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亞輝持槍對準福特，步步向身后房間退卻。

以一對六，火力劣勢如此之大，他的臉上絲毫不見驚慌，居然還掛著微笑：

“多年以來，城里傳說，吉米.福特是個三頭六臂、永生不死的怪物，看來這不僅僅是個傳說。”

孫悟空無聲無息地在福特背后落地，金箍棒都舉得老高了，一聽羅亞輝說對方永生不死，心中十分納悶，手上緩了緩，想聽個究竟。

福特步步緊逼，笑道：

“三個頭多麻煩，達不成統一思想，一定會吵架的。永生不死也不算，只是我對死沒感覺，麻木了，因為已經死過無數回了。”

“違法改裝的義體人，”羅亞輝嘴角輕蔑地一哂，“和進化人有什么分別？你這怪物！”

WPA法令規定，義體人僅為修復人體殘障，不得借安裝義體之便，為人體植入超過正常人體能、智能范圍的功能。

福特臉上橫肉猛的抽搐了下，羅亞輝的話像個蠻橫的拳頭，打到了他的痛處。

他陰惻惻道：“正常人多了，義體人是怪物；義體人多了，正常人就是怪物了。”

說話間，羅亞輝已經退進房間盡頭，背靠墻壁，再沒退路。

房間里沒開燈，光線昏暗。

羅亞輝的一只腳，悄悄伸到床下，去勾什么東西。

“受死吧！”悟空大叫一聲，沖進房間。

福特一愣，轉過身去。

悟空的發難，為羅亞輝贏得了時間，他用腳勾出床底下的一個儀器——彭菲爾德電波發射器，沒時間去管上面的檔位在那里，直接將手柄一扳到底。

“哈！”羅亞輝暴喝了一聲。

情緒脈沖的作用是無聲無息，向四周輻射的，會自動衰減。

一種強烈的震憾感覺襲擊了悟空，大腦里突然閃過六耳獼猴的惡形惡相，情景逼真：那妖猴高舉鐵棒，朝自己狠狠砸下……

一念及此，悟空腦袋里轟的一聲，劇痛襲來，他連忙捂住腦袋，金箍棒咣當一聲落地。

緊箍咒一般的劇痛，一層層加重，直到，他從幻覺中驚醒。

感覺無限長，這過程其實只持續了三秒。

第一秒，悟空看到隔著福特身體，對面靠墻的羅亞輝，白色唐裝猛然破開了十幾個小洞。

子彈從小洞中穿出，迎面射來，先是毫無阻礙地穿過了福特的身體，然后才重重擊打在悟空身上。

槍聲，來自羅亞輝背壁之后。

血，迅速從羅亞輝身上的小洞中噴出，迅速染紅了他的一襲白衣。

其中一個血洞正在左胸位置，人類心臟的所在。

地上的電波發射器，檔位處于“恐懼”上，正是羅亞輝想要的。

羅亞輝知道，自己也會受到情緒脈沖的影響，他比福特唯一的優勢，只是自己控制脈沖發出時刻。

他剛才一聲暴喝，類似于戰爭中沖鋒時的士兵，是為了麻痹自己的大腦，減短自己被情緒脈沖影響的時間，以便先發制人。

他沒料到的是，悟空居然也會被波及。

彭菲爾德電波發射器是針對人類大腦發明的，而在他的意識里，孫悟空是神，至少也是超越凡人的存在。

他不知道，他所看到的孫悟空，識海里只有一個來自21世紀初的凡夫俗子。

看到子彈穿過福特身體，而福特毫發無傷，羅亞輝目眥欲裂：

“全……息投影？！”

悟空和羅亞輝之間的福特倏然消失，福特的笑聲卻從羅亞輝身后出現：

“我們老派的戰術，老掉牙了，居然奏效，我們叫幻影戰術。”

“怎么回事？！”悟空撿起了金箍棒，沖到羅亞輝面前，握住他肌肉結實的肩膀。

羅亞輝頹然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一顆顆血洞，白雪紅梅。

墻壁背后的甲板上，福特回答他：“‘虛擬伴侶’，圖靈智慧的新發明。”

