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家的私生活，何必要去關心，看他演的戲就好了。”

“也是。不過我希望他生活里是個深情專一的人，像他飾演的角色一樣。”

說者隨意，聽者卻有心。艾心一不動聲色地蹙蹙眉心。如果時默真的是一個女人心中最討厭的那種渣男，她還會和他做朋友嗎？轉念她又嘲笑自己的這個念頭，和他只會擁有短暫的友誼，何必去想這么多。不過就她的觀察，時默雖派頭十足，卻也不太像是心性涼薄之人。

“想什么呢？”葉秋欣推推走神的艾心一。

艾心一回神看她，略微思忖后，笑道：“想不想要他的簽名照？”

葉秋欣愣怔，嘴巴大張著，“不會吧，你能拿到他的簽名照，是讓顏總幫忙？”

“不是。我，認識他。”艾心一神情頗為淡然。

“什么？”葉秋欣失聲驚叫，身子立得筆直，“心一，你的申城之行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這些事，純屬巧合吧！”她簡單把和時默相識的過程講了一下，還特意情調溫堯并不知曉這件事。“我是想他身份畢竟和我們不一樣，所以最好保持沉默。”

這言外之意，葉秋欣自然明白。“放心，雖然你認識他我很驚喜也很得意，但我不會多嘴。”

“秋欣，等我離開之后，一切又會回到從前。所以，和他們的相識就只是美夢一場，我不會真的放在心上。只有你，才是我永遠的家人和朋友。”莫名的憂傷沒由來的侵入艾心一的心。

葉秋欣微愣，隨即伸手摟過她的肩，戲謔道：“十里洋場不該是讓人樂不思蜀嗎，怎么反倒讓你傷感了？”

艾心一看她一眼，笑了笑，笑里的無奈特別扎眼。

葉秋欣見狀趕緊愉快地朗聲問：“明天我們去哪兒玩？”

艾心一的回答剛到唇邊，茶幾上手機鈴聲恰時插足進來。

葉秋欣驅身靠過去，看到手機屏上顯示“顏總”兩個字，曖昧地望著艾心一笑。

嗔她一眼，艾心一拿過手機，劃開接聽。

顏申溫柔的嗓音清晰地鉆入葉秋欣耳膜。他問艾心一什么時候回來，說想約她兩天后一起吃晚飯。

艾心一謊稱自己是下午的飛機，會很晚才到。顏申沒再多說什么，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后掛斷電話。

“你這樣撒謊好嗎？”葉秋欣還是有些憂慮。

“我之前確實是要到外地去玩的。現在只是臨時改變計劃，不算欺騙。如果說實話，他會讓我帶你一起去。”

“那好啊，我倒是想見見他，看他是不是很帥？”葉秋欣朝她調皮的眨眼。

“帥不帥都和我沒關系，洗澡去吧！”艾心一嗔笑著推她一把。

*

在申城，兩三天的時間只夠到此一游。好在葉秋欣以前來過申城，該玩的該看的對自己都已有過交代。此次純屬單純來看望艾心一，所以兩人也沒去那些網紅打卡地，而是選擇比較小眾有故事的景點，隨意的走走看看。她們更在乎的是兩人呆在一起的時光。

中秋節這天，沈俊仁租了一輛越野車，拉著帳篷、燒烤架、食材，載著溫堯、艾心一和葉秋欣來到市郊森林公園。

這是溫堯和艾心一之前商定好的，四個外地人抱團過節，熱鬧總勝過兩個人相依相偎的清冷。最難得的是，遠離紅塵都市的山林溪畔，還能看到最純粹最靜謐的圓月清輝。

一切和他們預想的一樣美好。

蒼茫的夜色中，星星點點的露營燈如停歇在草葉上的螢火蟲，安靜的輝映著如水的月光。各個帳篷前，人們或坐或站，或抬頭望月，或低聲說話。

所謂低調的熱鬧，就是眼前的情景了。

艾心一放下手機，伸長雙腿坐在防潮墊上，雙手向后撐著，望著已快到中庭的明月發呆。剛才收到的所有信息中，唯有顏申的信息攪亂了她的心。“無論你身處何方，我的祝福和牽掛如影隨形，如月隨行。”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看看盤腿坐在身邊正在發信息的葉秋欣一臉甜蜜，她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拿起手機給顏申發信息：“祝福你和家人中秋快樂！”簡單，不暴露心思，也是最禮貌最合適的回復。

