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眼前站定的兩人望望溫堯，神色陌生。

艾心一微愣，旋即了然，卻也沒立即解釋，只喊一聲顏總，便把帶著詢問的目光移向陌生男人。

顏申會意，悠然道：“這位是公司的黃銘可黃副總。”

“黃副總好！”艾心一微笑問候。

“你好！”黃銘可悠然淺笑，目光又落到溫堯身上。

艾心一見狀，偷偷伸手扯扯溫堯衣服，示意她自我介紹。員工認識老板，老板不一定認識每一員工。

溫堯也反應迅速，急忙補充道：“顏總，黃副總，你們好，我是市場部的溫堯。”

顏申聽到這個名字，瞬間了然，望著她微微頷首。黃銘可亦是朝她輕淺地笑了笑。

“顏總，”艾心一又輕聲道，“那我們就不打擾兩位老板了。”語畢，抓住溫堯的胳膊閃進包房。

顏申微揚嘴角，拍拍黃銘可的肩，邁步向前走進另一間包房。

“顏申，剛才你喊的那位美女怎么看著有點眼熟？”黃銘可一坐下就問他。

“是公司今年新簽的模特。”

“難怪，”黃銘可恍悟，“那天看過資料，有一點印象。不對，”似嗅出別樣味道，他雙眸緊盯著顏申，“你怎么這樣熟悉，還知道名字？”

“碰巧認識而已。”

“碰巧？”黃銘可挑眉，靠近顏申，一手搭上他的肩，嘴角泛起一抹壞笑，“我怎么覺得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可能嗎？”漫不經心的一瞥，顏申眉頭急蹙急散。他的回答似在反問對方，亦似乎是在反問自己。一絲困惑悄然懸浮在他心頭。

黃銘可聳聳肩，靠回椅背，朝他哂笑道：“也許確實不太可能，不過這要問你自己。”

顏申沒接話，扭頭看向窗外。他視線觸及到的花圃里，一叢紅玫瑰正開得妖嬈。

另一間包房，溫堯臉上的驚詫還沒消退，她八卦地靠近艾心一問道：“你居然認識顏總？”

艾心一淡然一笑，“碰巧認識而已，只是認識。”

溫堯嘖嘖兩聲，現出一副花癡樣，“我進公司這段時間，總是聽大家私底下議論這兩位老板，上次遠遠見過他們，沒想到今天運氣這么好，居然能離他們這么近。他們還真是氣度不凡。”

“遇見他們有什么稀奇？”艾心一語氣里帶著些不解和哂笑的味道。有必要對和自己沒有直接關聯的頂頭上司這幅逢迎樣嗎？

“你不知道，”溫堯解釋道，“他們倆在影視投資行業里口碑很好，尤其是顏總。每次投資幾乎都是全勝。影視投資風險高，因為市場風云變幻，演員的負面報道有時甚至會導致整個投資全線潰敗。但顏總有眼光，也有遠見，投資極其謹慎。所以公司業績每年都蒸蒸日上。”

艾心一凝眉瞪著溫堯，“你們上班很閑嗎，一天閑聊老板的事情？”

“這怎么是八卦，了解公司的歷史，有助于我好好為公司效力嘛！”

“不好意思，我只是臨時的，對這些不關心。”她故意朝溫堯淡漠一笑。

“你這人，”溫堯無奈地搖頭輕笑，“才二十六歲，怎么對有些事很總是很冷淡的樣子，跟七老八十的人似的。我比你大兩歲都不敢老氣橫秋。說，什么事是你感興趣的？”

“美好的大自然啊，”艾心一歪著頭，露出甜蜜的笑，“這個我最感興趣。”

“嘁，”溫堯嘲弄道，“那你來申城干嘛，干脆住到山林里好了。”

“隱居之前的體驗而已嘛！”

兩人正玩笑，服務生送上她們點的商務套餐。

“不過溫堯，你進公司的事沒有通過顏總嗎？”艾心一有點奇怪，公司通過別人介紹招進一個人，老板不應該不知道。

“顏總應該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有見過我。那天面試我的人是我們市場部宋經理。”

果真如此。艾心一微微點頭。

午餐加閑聊，時間溜得飛快。

卡著時間點，溫堯回公司上班。艾心一回家休息，準備第二天的工作。

翌日，她準時來到公司。

在休息室，她看到其他五位同伴。看來白馨所言不虛，每個人都很守時。她過去問候白馨的腳傷。白馨說昨晚已敷了藥，今天已無大礙，末了不忘再次感謝她的關心。

大家小憩一會后，被負責人帶到化妝間。

為艾心一化妝的是上次那個叫謝敏嫻的化妝師，她同時也負責白馨的妝容。白馨和她早已混熟，很多事無須她交代白馨也清楚，兩人招呼過后，謝敏嫻轉而對艾心一解釋說，因為今天要拍的全是夏裝，妝容不宜太濃艷，要給人一種涼爽的感覺，所以今天的艾心一妝容會化得淡一些。而白馨，今天要拍的是禮服裝，妝容要比她的濃艷。

