不要再固執了，你看你這樣不好好吃奶，把你自己餓瘦了，也把你娘親疼壞了！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娘親她會支持不住的呀！哥哥我也心疼你的，看你都瘦了幾圈兒了。小可憐兒，好好吃奶啊！快快樂樂的，我們是男子漢，我們要勇敢的面對一切……”

蘇迨喋喋不休的說著，蘇遁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似地，忽閃著兩只略顯眼窩的大眼睛，看著蘇迨的臉，口腔中發出嗯啊的聲音，好像是在與這個哥哥交談似地。蘇迨高興的把懷中的蘇遁，抱到朝云面前說道：

“朝云姨娘你看，我小弟弟在和我說話呢！”

朝云聞聽趕緊伸過頭去觀看，果然見兒子瞪著大眼睛看著大家，他眼神中流露出復雜多元化的神情，這并非是一個嬰幼兒所能有的眼神，朝云看時，不由得心中暗自揣測不安。

第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