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這片大陸形成后的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世界上都沒有生物的存在。”穆戈魯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聲音開始了敘述。

“最早期的生物是從包圍我們整片大陸的海洋中孕育而出的，而后這些低等生物慢慢向陸地擴張，從完完全全的水生生物漸漸向水陸兩棲、完全陸生的方向進化。”

“那位將知識分享給我母親的‘探索者’是生物領域的權威研究人員。據他說，原初的世界里，生物會因為過度繁殖以及某種因素變異的緣故，使得生命在環境的淘汰下達到進化的結果。”

這個世界已經有進化論的觀點存在了么……看來文明水平可能已經到了一個不低的層次了。荀遇默默心想。

“生命漸漸從簡單進化到復雜，從單一進化到多樣。在那個遠古時代，生存著許多不論是形態樣貌、還是生活習性都與如今迥異的奇特生物。”

“好像當時的氣候遠比現在要炎熱，雖說我也不知道這個結論是怎么得出來的……”

“你們人類大約出現在距今大概一萬五千年前，最開始還只是一群直立行走會制造使用工具的猴子。”

“直到一萬年前，各色各樣的生命都還是祥和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雖然血腥殘酷的捕食與被捕食到處可見，但這也只是自然規律罷了。順帶一提，這時的人類還很弱小，就算抱團都難以對抗一些中型大型猛獸，可以說是在夾縫中求生存。”

“這樣的演進持續了非常久的一段時間，直到一萬年前……”

荀遇很快注意到了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上次你好像說到過，是一顆毀天滅地的隕石？”

說完他就意識到不妙——就算是地下遺族被驅逐，也應該得是隕石事件過后、這一萬年間發生的事情。當時人類正掙扎著生存呢，哪有閑工夫搞什么放逐。

穆戈魯會不會疑心：為什么他連隕石的事情都好像是之前才第一次聽說？

“唔……果然，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說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來圓？”荀遇心里苦笑著想道。

所幸，陷入回憶的穆戈魯并沒有意識到荀遇話語中的問題。這棵古樹邊回想邊緩慢地說道：“是啊，隕石……”

“一顆覆滅了整片大陸九成以上生命的隕石，真正的滅頂之災。”

“它幾乎正正砸在了阿爾卡特拉斯大陸的最中央，位置在如今大陸上白國巴巴里森的北部。”

原來這片大陸名為阿爾卡特拉斯……白國巴巴里森？就是穆戈魯上次提到的那個一千年前發動戰爭的國家吧……荀遇心念電轉，飛快記下信息點。

“隕石引發的劇烈爆炸將大量的塵埃拋向了天空，至少五百年的歲月中，大陸的天空被一層黑云覆蓋，陽光難以透入照向大地，幾乎所有植物的光合作用難以進行……”

“光合作用那個詞，也是出自那位‘探索者’之口。我作為植物覺得挺生動形象的。”

“從植物開始，到動物，無數生命因為缺少能量、缺少食物而長眠。越強大的生物就越需要越多的能量，所以往往是弱小的、頑強的生物們從這場災難中活了下來。”

“隕石墜落后五六百年，天空中漂浮的塵埃終于逐漸消散，這片大陸上的生靈們終于再次沐浴在陽光直射之下。”

“當時劫后余生的生命們并未察覺到，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一個詭異的層面上。”

“生物變異的速度與廣度極大地提升，同時部分新生個體甚至掌握著各種前所未有的、超越普通自然規律的力量。這部分動植物往往還有著相當高的智慧水平，這些個體憑借其能力迅速擴張，并在繁衍中將這種力量傳承下去。”

“聽說，這是因為隕石使得這個世界的磁場發生了某種未知的變異。”

“在這種變異之下，原本弱小的個體和種群們經過數代的繁衍，物種數量與實力水平很快就恢復到了隕石墜落事件前的最繁榮時期的水準。”

“我們葛雷普一族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幸運地變異成了現在的模樣，成為了整片大陸上屈指可數的最強大植物個體之一。可惜我們這一族雖然強大且壽命悠長，但還是會因為與世俗的羈絆難得善終，比如我的外公……”

說到這里，穆戈魯戛然而止，藤鞭輕輕搖擺，一副“快，快問我為什么”的調皮模樣。

荀遇眼睛里滿溢著疑惑：“我還是想先請教一下，為什么你只有母親沒有父親，但你又叫你母親的上一代為外公？”

“葛雷普一族的性別到底是怎么定義的？你們是如何繁殖的？”

穆戈魯氣息一滯，沒好氣地回答道：“我們在扎根的時候，會給自己定義為喜歡的那個性別。對于我們來說，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是同一個體，只是會根據親代自己定義的性別來稱呼。”

“至于繁殖，就是自己給自己授粉然后孕育果實！就這樣！”

荀遇恍然大悟：“懂了懂了，你繼續……”

穆戈魯接著說道：

“我母親的上一代，也就是我的‘外公’，在最初扎根之時受到了一個人類的傾力幫助，便許下諾言要庇護這個人及其后代直到生命的盡頭。”

“在一棵葛雷普的庇護下，最初那個人的后代甚至依靠我的外公的力量建立起一個小國家。這個國家最后被另一個國家所消滅，我的‘外公’也在死戰之中被合力擊敗并砍倒……”

穆戈魯看著若有所思的荀遇，有些自豪地說道：“自始至終，他都恪守他的承諾！母親說，這是葛雷普一族刻在樹根之中的精神。”

“不知道有多少棵葛雷普都是因為和世俗牽絆過深而死去——在大陸秩序尚未建立的這段時期。”

“都說到這里了，那就不得不提隕石墜落這一萬年來，蓬勃發展、逐漸成為世界上最具統治力的那一種生物……”

穆戈魯停頓了一下，荀遇能夠感覺到氣氛都凝重了幾分。

“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