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頭白發蹣跚的中年男人,臃腫的身材絲毫沒有影響他干活斗志的心,是等待良久的夢中驚醒,是顫顫巍巍的手拎著的一元錢礦泉水瓶,是悄無聲息的試探,是發自內心的真誠和略微的膽怯......慢半拍的步伐是他無法克服的,可是皺紋的臉上洋溢著為數不多的那份勇敢,是禮貌的答復詞,是警惕的注視周圍,我忽地感覺他們眼神里飽含鋒利的光芒,像是在審視獵物......一只兔子?是的,是兔子。
我把他送到了六號線,我擔憂六線的勞累又豈是他能承受的了的,可我忘了,忘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人都和他一樣,甚至瘦骨嶙峋,不辭辛苦也要攢下一些錢來供子女用。當她問我看他身材怎么樣時他不再是完整的人了,而是一個可供選擇的物品,原來在人類生存法則里利益是至高無上的。
那瘋狂旋轉的風扇,涼爽的風扇也無法撼動悶熱的天氣,唯有知識才能改變人,可他們是最底層的,他們喝藿香正氣水吃點抗暈藥物來支撐身體,重復做一個動作疲憊的不僅僅是身體,更是精神上的壓榨,可他們堅信著,埋頭苦做著,每個人都有存在的意義和努力下去的目標。我的舍友是一個東北人,都說東北人熱情,她會擔心我熱,讓我用風扇,也會留面包給我,還給我提建議,她是做焊接的,面對高溫的機房她一點也不害怕,像打不倒的白楊樹。
每個工人來,很多上了年紀,也有幾個小年輕,好像更多的是在意工價,但是也是為了生活,天南海北,好在這里總有善良的人。
這周大概認識了各線線長,意外的是見到了老總,老總的眼睛很睿智,遠遠一看就像是大人物。他的身邊有一個女生,短袖短褲白凈的皮膚,笑容可掬,我想我會不會也成為她那樣的人,還是一切又是我浮想聯翩了呢?
我沖老總問好,老總也回應了我,我沒有緊張,但是我嘴上揚起的微笑再也抑制不住,這個廠里我也只有見了他才會笑一笑,或許是我發自內心的感激,又或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