艾心一微笑著輕嗯一聲。因為她妝容相對簡單，謝敏嫻便先給她上妝。

另外一個化妝師為三個男模率先化好妝，三人便先去拍攝。他們離開不久，艾心一也起身走進攝影間。

公司的攝影間規模很大，除了有三個開放式的攝影棚外，還有一間獨立的封閉式的攝影棚，是專為明星拍攝準備的。

艾心一來到攝影間更衣室，在負責人指導下換上指定的裙子，來到第二個攝影棚。

攝影師已準備就緒。艾心一在攝影師的提示指導下，擺著各種姿勢，以求盡善盡美全方位展現身上服裝的美。

不停地更換裙子，變換姿態。一個上午結束，都沒能拍完裙裝。午餐后略作休息，又馬不停蹄開始拍攝。

剛開始還不覺得疲累，三天后，艾心一臉上出現倦色。

這天午餐時候，在茶水間吃公司派送的盒飯時，她忍不住向坐在身邊的辛然抱怨說沒想到拍攝這么累人。

辛然不住地點頭回道：“在室內還好，室外拍攝比這更累，風吹日曬的，如果有房車，情況會好很多，也不知道公司會不會給我們派一輛房車。”

艾心一有些驚訝，和她一樣是新人的辛然竟然了解得這么清楚，一定是提起做過功課，不像自己，懵懵懂懂一頭扎進來才發現事情比原來想象的要辛苦和枯燥。

坐在對面的邢皓昆看著連聲哼累的兩人接話道：“你們平時是不是都不鍛煉身體的，才幾天就喊累？”

艾心一不還意思地笑笑，“我確實不怎么愛鍛煉。”

“我也是。”辛然望著艾心一附和道，臉上有種好似找到知己的驚喜。

“有時間你們應該鍛煉一下身體。什么都沒有身體重要！”邢昆皓看著他們，語氣像是老師的提醒，又像是告誡。

白馨端著盒飯在艾心一身邊坐下，問：“你們在說什么？”

“說要鍛煉身體呢！”艾心一答道。

“我也懶，不愛鍛煉。”白馨一面說，一面打開盒飯蓋子。

“不過，邢皓昆，你說的對。我們確實不能仗著年輕就忽視鍛煉身體。聽你的，拍攝結束我就開始鍛煉。”艾心一帶著表決心的表情認真地看著邢皓昆。

邢皓昆切的一聲笑了，“艾心一，”他的神情帶著玩笑般的嘲弄，“你這話跟‘等我吃飽了再減肥有什么區別’？”

白馨和辛然呵呵笑開了。

單獨坐一張圓桌的任允尚還是面無表情，自顧低頭吃飯，好像外面的世界哪怕被外星人搶占也和他毫不相干。

艾心一也忍不住笑，嘴上卻依然在辯解，“我總得睡幾天懶覺再做計劃嘛，不然是真的沒有力氣跑步。”

又一陣歡笑。

*

連著幾天的拍攝，艾心一最大的感受用一句話形容：疲倦是最好的催眠藥！

每天回到家，快速洗漱后，她把自己重重丟到床上，呼呼大睡過去。幾乎夜夜無夢，一覺到天明。

終于熬到周天休息日，她原本想著可以睡到中午，不曾想電話鈴聲催命似的將她吵醒。她極其不耐煩拿起擱在床頭柜上的電話，扭曲著花容，滿臉的煩躁，想大吼一聲：一大早的打什么電話？終究還是清醒地看一眼來電顯示。

“溫堯，”她的聲音又懶又悶，“這么早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心一，都快十一點了還早？”電話那頭在驚呼，“你下午沒事吧，一起吃飯。”

“好。”掛斷電話，她又側身睡過去。

下午快到飯點時，溫堯敲開艾心一的房門，看到容光煥發，清麗動人的一張臉。

“有什么好事要到外面吃飯？”艾心一拿上包包，準備關門。

“心一，你怎么老愛扎丸子頭，也該變一變。把頭發放下來吧，又美又有女人味。”

“天已經熱了。”她笑笑，表情似在說自己更在意的是舒服。

溫堯雖是這么一說，但也不否認，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怎么打扮都別有風情，好似她的性子，有時靈動，有時端莊，有時熱情，有時又冷靜得像參透紅塵的老者。

“我們請陸劍軒吃飯。”

啊！艾心一頓住腳步，望著溫堯，“那我去不好吧？”上午迷迷糊糊在睡覺，沒問清楚就答應，現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故意帶你去多認識朋友的。再說，三個人太單，你在，正好。”

