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程子逸一行人等,沿江東下,這一日正行至皖口(今安慶西)地界,突見前方敵我兩方無數軍兵鏖戰一處,正打的不可開交。子逸忙遣人問詢。
書中暗表:江寧城中李煜眼見著被宋軍重重圍困,忙數道旨意催促手下大將朱令赟馳援,朱令赟手下水陸大軍十五萬,乃是江南最后主力。此前他一直存有私心,想要保存實力,畏戰不前。如今見主上李煜真的急了,再不出兵相救怕是難辭其咎。這才舉兵前往采石磯(今安徽當涂北采石),想要阻斷宋軍后路,斷絕糧草支援,以解江寧之圍。大軍行至皖口,和宋軍阻援的行營都指揮使劉遇部相遇。雙方短兵相接,廝殺在一處。唐軍雖在人數上占據優勢,但奈何戰斗力不及宋軍,一時難分勝負。
正在此時程子逸來在陣前。宋營主帥劉遇得知,忙出軍帳迎接。到近前施以大禮。
子逸上前攙扶道:“將軍不必如此,戰時當以主帥為尊?!彪p方入中軍帳商議軍事不提。
再說對面唐軍,主將朱令赟正在陣前督戰,久戰不克,急得火冒三丈,突然見軍陣上空云頭之上來了一位道人,見他約有五十歲上下,平頂身高七尺掛零,五短身材,頭上戴著黑色道冠;身穿黑色八卦仙衣,手拄著一把龍頭拐杖;看臉面,尖下巴,濃眉如箭,銅鈴大眼,鷹鉤鼻,大嘴巴,海下五柳細胡隨風漂擺。此外格外顯眼是他左肩頭立著一只三頭火蝠,見它通體火紅油亮,一對豆大圓眼,爍爍放射兇光。
那道人降下云斗,朝著朱令赟施禮打聞訊,誦道號道:“無量壽福,將軍勿憂,貧道來也。”
朱令赟見有仙人前來豈敢小覷,搶步上前深施一禮道:“仙長駕到,有失遠迎,敢問您賜教寶號,仙出哪座名山?”
那道人拱手答:“將軍不必多禮,貧道出家在金霞山火云宮,師從赤眉老祖,道號火云子,俗家名姓魏重陽便是?!?
——赤眉老祖門下四大真人之一。
朱令赟又躬身施禮道:“原來火云真人,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又道:“如今宋軍在前方攔擋我大軍去路,恬向真人討教破敵之計。”
火云子捻須而笑道:“將軍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朱令赟細細記下,吩咐人前去準備。待準備完畢。
朱令赟先令手下佯裝敗退。宋軍則緊隨其后掩殺而來。
火云子請纓道:“將軍看我如何施法,剿滅賊寇。”
朱令赟樂得如此,拱手道謝,轉身閃在一旁。
火云真人搶步上前,一抖肩膀,三頭火蝠騰空飛起,體型隨風而長,身體頃刻變成牛犢大小,翼展數丈。見它三頭來回扭擺,一張嘴突出無數火蛇,沖著追擊而來的宋軍陣中亂竄,而后又迅猛揮動翅膀,唐軍也將事先準備好的火油和硝黃連同柴薪一同擲向宋軍,一時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轉瞬,大宋陣營變作一片火海,將士敗走不及,被燒得狼狽不堪,死傷者甚眾。中軍帳中劉遇正向子逸介紹軍情,突聽窗外將士哀嚎慘叫,連忙一同出營觀看,正目睹那火蝠縱火行兇。子逸忙祭出赤煉神劍,直奔火蝠擊去,正中它左邊一個腦袋,它一聲慘叫,盤旋敗走不知所蹤!
對面唐營中火云子把這一切看個分明,憑他道行一眼便斷定祭劍這人非比尋常,慧眼遠觀此人金光覆體,瑞彩縈身。
心說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羅漢尊者降世臨凡。暗道好好好,素日尋他不見,覓他不著。今天倒送上門來了!看灑家如何施法將你的金身煉化!化了你的金身煉成金丹,灑家服了好長生不老。
想到此,他舉起手中龍頭拐,扭動拐頭,只聽咔吧一聲,拐首龍頭向前一探,吐出一條火龍奔向程子逸而去。子逸躲閃不及,正被燒個正著,瞬間渾身起火,他只覺得皮肉巨痛,四肢如在針氈。晴兒見狀忙跑上前去,可方才到在近前便被熾氣熏倒。
前文所述,火云子打出的火龍非是凡間之火,而是三昧真火,子逸雖然不害凡間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但卻耐不住三昧真火。
火云子見子逸的反應,心中暗喜,而后出手又是一擊,二道火龍燒到了程子逸!他只覺五臟皆碎,骨斷盡折,痛入腦髓。頭上散開三花五氣。若是再受打擊怕是難保性命?;鹪谱右姞睿笮ΓB忙三次扭動拐頭。正在這千鈞一發時刻,突然有員小將高聲吶喊:“大伯勿驚,孩兒來也!”
