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線？什么意思？”孫悟空撓頭道。

羅亞輝道：“猴哥，我跟你提過世界大戰，還有和平疫苗的事吧？”

悟空點點頭，坐在手術臺上，翹起了二郎腿。

“在世界大戰前夕，有個‘人種改造實驗’，是由巴斯塔族人與和族人執掌的聯合軍方秘密搞的。目的是集合當時人類最先進的基因編輯技術和其他高科技手段，創造出1000名超級戰士，在戰場中充當奇兵，發揮特殊作用，以求在戰勢不利時，可以扭轉局面……”

羅亞輝望向落地窗，火光照亮了他的雙目。他看到的不是火，而是那個血與火的年代。

“需要嗎？”悟空道，“你們的科技已經這么發達了，鐳射槍啦，排異磁場啦……”

羅亞輝道：

“排異磁場是在戰后才發明的。當時交戰的兩個陣營，軍事實力和科技實力接近，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在戰爭爆發之前的冷戰時期，雙方都在尋找秘密武器，探索必勝的捷徑。聯合軍方想到的辦法，就是代號為‘超人計劃’的‘人種改造實驗’。這也是最初的一代所謂的進化人的源起。”

“你就是其中之一？”悟空想起他送羅亞輝來這兒的路上，曾經問過他“怎么進化的”，對方不愿回答。

羅亞輝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人種改造實驗’是一個反人類的計劃，說是‘實’驗，其實是‘試’驗。他們選用的都是青春期正在發育的少男少女，根據天資評估，各自朝不同的改造方向進行嘗試。比如，”羅亞輝指指窗前的火焰，“戴克，他的改造方向是機體損傷快速愈合，只因為他的體檢報告顯示，他的凝血機制比其他人都好那么一點點；而我，因為從小在街頭長大，常常打架，抗擊打能力特別強，所以，他們要求我朝MT方向發展。”

“什么叫MT？”

“Main Tank，直譯：主戰坦克，意譯：肉盾。”

悟空想到了牛魔王。

“剛才說了，那是一次‘試’驗，一次嘗試。我們都是小白鼠。人類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對胚胎以后的人體進行過基因改造，法律也不允許那樣做。任何科學嘗試的一次成功，都必然伴隨著海量的失敗。那是一個大型人體試驗，失敗者大多沒能活下來，活下來的也生不如死。”

羅亞輝說著，攤開右掌給悟空看。

悟空記得，上午在賭船上，他變身后福特曾朝他瘋狂傾瀉子彈，那些子彈全被他變大的手掌吸收了。

現在，他在羅亞輝掌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血點，仔細一瞧，竟是針尖大的貫通小孔。

“你看到了，”羅亞輝凄涼地笑道，“我并沒有變成坦克。坦克是不怕子彈的，但我怕。敵方對正常人體能造成傷害的武器，對我都能造成傷害。子彈孔還好，變成了針孔這么小，要是炮彈孔呢，是不是就變成了子彈孔那么大。所以，那幫王八蛋最初啟動這個計劃時，就沒準備讓我活著走下戰場！”

悟空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不是說人人都被強制注射了那個遺忘疫苗，那你怎么會記得自己參加過戰前的試驗？”

羅亞輝垂下眼，道：

“猴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因為參加過‘人種改造實驗’，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世界大戰中，聯合軍方一敗涂地。我們這1000名所謂的超級戰士，活下來的也都被遣散，我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接受過和平疫苗的注射，以遺忘戰爭；還接受過排異抗體的注射，以壓抑異能的發揮，以免在和平年代惹是生非。我從小認識一位鼎鼎有名的黑客，是個和族天才，他幫我黑進WPA人口檔案中心，幫我偽造了‘已注射’的信息。我就這樣逃脫了和平疫苗和排異抗體的注射。”

悟空奇道：“忘掉戰爭不是很好的事嗎？為什么你想記得？”

“大戰中，人們受盡苦難，特別是我們這幫青春期的少年，被人種改造實驗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回憶起來，痛苦幾乎占到了99%，但幸好，還剩下百分之一的甜蜜。”

說到這里，羅亞輝的嘴角泛起笑意，“為了那百分之一的甜，我對剩下99%的苦難記憶也甘愿照單全收。”

