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月看著他，本柔和的目光泛起莫名漪光，只一秒又恢復如初。

像是有些恍然，她只道了一句“原來如此”，只是那雙眸子卻忽然變得幽深起來，就這樣一改方才的溫和，大大方方將眼前低著頭不看自己的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亦子卿忽然察覺到什么，猛的抬頭，卻見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如初，沒有一點異樣。

亦子卿不動聲色的微緊了下眉，隨即又松了下來。

剛才……是他產生的幻覺么？

……應該是了，不然，他怎么會被……用那種目光打量著呢？

錯覺。

亦子卿又默默垂下眸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只是下一秒，他又聽見對方用很輕的聲音問道：“既如此……你叫什么名字？我們可否交個朋友？畢竟我才來宮中，人生地不熟的……”

說罷，燕無月緩緩垂下眸子，似乎有些失落。

見此，空間中的九爵忙不迭開動小嘴諷刺：【呵……你倒是能裝會做。】

燕無月：【……是的我能裝，你不會，你什么也不會。】除了挖苦人。

這話怎么聽著那么別扭呢？是在說他是個什么也不會的廢物嘛？

想著，九爵小嘴緊抿，腮幫子不自覺鼓起。

……

美人如此……

想來……她是在為離開家，以及即將因為身份而到來的孤寂生活而失落吧。

宋嬤嬤忽然想起，眼前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師，拋卻身份上的光環，以及與生俱來的使命與責任，她也才是個比自家殿下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子啊……

這樣想著，宋嬤嬤竟忍不住心生憐惜。

她有心想要開口安慰兩句，卻猛然想起他們之間身份猶如云泥，安慰的話不是應該她一個奴婢來說，而應該是……

想著，她看向了自家殿下。

私心里，她特別希望殿下與帝師大人成為好友的。

這于他身心都有好處。

有了帝師的庇護，他身體上不用再承受這些他不該承受的。

心理上也有個知心朋友，讓他不再孤單。

如此這般，多好。

她真怕他這么沉悶下去，終有一日連與人交好的能力都喪失了……哎。

……

做朋友？？

亦子卿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都說自己是個下人了，她怎么還……

猛然，他再次抬眸直勾勾的看向她，面上詫異的表情頗為明顯。

只是猝不及防，在撞見她眸中的落寞時，他到了嘴邊的拒絕，竟無法說出口了。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從來沒有面對過落寞美人的亦子卿忽然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眸子，有些干吧的道：“我、我方才說過，我只是個……”

“我也說過，我只是一介布衣。”

“……你估計馬上就不是了……”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啊這……

不善言辭的少年竟無語凝噎。

一旁的宋嬤嬤微微抬頭，眼角余光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心里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會覺得……自家殿下和帝師大人之間，此刻就像一對拌嘴的有情人……

啊呸！

宋嬤嬤連忙掐滅心頭忽如其來的想法，并暗戳戳搖了搖腦袋，在心里暗罵自己別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