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天氣！雨下得沒完沒了！”

李玉蘭罵罵咧咧的進門，下雨天路不好走，她從縣城趕回家不知受了多少罪。雖然很小心了，可鞋子還是踩了一灘爛泥，衣擺上也濺了不少泥漿。

柯姨媽見他們夫婦進來很欣喜，“大哥，大嫂回來了。”

老太太這會兒精神不錯，才吃完一大碗排骨蓮藕湯和一碗米飯，聽到動靜抬起了頭，也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孝德、玉蘭，你們回來了。”

“娘，我回來了。”林孝德先一步進了屋，走到老母的床邊坐下與她說話，“您老還好吧？兒子不孝，回來晚了。”

“沒事，娘知道你們夫妻倆做點生意不容易，起早貪黑的，很辛苦。娘有孫子孫女，還有秀敏他們照顧，挺好的。”

大奶奶語氣淡淡。她自己獨立生活慣了，向來對他們沒有多少指望，所以也談不上什么失望。而且林孝德人雖然回來的少，可是錢糧并不缺她的。她在村里的生活可以算得上很富足，所以她也很知足。

李玉蘭隨后，提著一些糕點補品之類的，往床頭柜上放，撇見一邊放著的半灌排骨蓮藕湯，心道，吃得還不錯哩。

她一邊將湯罐往邊上挪著放東西，一邊說道：“娘，您老怎么這么不小心呢，您這一摔，要受多少罪啊！”

婆婆這一摔，自己受罪不說，她這做媳婦的也得跟著受罪，到時候還不得她來照顧。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唉，娘老了，不中用了。這一摔，怕是要躺上好幾個月，少不得要拖累你們夫妻倆了。”

林孝德道：“娘這說的什么話，什么拖累不拖累的，照顧您是我們做兒女的職責。”

李玉蘭笑道：“是啊，娘。您現在感覺如何？大夫怎么說？”

柯姨媽道：“大娘這回骨折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腿沒有完全摔斷，若能好好的養著，以后還能站起來走路，只是少不得要臥床好幾個月了。我看往后，大哥大嫂得把大娘接到身邊才行，以往身子骨硬朗也就不說了，往后怕是不能再讓她一個人自己住了，畢竟年紀大了。”

“弟妹說得是。我們這次回來就是要接我娘去城里跟住的。”

林孝德應了柯姨媽，又轉而對其母道，

“娘，之前接您去城里和我們一起住，您說住不習慣硬要回來，總說城里太悶，沒有這鄉下種花種菜，四處串門來得舒坦。以前你身子骨硬朗，生活可以自理，不愿意跟我們去縣城生活，我們也就由著你。不過這一回，只能跟著我們去城里住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娘一個人在村里自在慣了，但凡能夠自理，是怎么都不愿去麻煩你們的。”

老太太經歷最初幾天的思想斗爭，這會子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曾經也去城里住過一段時間，房子擁擠不說，她去了那里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有時還要看媳婦臉色，讓兒子為難。實在是苦悶得很，哪有這鄉下自由舒坦。她在村里，可以跟左鄰右舍聊聊天串串門，種種花種種菜，養幾只雞鴨，比窩在那四方小院不知舒坦多少倍。

“孝德啊，家里的房子塌了，你趕緊找人修一修。雖然都要住到城里去，可林家村是我們的根，這老房子也不能棄。”

林孝德道：“娘，房子的事得等天晴再說，您老就安安心心的養病，其他事請就不要操心了。”

李玉蘭在一旁卻是眼神微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可沒有這么樂觀。這老人摔斷腿，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往往一摔就此臥床不起再也起不來。一想到老太太就此癱瘓在床，都要她來照顧，她眉頭就不由得皺起，想想都鬧心。她要做生意，哪有時間管她！

幾人陪老人家說了一會兒話，見大奶奶面露疲態，就退出了病房。林孝德去林家村看倒塌的房子去了。

柯姨媽準備和李玉蘭一起去看李紅花，也出了病房往外走，行至醫務室的門廊下時，李玉蘭突然叫住了她，

“弟妹。”

柯姨媽停住腳看向她，只聽李玉蘭笑道：

“弟妹，我覺得吧，婆婆骨折，現在也不宜挪動。你們莊子里有現成的大夫可以隨時查看，林云也在學醫，敏兒也在這里，照顧起來多方便啊。我看，不如就讓婆婆先留在這里養一段時間，等她身子骨好些了，能下地了，我再接她進城里。”

嘿！這樣的話她居然能說得出口，這臉皮是比城墻還厚了吧！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常人骨折都要躺上個兩三個月，大奶奶年紀大了，沒準要躺上三五個月才能好。她居然好意思讓別人來替她照顧！還真好意思開這個口啊！

柯鈺兒和如意一人提著食盒，一人抱著一個大罐子，正給伍明修他們送飯過來。快到門口時正好聽見了李玉蘭的這番話，不由得眉頭皺的老高，看她的眼神就不自覺的露出了鄙夷。

最近病人多，藥材消耗大，這不又進了一批藥材過來。伍明修早上看完了病人，又帶著倆個徒弟，整理藥材，忙得午飯也沒有回去吃，所以柯鈺兒把飯給他們送來了醫務室。

只聽柯姨媽道：“傷筋動骨，不是養一天兩天就能好的。大娘這還算好的，骨頭沒有完全斷，只是裂了，只要好好的臥床靜養，幾個月就能恢復走路。

“我們家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林威莊子里的活干不完，我自己每天都要在食堂忙著給工人們做飯，孩子都要上學堂，媳婦兒也忙著做自己的生意。都挺忙的，實在沒有人手幫你一直照顧老人。”

“你們莊子里有那么多閑人，隨便安排一個人來照顧她不就行了。”李玉蘭一邊說著一邊眼睛四處掃，正好看到了正朝著醫務室走來的柯鈺兒和如意，她的目光落在了如意身上。

這意思是她如意是閑人？如意氣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閑人？你哪只眼睛看我是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