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琪的這番話讓她不好再發(fā)表任何意見,只看她一眼保持沉默。
服務生恰時送來果啤,艾心一趕緊主動接過啤酒擱在桌上。
孟嘉琪亦拿過兩個杯子開始倒果啤。乳白色的液體散發(fā)著淡淡的椰香,酒花里還混著小麥的香味。
果然與眾不同。
她將一杯果啤遞給艾心一,又道:“任允尚現在只是在學習,能不能有戲拍還說不定。你知道那個圈子條件好的人太多。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的神情似有些無奈。
艾心一很想避開這個話題聊聊任允尚母親的病情,又擔心她多心,只好這個話題引到彼此的工作上。
沒多久,啤酒已喝下三四瓶。這種果啤酒精度不高,兩人都還保持著清醒。期間,艾心一去了趟衛(wèi)生間。回來后,孟嘉琪居然很主動,說起她和任允尚之間的事。
“我和他是高三那年在補習學校認識的。和電影里一樣,前后桌那種。他人長得很帥,打得一手好籃球,成績卻是一般,不過這樣的男生通常都很討女生喜歡,學校里追他的女生也多。我也暗戀他,但不像其他人那么狂熱。那時候我的成績比他好一些,他經常抄我的作業(yè),一來二去慢慢的彼此熟悉后就很自然的在一起了。高考的時候我們報了同一所大學同樣的專業(yè),畢業(yè)后進到同一家酒店工作。他和引線傳媒簽約后就從酒店辭職了。”
“嘉琪,你們這樣的感情很難得啊!”艾心一還頗有些羨慕。
“是啊,我們感情很深,彼此都很了解對方。我本來打算兩年以后就和他結婚,可現在這情形是不可能了。”
這么年輕就想到結婚?不會覺得草率么?人生可不只有愛情和婚姻。
“你們現在結婚會不會早了點。結婚這事和談戀愛不一樣,還是要慎重些。”略微思忖后,艾心一還是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總該要結婚的,不結婚什么保障都沒有!”
那一紙婚書除了能保障部分利益之外,能保障愛情嗎?
艾心一笑笑,沒接話。對方既是這樣的想法,自己再說什么都是不合時宜的。
有故事,有聽眾,有酒,一切就像老朋友敘舊,不知不覺點上來的果啤全部見了底。堆積體內的酒精似乎開始發(fā)揮作用,艾心一感覺視線有些模糊,頭有些暈眩。她用力的搖搖頭,用手撐著下頜,對面的孟嘉琪也已逐漸模糊,看不清楚。
“嘉琪,我不能再喝了,沒想到這果啤也能醉人。”她說著手一松,腦袋咚的一聲歪倒在桌面上。
孟嘉琪望著她,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決絕的冷笑。
顏申氣喘吁吁沖進H會所,抓住一個服務生一通詢問,然后氣急敗壞的沖到那張圓桌旁。
沙發(fā)上,不省人事的艾心一已癱軟在一個滿臉橫肉、神情猥瑣的男人懷里,俏臉似燃燒的紅云,整個人已如木偶任人擺布。
猥瑣男色瞇瞇的看著她,一只手正撫摸著她滑膩誘人的臉蛋。
“你放開她!”顏申朝他怒吼,額頭青筋暴露,然后他一步跨到猥瑣男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沙發(fā)上拽起來拉離圓桌,一記狠拳打在他腮幫子上。
猥瑣男眼冒金星,往后趔趄幾步跌倒在地,反應過來后他陡然從地上暴跳而起,摸著被打腫的臉頰大吼道:“你誰呀?”