放下手機，她朝旁邊的石板路看過去，依然不見溫堯他們的身影。這兩人，說去散步已去許久，卻遲遲不見歸來。她不由暗笑。笑過之后，心里陡然生出一絲悲涼。自己這樣做真的不后悔？可自己還有更好的選擇嗎？似乎沒有。

*

葉秋欣堅持一個人乘坐地鐵到機場，艾心一拗不過，只得在地鐵口和她道別。

日子就這么平淡中有驚有喜的過著。

艾心一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日歷，自己和任允尚似乎有兩個多月不曾好好說過話，在公司里遇見也只是避嫌似的簡單招呼。此時看著對面的任允尚，心中有種久違的愉悅。“特意約我吃飯，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她看著他微笑道。

任允尚彎唇輕笑，“心一，我要離開公司了。”

“為什么？”她有些意外。

“我已和陸先生的公司簽約，而且他們有一部新戲要開拍，我剛好試鏡成功，飾演一個小角色，過段時間就要進組拍戲。顏總已和我說過提前解約，我沒有完成的拍攝任務轉給別人。”

“那公司不會要你賠錢吧？”艾心一竟替他擔心起來。

任允尚笑道：“不會。因為公司也是那部戲的投資方之一，我算是公司推薦的人，不算違約。”

“這就好。”

“我們以后怕很少有機會見面了。”任允尚的話語里帶著淡淡的落寞。

“沒事啊，雖然不常見面但心里記掛著就好，現在又不是古代，想見面還不容易？”艾心一孩子似的笑了。

任允尚看她一眼，目光深邃，“心一，你就是在我心里的朋友，我有空會和你聯系。你要照顧好自己。”

“你不用擔心我，你就好好拍戲，要努力成為一個好演員。”

任允尚嘁的笑了。

“我說錯了？”她故意瞪他。

“你不是應該對我說，你要好好拍戲，多多掙錢嗎？”

“是啊，把掙錢這事給忘了。”她爽朗一笑，“我最開始把你推薦給顏總，就是希望你能多掙錢的。你也知道當明星可掙錢了。”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如果沒人找你拍戲，別說多掙錢，養活自己都難。”

“所以你看，我說的還是沒錯。你要成為一個好演員，好演員掙錢應該會容易些。”

“好，為了錢，我要成為一個好演員。”

兩人呵呵傻樂。

*

艾心一做夢也想不到阮希妍竟會主動來找她。自上次那件事后，她們之間徹底變成陌生人，即使擦肩而過，彼此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此刻坐在對面的阮希妍，頹喪的神情中帶著怒氣，艾心一著實猜不透她心里藏著什么心思。

特意在午休時把我叫到休息區說事，是為了打消我心中的顧慮？艾心一不禁冷笑，然后用無比淡漠的眼神看著她，問：“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說吧？”

“艾心一，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阮希妍語氣很沖，神色卻為難又痛苦。

艾心一睨著她，一聲冷哼。“沒有誠意的道歉換做是你，會接受嗎？”

對方嘴唇囁嚅著，臉色極為難看。

“不想道歉就別為難自己，反正我也沒打算接受你的道歉。”

表情扭曲，睜著憤怒、不甘又有些幽怨的眼神看著艾心一，“是，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外地人。那件事也是我做的，你想要報復我現在你成功了。”

報復？艾心一忽地有些懵。那件事她是很憤怒，卻從未想過要報復對方，最多也只是想去質問，或是用法律手段保護一下自己，可那樣顯然不可能，也就只好作罷。況且顏申也說過已經處理好了。那她說的報復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顏申，可報復為什么要等到現在？

“阮希妍，別總是把被人想得那么陰暗。”艾心一望著她，無比坦然。

“怎么，難道陸劍軒和他背后的人不是你朋友？”

艾心一心下一驚，難道真是陸劍軒想替自己出口氣對她做了什么？

“他是我朋友不假，”她不由冷笑道，“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事。你就這么確定只有我會才報復你，說不定是你得罪了其他人？”

“艾心一，我不會愚蠢到沒問清楚事情就來找你。”阮希妍依舊憤恨。

“既然你確定和我有關，總該說說我是怎么報復你的吧？”

平靜甚至冷漠的眼神讓阮希妍有點懵。艾心一毫不知情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沉默兩秒，阮希妍冷著臉說道：“前段時間我已經通過一個劇組的試鏡，導演已通知我進組拍戲。可昨天他們又通知我說那個角色給了別人。我多方打聽，才知道是紅橙娛樂的陸劍軒陸總要求導演換人。而我根本沒有得罪過他。所以，很顯然他是為了你才那樣做的。”