見他一臉春色蕩漾，肯定跟女人有關，悟空翻了個白眼，聽羅亞輝繼續道：

“聯合軍進行人種改造實驗，雖然號稱絕密，但當時戰爭雙方的情報組織已經相當發達了。計劃開始沒多久，消息就泄露到敵軍首腦耳朵里了。戰爭天平的另一端，即唐人與雅利安人的同盟軍方，研制了一系列黑科技，來應對聯合軍的‘超人計劃’。其中有一項，就是‘平線’技術。猴哥，你見過腦電圖嗎？”

“或許……見過。”悟空依稀有點印象，前世的大唐時代肯定沒有，或許前前世的21世紀初有。

“腦電圖，是用來顯示大腦的生物電活動變化的，簡而言之，活人的腦電圖總是波動的。‘平線’——一條水平的直線，代表的是死人。而醫學上對人的死亡界定，都是指腦死亡。”

悟空快要睡著了。

“‘平線’技術的原理，是利用電子腦監控同盟軍戰士的腦電波，24小時不間斷地，在一個終端實時存儲他們的記憶和感官體驗。當這個戰士遇難，進入腦死亡狀態時，遙遠的終端處，他的生命信息就中斷在他死亡的一瞬間。同盟軍科學家提取此人的全部記憶和體驗，植入人工合成大腦，再復制一個一模一樣的戰士出來……”

“重新造一個人出來？！”悟空驚了，在他的知識體系里，“造”出一個特定的人來，這種事，只有女媧娘娘能辦得到。

“對，猴哥你看，”羅亞輝拍拍自己的肚皮，“我的內臟，福特的身體，都不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要么是纖維，要么是塑料，都是花錢買來的人工制品。但這些都不能決定我是我，福特是福特。決定我們是我們的，是——記憶和體驗。”

他指指自己的太陽穴，“說到底，是大腦。腦干的成分，三分之一是蛋白質，人類的主要智力活動都靠它實現。早在上世紀的1965年，唐人就第一次人工合成了蛋白質，如今百年過去，人類能制造出一個大腦來，也不算稀奇。”

悟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曾和猴哥共用齊天大圣的軀體和大腦，擁有幾乎完全一致的記憶和體驗……

但，我在識海中還是那個怯懦無為、不堪大用的凡夫俗子！

“聯合軍創造的只是超級戰士，其實，超級戰士的弱點都很明顯，你看看我，”羅亞輝苦笑道，“要不是你在，我早就死翹翹了。而火里面這位，已經死翹翹了。同盟軍的戰士，單打獨斗不是我們的對手，但用上了‘平線’技術，他們的戰士是打不死的，這就很恐怖了！”

悟空皺起眉頭，“所以，福特是當年同盟軍的不死戰士？”

羅亞輝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在戰后，人類組建了世界和平協會，即WPA。WPA成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大規模掃清戰爭余毒。其中，消除戰爭集體記憶，銷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最基本的，聯合軍和同盟軍，雙方所有戰爭科技都被無條件銷毀，還發布了禁止科學研究清單。清單上面有數百個科技項目，是限制全世界任何科學機構從事研究的。其中包括戰爭雙方都掌握的中子彈技術，也包括聯合軍的‘人類改造實驗’相關技術和‘平線’技術。”

悟空道：“你剛才說有一個終端在實時儲存不死戰士的記憶，如果‘平線’技術被禁止了，這個終端都已經不存在了，那么福特怎么會死而復生呢？他的記憶在向哪兒傳輸呢？”

“猴哥，你的思維好快，這么快就跟上時代了。”羅亞輝干笑了一下，“戰后一直流傳著一個陰謀論，那就是‘平線’技術從來沒有被銷毀，有人一直在使用。畢竟，永生不死是人類各族永恒的夢想，誰愿意放棄呢？”

“嘿嘿。”悟空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其實一邊笑著，他一邊也在心里打鼓：這世界和大唐時代完全不一樣，猴哥的身體在這個世界也能永葆青春嗎？

“陰謀論指向迦尼薩生物科技公司，是當今世界生物科技第一巨頭，它的老板希爾.克魯姆在當時戰爭中的角色，便是同盟軍的總司令。據說，他利用暗網和古老的地下市場，一直在售賣‘平線’賬戶和服務，你只要有渠道、擁有足夠的錢，都能在他那兒擁有一個賬戶，實時存儲你的記憶，并享受大腦重制。有人說，克魯姆靠這項非法交易賺的錢，比迦尼薩生物科技公司的利潤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