隨聲自西北向飛出一人一騎。見馬上這人,十幾歲模樣一員小將,頭戴金盔,身穿唐猊金甲,披掛一件大紅戰袍,面如淡金,箭眉虎目,胯下寶馬玉獅子,手舞紫金降魔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眾人觀之,活脫脫鄭恩鄭子明一般模樣。這小將二話不說,策馬到在程子逸身前,單手提戰袍擋住射來的火龍,那火龍遇見大紅袍,立馬熄火。小將和身旁程子逸則安然無恙。他順勢從背上取下金皮寶雕弓,彎弓搭箭,彎弓似滿月,箭走賽流星,直奔火云子射去,那箭矢穿過道冠,正中里面牛心發籫!驚得火云子出了一身透汗!他見勢不好,轉身借著土遁逃走。這時天空中隱約現出一條禿尾黑龍,那黑龍先是在宋營上空興云布雨,將士身上和營中之火瞬間被澆滅,而后又口吐風火烈焰,奔著唐軍吹起,原來擺在唐軍陣前的許多火油,硝黃和柴薪反倒成了自家的火媒,順勢燒向唐軍。一時間,煙火亙天,眾將士慌忙逃竄,宋軍則隨后追殺?;鞈鹬刑茽I主帥朱令赟被活活燒死。皖口一役,南唐軍最后的主力被殲,解救江寧無望,至此敗局已定。
回頭再說突如其來那員小將,他用弓箭射走火云子之后,隨即單腿跪地,雙手將子逸抱起,從懷中取出一粒紅丸,給他喂下。子逸只覺體內瓊樓玉柱一番顛倒,清氣上升濁氣下降,過了片刻就又恢復心神。
兮乎間,輕生喪命。打新春,兩世為人。好險!好險!
子逸睜開雙眼恍惚間竟然睹見鄭子明的面目,也不知是幻覺,還是黃泉重逢,口中道:“子明,子明,是你嗎,是你嗎,你是不是還責怪哥哥我……”
那小將兩眼含淚道:“伯父,孩兒是鄭印?。 ?
子逸聞言熱淚盈眶道:“印兒,是你嗎,真的是你?”
鄭印道:“正是孩兒!”
十余載后再見面,當初鄭印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經長大成人,久別重逢,怎不教人感慨萬千,二人不約抱頭痛哭。而后鄭印又用丹藥救了一旁的晴兒。程李二人這一番生死別離,好懸成了永別,不由他們也相擁一處,互訴衷腸。
與此同時,眾人見方才空中黑龍降落流平,隨即幻化元神。原來是位瀟灑的小道童,見他十幾歲模樣,面似鑌鐵,眉目朗俊。鄭印向子逸引見道:“這位乃是我家師兄玄誠子。俗家名號李丑兒?!北娙讼嗷ヒ姸Y已畢。其間聽鄭印開口閉口叫自己姑姑,晴兒一時羞了個大紅臉,二人又謝過他的救命之恩。子逸雙手拉住鄭印,李丑兒二人在大家的簇擁下進了中軍帳,眾人對坐敘談過往,子逸這才從話語中得知,過往經歷:
原來箭射龍袍之后,陶三春帶著尚在年幼的鄭印回了鹽城老家。本想悉心培養鄭印長大成人,讓他學點經史,也不求精進,只望粗通道理,作一世太平員外郎也好,可隨著這孩子一天天長大,陶三春卻發現他天生就愛舞槍弄棒,偏偏一拿起書本便瞌睡連天。又加之這鄭印天生神力,整日在鄉里招惹是非,不是今兒把這個腿打斷,就是明日把那個胳膊打骨折,好在三春娘家是這一方地主,多多賠禮,加以財物賠償,方能息事寧人。奈何這千頃地就這一根獨苗,也舍不得打罵,只把娃娃慣壞。
單說這日,鄭印正在演武堂附近玩耍,突然看見那堂內懸掛震天弓,便攀上攀下,拿下來耍弄!這震天弓,拉開尚須千斤之力,何況滿開,可這小鄭印天生神力,有模有樣的學著大人的樣子彎弓搭箭,弓至滿開,沖天而發就是一箭。這穿云寶箭在空中飛了多時,偏偏正中同鄉一個小龍人,這龍人原是東海龍王敖廣和民女李氏所生,取名阿丑,形體貌相介于人龍之間,有龍尾龍角。這一箭所中正是其尾,直疼得他滿地打滾,折斷頭上龍角。
諸公所見,上述情節竟然和當年哪吒射殺石磯娘娘座下碧云童子的故事如出一轍。原來這世間的熊孩子也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那就是放著地上的禍不惹,偏愛惹天上的!