“難道導演還要聽一個經紀人的？”艾心一不屑，淺淺嗤笑。

“艾心一，紅橙娛樂是那部戲最大的投資方，而紅橙娛樂真正掌權的時總那強大的背景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和陸總那么熟，我不相信你完全不知情。”

艾心一沒有絲毫驚訝，唇角卻盡是譏誚，“那是人家的私事，我為什么要知道？”

一句話嗆得阮希妍臉色尬得難看，半天說不出話，氣愣愣的瞪著她。

望著阮希妍可笑的模樣，艾心一又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既然你確定是我在報復你，那你為什么不像上次那樣偷偷報復我，又來找我做什么？”

阮希妍的臉色烏糟得像畫壞的油畫，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被擠壓到了臉上。“是，我是不敢，也不能再對你做什么。我是真沒想到，你一個人外地人，樣貌才能都不算特別出眾，為什么那些男人都要不顧身份地護著你？”她咬牙切齒的吐出這番話，如果不是顧忌是在公司里，她心中的那點憤怒恐怕早就爆發出來了。

艾心一不說話，唇角勾唇哂笑，眉眼不屑地睨著她，就像看一個失去理智，只知發泄怒火的瘋婆子。

怒火似乎還在心中燃燒，阮希妍最終沒逼自己說出那句請求的話。面對她曾經傷害過的人，她并不確定請求有用，還不如給自己留點尊嚴。

半晌，艾心一終于開口道：“阮希妍，你不知道嗎，正因為不出眾，所以我在假裝清高討男人喜歡啊！”她眉眼間的嘲弄和不屑沒散去。

阮希妍壓根沒想到艾心一會拿她從前說的那些話來回堵她，氣得臉色越發通紅，雙唇不住顫抖。憋了好半天，她才開腔道：“我做錯事現在也受到了懲罰，我只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不要欺人太甚，把我所有的路都給堵死。”

艾心一又一聲冷笑，“阮希妍，你說的未免太可笑，難道我們是神仙，能掌控一切？”

“這個圈子就這么大，難道不可能嗎？”阮希妍像是被人抽走所有的傲氣，失魂落魄，無奈又憋屈的癱坐在椅子上。“他們三人又不是普通人的能量。”她垂著眼眸，目光呆滯的望著玻璃桌面，無力又無助。

頹喪的模樣猛地讓艾心一心生憐憫，她輕嘆口氣，說道：“阮希妍，你不要高估他們，也不要低估自己。你自己的努力才最重要。”

“努力！”阮希妍鄙夷的重復這兩個字，然后冷哼一聲，露出一個無比慘淡的笑，“你懂什么，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艾心一訝然，卻沒反駁她的話。沉默幾秒，她站起來，淡淡的說道：“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如果沒別的事，我走了。”

“艾心一，”阮希妍霍地從椅子上起身，“有句話我可要提醒你，像顏申那種不把愛情和女人當回事的男人對你的熱情不會長久。”

又一聲嗤笑，“阮希妍，”艾心一不屑地看她，“你憑什么認為只有男人會有那樣的想法？”

“你什么意思？”阮希妍疑惑了。

“就是那個意思！”艾心一沒多解釋，自顧邁步走了。

難以捉摸的表情，隨性自我的身影，阮希妍覺得自己剛才面對的不是一個她曾經輕視的女子，而是一個她根本猜不透讀不懂一道謎題。

*

艾心一沒想到打電話給陸劍軒，想問他關于阮希妍的事，他卻讓她到松月清居去面談。想想電話里確實不好細說，她只好打車過去。

出租車司機聽到她報的地址后，一臉神秘八卦地扭頭問，你那朋友不是一般人吧？到那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

艾心一笑笑，只說自己也是被邀請的，并不清楚。

此時她一個人坐在包房里，喝著清茶，吃著精致點心，望著雕花精美的紅木桌椅，望著窗外天然與人工完美結合的別具匠心的景致，心里不禁感嘆司機的話并非妄言。

陸劍軒將她接進來雅間后轉去別的雅間談事，讓她等一會。

約摸半小時后，陸劍軒回到包房。

艾心一知道他忙，不想耽誤他的時間，便直奔主題告訴他阮希妍的事，說自己不想計較，可不可以不要那樣為難她。

陸劍軒滿眼不解。“心一，那其實也不算為難。她總該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而且，她那樣品性的人，圈子里少一點更好。”

“劍軒，她既然是導演選中的，說明她很適合那個角色，那樣做對她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