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平日里總是不拘小節，把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條，七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精神抖擻，身體硬實，直到有天凌晨五點多的時候把我喚醒，驚慌失措的指著嘴巴問我是不是嘴歪了。

由于當時被叫醒，大幾率的人心情都不好吧，于是我不耐煩地說：“跟我說干嘛？我又不是醫生。”她還是強調那句話，“我嘴巴是不是有點歪啊？”我的目光移到她的身子上，瘦瘦小小的，我瞬間心軟了。

“嗯。那就等你兒子起來，帶你去醫院看看。”

她只好離開我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敲她兒子房間的門，然后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嘴里念叨著“他昨天喝醉了......”。

寒心的是，兒子應和了一聲，過了一會去上了趟廁所然后把門緊緊的關上，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房間另一側，我的親生妹妹一邊責罵我的不是，一邊用手機搜索嘴歪的原因，然后兩個人就開始猜測病因，我的話到嘴邊噎住了，望著將要蒙蒙亮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老了就不受待見了嗎？”

“我是不是有點不孝順呢？”

我說醫院八點開門，您先去休息吧，然后我就睡不著了，打打游戲排遣時間，不知不覺睡著了。

正疑惑為什么沒人叫我，醒來的時候奶奶告訴我她好多了，嘴也不歪了，想去醫院的念頭作罷，我們都不同意，于是她興致勃勃的穿好衣服就要走。

我正安排妥當，上午剪完頭寫實踐心得，結果老爸去開會，親妹妹追問去醫院看病一事，輾轉反側只能我帶她去了。

一路上她抱怨電動車沒電，我也抱怨本來要去理發，她徹底怒了，扭頭就要往家走，神色堅定，我從沒見過她那樣氣勢洶洶，好像什么都攔不住她似的。

我趕緊安慰，哄她說走，肯定要去醫院的。

她這才不吭聲了，跟著我往診所的地方走。

結果沒開門，我又打車帶她去醫院，她還和司機有禮貌的聊了起來。

到了醫院后，我才發現我也是個小白，于是我問護士又是排隊掛號又是等號花了很長時間。

她也倒煩躁，罵罵咧咧的嫌醫院流程繁瑣，我還有手機可以看看，她總是靜靜地坐著，口罩太大在她的臉上顯得很不和諧，我雖然已經糾正過她了，但還是改變不了口罩冷冰冰的模樣。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陽光帥氣的男醫生來了，問我們是不是第一次看，我說是的，于是拉著奶奶跟著他，奶奶還以為他不是醫生，還和他搭話，知道是醫生后立馬把口罩摘下來指著牙訴說自己的經歷，醫生思考著，然后到了有儀器的地方，拿著探燈照了照，點了點頭。

醫生跟我說要拍個片子看看牙齒骨骼怎么樣，要拔牙。

我想了想奶奶年齡大了，不拍肯定不行，于是我答應了醫生，另一位醫生帶奶奶去拍片子，我在這里繳費，遠處傳來一段哭笑不得的對話：

“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就是牙這邊，碎......”

“不是，您的電話號碼？”

我立馬跑過去說電話號碼填的我的，你直接拍吧。

最后我又去一樓取麻藥，回來時已經拔好了。

醫生說不嚴重，就是牙被蟲吃了變碎了然后在嘴里磨了一個泡，我問奶奶感覺怎么樣，奶奶說不了話，像個委屈的孩子，卻又興奮的坐在椅子上等我。

我把她脖子上的醫療布子扔進垃圾箱，然后帶著奶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