什么叫做我在正好？我一個外人在才不好吧？她腳步沒動，還是端著疑惑的表情看著溫堯。

“走吧，吃個飯你還想這么多。”溫堯不由分說，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出門。

沈俊仁已等在電梯口，看到她們過來，伸手按下電梯。

吃飯的地點是溫堯選的，一家名叫陽光閑步的川菜館。格調古樸，充滿老文化的韻味。

沈俊仁說，陸劍軒雖是上海人，卻偏愛川菜。

這樣安排，既體貼又周到，是溫堯的風格。

在包房等候半小時，陸劍軒出現了。“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他抱歉似的朝三人笑笑。

“跟我們你還客氣。”沈俊仁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又伸手招呼站在門口的服務生上菜。

陸劍軒過去落座，拿起桌上的濕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端起只剩一點兒余溫的茶水大喝一口。

這會地面熱氣已退，難道是跑步來的？坐在他旁邊的艾心一悄悄瞄他一眼，卻正巧碰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艾心一慌忙移開雙眸，裝模作樣的看向掛在陸劍軒頭頂上方的一張黑紅色的京劇臉譜。

陸劍軒亦扭頭看上去，問：“你喜歡那個？”

艾心一微微一笑，“很好看啊！”

“我也喜歡。”溫堯插話道。

“艾心一，”陸劍軒又問，“你也是和溫堯一樣在引線傳媒上班？”

“我？”艾心一勾唇一哂，“我是公司的‘閑雜人等’。”

溫堯抿嘴笑道：“劍軒，她是我們公司的簽約模特，最不喜歡正經說話。”語畢，她丟給艾心一一個嗔怪的表情。

陸劍軒微微抬眉，沒有太意外，好像在他眼里，艾心一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沈俊仁拍著陸劍軒的肩問他最近是不是很忙，說這頓感謝宴都拖了好久。然后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開了。

溫堯插不上話，亦不想打斷好久不見的兩位同學，索性拉著艾心一離開包房，來到外面的大廳。兩人找椅子坐下，隨意的聊天。

看到時間差不多，溫堯挽著艾心一回到餐桌。香氣四溢的菜肴已經上齊。

席間，溫堯找了一個大家都能聊到一起的話題，讓艾心一和陸劍軒之間也慢慢熟絡起來。

晚餐結束時，外面的世界已被酒綠燈紅的氣氛點燃，上演另一種勾魂攝魄的熱鬧。

“到慢搖吧里坐坐吧！”陸劍軒看著三人說，“剛才也沒喝酒，正好今天有時間，我們就多聊聊，下次再聚也不知到什么時候。”

沈俊仁沒意見。艾心一剛想開口拒絕，被溫堯一聲好啊給堵了回去，只好任由她拉拽著上了陸劍軒的車。

四人剛跨進M7慢搖吧門廊，一位看似經理級別的男人滿臉堆笑迎上來，十分客氣地招呼陸劍軒，并帶領他們來到遠離舞池的一個卡座。玻璃桌面上的冰盤里，斜放著幾支香檳。

三男兩女面對面坐下。被陸劍軒稱作許經理的男人，朝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招手。服務生即刻端來幾個高腳玻璃杯。許經理態度殷勤，親自打開香檳，將帶著氣泡和香甜的味道的淡琥珀色的液體緩緩倒入玻璃杯中。

一陣寒暄碰杯之后，許經理起身告辭。

魔都的慢搖吧，艾心一還是第一次來。帶著些許好奇，她不動聲色地左右四顧。眼前一切，比她以往所見更魅惑、迷幻、刺激。

“心一，”陸劍軒輕喚，“看什么呢？”他端著酒杯，眸色柔和的看著她。

“沒什么，”她亦將酒杯端起，說道：“香檳不錯。”

兩個杯子輕碰，艾心一小啜一口。

陸劍軒放下杯子后和沈俊仁低聲交談。

艾心一也和身旁的溫堯隨意說著話。

須臾，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方走道里裊裊而來，進入艾心一視線。

阮希妍！

在公司好歹見過，雖然沒有說過什么話，但打個招呼總是應該的。艾心一從沙發上站起來，喊聲還沒出口，對方溫婉嬌柔的一聲“陸總，好久不見！”便越過她的眼眸飄到陸劍軒面前。

呃······大寫的尷尬！

溫堯見狀，趕緊伸手拉拉艾心一衣角。

艾心一回眸看她，聳聳肩撇嘴坐下。

陸劍軒緩緩起身，唇邊漫著輕笑，“阮美女，我們確實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好什么呀陸總，”阮希妍嬌嗔地輕拍一下陸劍軒的肩，“你也不介紹我多認識幾位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