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小女孩，五十多歲的老太婆，兩個人因為小事爭吵，誰贏了？

小女孩小時候受到創傷。爸爸媽媽離婚，跟了媽媽，媽媽再嫁，男人家暴，母女二人受到很深的傷害，今年才離婚，對小女孩來說接下來的選擇兩條路只有：

一、留下來跟爸爸，和奶奶、爺爺生活在一起，住在市中心。

二、和媽媽去南京，媽媽打工，日子艱辛。

她選擇了跟爸爸，因為這里比較安全，至少人多，可以保護她。

然而，小小的年紀卻比別人早熟，大概是因為經歷的事情沖擊太大，竟然把未來都規劃的井井有條：考去南京，養媽媽，買房子......

當我來到她的房間，我感到些許驚訝：毛筆宣紙、一摞本子、資料書很齊全......甚至還有很貴的護膚品，一問才得知是她媽媽給買的。但是奇怪的是，牙刷杯在自己的房間里，沒有放到浴室，她也總是習慣性的反鎖門，那小小的房間設計并不合理，床太大占據了整個房間，衣柜放在一側，對面還有一個置物架，留下放腳的地方很少，卻放了一塊瑜伽墊，體重秤、黑咖啡、茶葉都齊全。

她卻一副很有興致的湊到我身邊，她會買點吃的躲在房間里解決掉，問其原因，她說奶奶會偷著給哥哥買好吃的。再問她錢哪來的，她說媽媽給的。

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我們暫且稱她為鳳姐。鳳姐會做一手好菜，雞鴨魚肉在她手里便渾身解數釋放了魅力，造就美味最大限度，芳香撲鼻，最重要的是很新鮮，鳳姐的菜量一般都很多很多，生怕你吃不飽，而且買肉也是一大袋一大袋的買。那天和她去買蘋果，聽說兩塊錢一斤，二話不說就買了十五塊錢的，期間還問著“能給俺嘗嘗嗎？”在得到肯定后，鳳姐用袖子擦了擦蘋果上的泥然后不緊不慢的咬了一口，然后順手遞給我一個，還偷偷地扔我兜里一個，見小販給別的顧客稱重時一個不留神又趕緊從蘋果堆里刨了兩個，還小聲推我“你往前走哎，到那等我。”

鳳姐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跟誰都能聊上幾句，但是缺點是話太多。話太多原本是好事，性格開朗，然而話太多記憶力也很好，能猛地想到印象深刻的片段，原本沒有什么，卻能把一個小片段很形象的描繪出來，然后一股腦兒輸出來，這話突然就變了味。會把別人的缺點暴露給不認識的人，我至今不知道這樣會改變什么。就比如那天試衣服，她就和銷售員聊起天來：“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上大學了，回來的......是吧？透好，以后賺錢對姥姥好。”

一開始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當她提到她的孫女時，就說“我還有一個孫女來，可胖啦，比她還要胖點，一百五十斤，都嚇毀了，哎呦，都沒合適的衣服......”那售貨員吃了一驚，站著不知道怎么辦，然后也感慨的望著她，鳳姐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還在繼續吐槽，好像閑嘴子已經是家常便飯，如果可以配表情包我想“流汗”再合適不過了，鳳姐還在喋喋不休，另一個柜姐走了過來，也聽到了這番話，我想她們一定是在想象表妹的樣子，剎那間，我感到空氣中的灰塵戛然而止了。

她們兩個在背后都和我說了對方不好的話，但是彼此還是牽掛的。

兩個人脾氣都比較沖，爭吵過后，是兩個人的不歡而散，但是小女孩還是回了家，老太婆還是照平常煮飯，其實多多少少都有過錯。

爭吵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所措，拉著鳳姐讓她坐下，又撫摸著小女孩的肩膀，安慰她。

“你不受教育！”

不受教育？話不是這樣說的，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小女孩受到創傷，成績是不太好，但是心地善良樂于助人，也在努力學習成為更好的人。

“你就是那樣做了！”

事實證明，鳳姐對小女孩和她哥哥的愛是相等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小女孩總覺得鳳姐對她的關心不夠。

敲桌子，扔東西，絕望的哭泣，收拾東西的零零碎碎的噪音，我的古代文學課也上不了了。但這都不是重點，兩個人勸的時候也是有心無力，讓我覺得電視劇里的情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臨到我面前，而我這個20歲的少女因為缺乏經驗也只能輕聲勸勸，然后通知老舅。

蛋糕是我買的，吃完還剩下一點，頭天晚上女孩想吃，鳳姐說明天吃，第二天早上女孩想吃，鳳姐拒絕了，原因是“家里不只是你一個小孩”，女孩氣壞了，花了三十買了兩個，說要給我一個，我目瞪口呆，這消費水平是不行的。

人到崩潰的時候是會撕心裂肺哭喊甚至想死的，而我看見小女孩一屁股坐在墊子上，然后發了瘋般的哭，使勁錘柜子，我真擔心會流出血來，整屋都坍塌了，我拉住她不斷疏導她“奶奶年紀大了話說的不好聽，你別放在心上。”她見了我只有一句話：“咱報警吧。”

鳳姐還在言語攻擊，就好像洪水被薄薄的堤壩壓著，直勾勾地涌出水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攔截不了，這更像小女孩情緒爆發的極限。那些話語就像無形的刺，誰聽了都會懷疑人生，悲傷憤怒甚至懷恨在心。那些話也許包含著一個中老年農村婦女的苦楚，拉扯完孩子還要照顧孫子孫女，更要處理行動不便的老人，做飯收拾家務......哪一項不是石頭帶來無形的壓力？可那些話本就是虛無，一股腦兒全部爆發了出來，流淌著，一次次扎進骨頭里，遍體鱗傷。因為溝通不當沒有相互理解，只會走向深淵，感情破裂。

后來她跑出去了，我很怕她會做不好的事情。

安慰了很久很久，小女孩的哥哥才終于告訴我她的位置，令我毛骨悚然的是，她在天臺！

我快速跑上去，少女坐在粗管子上面，腳上穿著拖鞋，目光所致是密密麻麻的高樓和一條江，那條江很深，人小的就像輕輕一捏就音訊全無的螞蟻。

她面無表情，淚痕依稀可見，我拍了拍她，一臉擔憂的望著她，然后很直白的告訴她：“好啦，趕緊下來，我害怕。”

......

下午兩個人都沒怎么吃東西，我給爺爺做了冷面，給鳳姐也做了一碗，弄懂了廚房的使用情況。

晚上給小女孩炒了一碗米飯，她吃得很香。

第二天鳳姐還在那里嚷嚷：

“她一老什么東西都吃個光，不受教育，從小都那樣，買的排骨就剩三塊，也沒說給爺爺吃。”

好吧，這個架算是白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