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崔大炮的老一套臺詞,不經過大腦思考就能脫口而出,他對每一個看不順眼的學生的家長都說這一套,一視同仁。
對于這些罪狀并不算冤枉阿曹,他幾乎全占了。
崔大炮熟練地背完千篇一律的臺詞后,對阿曹他爹說,這孩子太讓老師操心了,哎……
阿曹他爹很聰明,立馬領悟了崔大炮話中的深意,又轉身去踹阿曹。
這次崔大炮是真心實意地想拉住莽撞的阿曹他爹,他從后面使勁抱住了他的腰……
結果,兩個人同時向后倒了下去……
阿曹他爹踹不到阿曹了,剛才他的速度太快,重心向前猛移動,被崔大炮從后背拽住時閃到腰了……
幾分鐘后,阿曹攙扶著他爹回家去了,他們父子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師兄看到了阿曹被打的死灰一樣的面容以及他爹眼中閃爍的淚光……
阿曹的家庭不好,他當初中考落榜,是他爹到處低三下四的求人借錢給他買的分數。他爹怕他犯了錯而被開出,所以逼不得已才對阿曹下此“狠手”……
耗子他爹不愧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來的時候提著兩瓶上等茅臺和一箱進口烤腸,把東西塞給崔大炮,崔大炮笑得滿臉通紅,推辭了兩分鐘,嘴上說著不合適……不合適,都是自己人,不用這么客氣……
最后,崔大炮接受了耗子他爹的“客氣”,笑的滿臉贅肉恨不得掉下來。
師兄他爹在半路上給崔大炮打了電話,說家里臨時有急事來不了。
崔大炮很生氣,讓師兄在小黑屋待了一個晚上,又安排他在操場做了一個禮拜的免費苦工,跟建筑工人一起修操場。本來讓他挑大糞,他死活不去……
阿曹住院了,被他爹打的胃部輕微出血。
我們回到宿舍劈頭蓋臉地把文祥哥修理了一頓,他不夠意思,大家有難了,他竟然甩下200塊溜了?
他顯得很無辜,說高一復讀了三年了,丟盡了父母的臉,父母是老師,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不能再給他們丟臉了。
我們不也得為父母的虛榮而活著嗎?畢竟人不能活的太自私。
文祥哥說的有道理,回想在這兒度過的荒唐歲月,我們有臉面對父母嗎?
我很煩,很矛盾,阿曹受傷住院,耗子一天到晚傻笑,大家如果一個個倒下了,我在二高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我叼著煙一個人在操場散步,手里握著500元獎金卻高興不起來,哎,大家要是都好好的,我們這會兒肯定是在酒館把酒言歡。
天色暗了,我頭疼又犯了,想獨處一會兒。
操場慢慢熱鬧了起來,情侶們或摟在一起或手牽手,利用大好青春享受著純潔而甜蜜愛情,這是世間最美好的愛情,不考慮車房,不考慮未來,只享受現在,今朝有愛今朝醉。
三五成群的小女孩兒提著水壺從操場邊緣走過,她們年輕,她們貌美,這是她們最美的青春年華。
我始終認為,在最美的青春年華一味地艱苦奮斗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誰知道奮斗到最后的結局如何呢?
知識改變命運是真,學歷改變命運未必是真。
肖瑩打來電話,說一會兒過來操場找我。
掛了電話,我突然很想抱她,此刻我是孤獨的。
我把肖瑩推到足球網旁邊,一把緊緊地抱住她,聞著她的發香,她被我的粗魯驚住了。
我們不說話,我不知道說什么,我的兄弟們過得不好,我不方便跟她說,她和他們不熟,我們談了很久了,她不接受我的朋友,有點兒鄙視他們。他們對肖瑩的印象也不好,認為她太傲氣。
肖瑩輕輕推開我,說:“再抱緊一點兒我就沒氣了……”
我松開她,不說話。
肖瑩說:“小楓你怎么了?”
我又抱住她,像個一頭扎進母親懷抱里的孩子,把頭埋進她的長發,享受著她的溫柔,她的呼吸聲很輕,輕如無聲的空氣。
我帶著肖瑩到小賣部花20塊錢買了4朵玫瑰,她手里攥著花兒開心的笑了,我們又回到了操場。
我牽著她的手,握的很緊,她每掙脫一次,我就抓住一次,一次比一次握的用力。
肖瑩生氣了,罵我莫名其妙,罵著罵著她笑了,乖乖地依偎在我懷里。
我牽著她的手,一路沉默,繞操場走了兩圈。
肖瑩忍不住了,問道:“你有心事?我很擔心,是阿曹的事?”
我嘆了一口氣,又把她抱在懷里,拼命地吻她……她掙扎幾下,無力反抗,不再掙扎,我們沉醉在接吻中,我想一吻天荒……
情況不對,操場上突然亂了起來,成對的情侶們匆匆散開,一束刺眼的光打在了操場最中央的位置,我放眼一望,一對男女抱成團躺在那兒。
三五個老師又來操場“掃黃”了,他們手持手電筒,殺死騰騰地沖向操場中央。
晚上掃黃是二高的一種獨特習俗,情侶們柔情蜜意的同時萬不可掉以輕心,需時刻提防著隨時來掃蕩的老師們。
這伙人到了操場,先是一種隱形的狀態,關著燈,悄悄地走過來,如果發現了牽手或擁抱的情侶,他們再突然開燈,快步走上前去,直到人家“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前各自飛”為止。
這群貨常仗勢欺人地教訓情侶們,言語污穢之程度不堪入耳。
我把肖瑩抱在懷里,在她耳邊說道:“走吧別看了,沒什么好看的,一群棒打鴛鴦的貨來了。”
肖瑩倔強地說:“不,我想看這群人是怎么咬住人死死不放的。”
操場中央,一對完全沉浸在美妙的愛情里的情侶被一群披著人皮的家伙咬住了,雙方激烈的爭吵引的眾人紛紛上前圍觀。
女的哭喊著“你憑什么動我男朋友,你有什么資格管我們談戀愛,我喜歡他有錯嗎?”
男主角慫了,勸女主角算了……
老師們開始罵人了……
女主喋喋不休,她被侮辱了,反抗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