回頭再說李氏,她見狀悲憤交加,一面令人找醫生給兒子療傷,一面去敖廣處告狀。這李丑兒雖然是庶出之子,但因為李氏深得敖廣寵幸,所以對這小子也是百般疼愛!如今得知愛子被傷敖廣豈肯罷休,于是跟隨李氏前去察看究竟,現場發現那箭桿上赫然銘文陶三春三字。幾經查問,最后找到陶家,要向三春問罪。這時遇見陳摶老祖游歷此地,聞訊趕來上門解勸。
介紹了身份后,他對雙方道:“貧道觀這兩個孩子皆非凡俗,將來必成就造化。愿將二子收在門下?;鈨杉页鹪?。”
又勸李氏和龍王道:“如今這李丑兒因故斷絕龍尾,雖然可憐,但將來他能位列仙班,此乃必經之劫。您二位不必憂慮,至于傷勢,稍候我給他服下靈丹,即刻痊愈?!闭f著上前喂服丹藥,仙丹妙用,小龍人一服果然立即康復,痛感全無。
敖廣方面見此狀況,又聽了陳摶所說,才算罷了。
而陶三春卻依然不太放心,她上前施禮道:“仙長,我倒不反對印兒學武,但他性格耿直,唯恐步他先父后塵。”
陳摶道:“我觀小公子氣宇不凡,敢問夫人,公子腳下可有三顆紅痣?”
三春驚道:“仙長如何知曉?”
陳摶笑道:“天星下屆,貧道早已算定,夫人可聞,腳踩三星,可統百萬雄兵。腳踩七星,能管天下太平。后者腳踩七星者乃是紫微星下屆,圣主降世。而前者正是如公子這般武曲星下凡,
我有詩一首贈貴公子:
武曲下凡安社稷,
神功蓋世逞威風。
征南掃北平天下,
朱紫兒孫萬世功。
夫人您該明白了吧?!?
三春聞言,雖仍有不舍,卻也不想因為一己私心耽誤兒子前程,這才欣然應允。鄭印和李丑兒于是跟隨陳摶一同上山學藝。所受藝業,鄭印重在武功兵法,攻殺戰守,李丑兒重在奇門法術,斬妖捉怪。轉眼數年,二人皆長成翩翩少年,且學有小成,這一日,陳摶只覺右眼一直跳個不停,于是掐指一算,方知程子逸有劫,這才命兩個徒弟下山助其渡殺劫。方有上文陣前臨危搭救。
子逸聽完過往經歷,感慨道:“原來二位侄兒都是是老祖座下弟子,不愧名師出高徒!”
鄭印道:“大伯過獎了!侄兒不過凡俗,蒙師父精心栽培,方有今朝。我師父他就確實道德高深!前日里,他掐指一算就知道伯父您有難,這才潛我二人來救,臨走之前,師父贈我夜明盔,寶馬月照玉獅子,(加上鄭恩遺傳四寶和母親陶三春的震天弓,鄭印共有七寶加身,人稱他是七寶將軍)孩兒這才能日夜兼程,及時趕來?!?
子逸與鄭印道:“侄兒你一身藝業,但不知將來作何打算?”
鄭印道:“唯愿侍奉師父他老人家,常伴清靜,尋道求仙!”
子逸道:“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如你所言,侄兒你這一身能耐豈非浪費了,不如投宋如何?!?
鄭印切齒道:“大伯你何出此言?那昏君趙匡胤和我有殺父之仇,我與他不共戴天,又豈能投宋。我這身武藝即便是糟害了。也不去輔佐他。也莫說輔佐,若不是您和師父在,若不是師父囑托,我第一個造他趙氏的反!”
子逸見他決絕,便不再多講。
劉遇在營中設素宴答謝三人,席間寒暄不表,散席后,子逸和二人分手作別,又向劉遇告辭,繼續前往汴京復命。
欲知回京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