“羅納爾迪尼奧？！”羅亞輝吐血，他知道格雷迪的老大，一月河城最大的蝎販子，占有高科技公司——圖靈智慧的高達兩成的股份。

“我的顱骨，是用鈦合金制成的，”福特道，外面傳來指節扣響鐵罐似的聲音，“我的原始身體，都在這些年的行動中打壞了。只有大腦，是我自己的，我當然得把它保護好。所以第四次重制顱骨時，我花了大筆錢用鈦合金來做，靜電屏蔽性能極好，你的情緒脈沖對我完全沒用。”

血絲，像旱地上的龜裂，在羅亞輝兩只眼球上迸開。

“孫悟空，”福特用唐人話道，“你走吧，我放過你，不過，你得把羅留下。”

羅亞輝兩只眼球血染般紅，向外鼓出，已經做不出表情了。

悟空感覺到手掌中，羅亞輝的肌肉在陣陣膨脹、發熱。

輕輕放下他，站直了身體，將金箍棒收進耳朵，悟空說了句：

“好啊。”

“啊”字未落地，整個人已經從后窗激射出去。

福特見悟空赤手空拳，六只手同時扔掉已經發燙的槍，三雙手同時拍了拍，分別擺出了拳擊、自由搏擊和第聶伯族摔跤的架勢。

“這樣就更老派了。孫悟空，你是唐人的神話英雄？”

悟空不打話，沖上去，用拳腳說話。

猴王天生神力，福特的機械手腳在核聚變發動機驅動下，也不遑多讓，而且他多了四個拳頭，在數量上還占優勢。

悟空以速度彌補，拳影重重，仿佛百臂魔神。

兩人硬橋硬馬地打，沒有追，沒有逃，沒有閃避，乒乒乓乓，像鋼鐵碰撞般的打斗聲，響徹了賭船。

突然，兩人身邊的建筑開始劇烈搖晃起來，里面傳來人聲喧嘩，女的尖叫，男的臥槽。

地震？！

電光火石般，福特腦中閃過一個概念，在公元2066年的墮天使大陸，地震并不鮮見。

不對！這特么是在海上啊！船不搖，海沒浪，建筑自己晃起來，算什么？”

就在他這一分神間，眼前的悟空不見了。

劇痛，從背上襲來！

嘎吱嘎吱嘎吱。

悟空已竄至福特身后，雙腳纏住他腰，雙手如鐵，各攥住福特一只翅膀的根部，向外野蠻撕扯。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悟空一手抓著一只鋼鐵翅膀，一個前空翻，在福特正面不遠處落地，把翅膀放到自己背上，手工扇動，笑嘻嘻給他看：

“拔了你的雞翅膀，你還囂張嗎？”

說完，把福特的翅膀扔進大海。

限制了對方的飛行能力，這樣就把戰場扁平化了，而自己的攻擊也就立體化了，這是悟空的思路。

以力角力是動物的斗法，太傻。

看到福特痛不欲生的樣子，悟空想起洛哈醫生的話，加裝的義體果然也是有神經的。

悟空雖然不懂任何高科技，但對這道理理解頗深。

他自己早已是金剛不壞之軀，可受到擊打依然會痛，如果失去了痛感，睡夢中被人剁碎了也不知道啊。

悟空吸一口氣，飛至半空中，準備以空對地的方式，從四面八方攻擊福特。

這時，建筑轟然倒塌。

一個身高二十米的龐然大物走了出來。

悟空定睛一看，巨人的面貌，依稀卻是羅亞輝的模樣！

只是渾身肌肉爆裂般發達，青筋從全身各處浮突出來，還在拼命膨脹。

那十幾個槍孔并未消失，仍在流血不止。

“亞輝。”悟空叫了聲。

巨人朝他點點頭，目光轉向了地上的吉米.福特。

“福特！”巨人咬牙道，聲如悶雷，在半空滾動。

“進化人！”

福特的表情出現了從沒有過的驚恐，開始朝賭場方向逃跑。

一行人黑壓壓地，從賭場方向迅速趕來，迎上福特，正是黑胡子伊萬.布爾斯基和他的流氓保安們。

“破壞我的船，吉米.福特，我要你的命！”

伊萬.布考斯基手持雙槍，對準了福特，惡狠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