周圍三四個健壯的男人朝猥瑣男聚攏過來,顯然是他的幫手。“哥,怎么回事?”一個高瘦男人怒著臉問。
猥瑣男剛想吼他一聲“你沒長眼啊”,就看到顏申已將人事不省的艾心一抱起來,正欲離開。
“你別走!”猥瑣男叫囂著沖過來。
啪的一聲脆響,緊跟著趕來的任允尚,手里拿著剛被他敲斷的半個酒瓶,擋在顏申身側,那把半截酒瓶猶如猛獸齜著鋒利的尖牙直接戳向猥瑣男面門,“你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讓你見紅?”他狠厲地怒吼道。
后面幾個想上前來的幫手見這架勢,駭得站在原地不敢挪動半步。
周圍已站了好些看熱鬧的人,那幾個年輕的服務生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吭氣。有個戴眼鏡的男子勇敢地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快滾開!”顏申再次朝猥瑣男怒吼,“不然我讓你今晚就蹲號子。”
猥瑣男頓時泄了氣,臉上紅白顏色輪番閃現。愣怔片刻,他扒開眾人恨恨離去。
“拿包!”顏申對著任允尚喊一聲,抱著艾心一朝門口疾步而去。
任允尚咣當一聲扔下半截尖牙酒瓶,從沙發(fā)上拿起艾心一的包,跟著顏申走出會所。
顏申的車就停在路邊,任允尚先跑過去把車門打開。顏申把艾心一抱進副駕駛位置,為她系上安全帶,關上車門,然后接過任允尚遞過來的包包,沒想到那包包像塊大石,他的手不由往下一沉,差點沒接住。他蹙著眉,打開后車門,將包放到座位上,砰一聲又將車門關上。
“你最好去問問你女朋友到底怎么回事!”他轉身怒視著一臉焦急的任允尚道。說完,他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憤然離去。
任允尚心急如焚,攔住一輛出租車,回到他和孟嘉琪之前租住的房子。
開門進去,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孟嘉琪若無其事在看手機,他心里那股莫名的怒火蹭一下又燒起來。半晌,他定定神,強壓著火氣,走過去也在沙發(fā)上坐下。
孟嘉琪抬眸看看他,微微一笑道:“你怎么來啦?剛才你的信息我沒看見,有什么事嗎?”
“嘉琪,”任允尚側身望著她,眉頭緊擰,“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太過分了?”語氣很重,看得出他在生氣。
“我怎么啦?”孟嘉琪故作無辜。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害了艾心一。”
孟嘉琪一驚,手機忽地從手中滑落。
她不知道艾心一在走進H會所時給任允尚發(fā)了條信息,問是不是他安排來的這個地方。當時任允尚正在上課,艾心一的信息讓他一頭霧水,急忙問是怎么回事。艾心一說明情況后他心里忽地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自從那次孟嘉琪看見他和艾心一玩笑之后,她對艾心一的敵意很明顯的表現在平時的言談中。這些天她頻繁出現在公司,又和阮希妍有過不少接觸。當時他以為她們之間只是禮貌寒暄,可今天艾心一這么一問,又是那個地方,他心中不免生疑。阮希妍對艾心一的敵視他清楚,孟嘉琪從來不知道H會所這個地方,他也清楚。一切的因素湊在一起,答案昭然若揭。他心急火燎的給孟嘉琪發(fā)信息,她卻偏偏沒回。他自己又不便立即離開,只好向顏申求助。
“嘉琪,你到底為什么要把她帶去那個地方,混夜場的人都知道它不干凈。我不相信這是你能想到的。”
孟嘉琪瞪大眼睛望著他,冷哼一聲,“你是在心疼她?”
“你不要瞎猜,回答我的問題。”任允尚急了,語氣很重。
“你不是說差一點嗎,那就是沒事,你這么緊張干什么?”她一臉的不以為意。“難不成是你送她回家的?”
“還輪不到我送。”任允尚很是不耐煩,“你是不是在她喝的酒里加了不干凈的東西?”他目光不善地盯著她。
孟嘉琪低著頭,不吭聲。
“嘉琪,你看著我。”他又一聲低吼。
驚得沙發(fā)上的女子猛地直身抬頭,驚愕的看著他。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你打算怎么辦?”
“又不是我的主意關我什么事。”她瞪著他,極力表現出無辜的樣子。
“可終歸是你把她約到那里的,還說不關你的事?追究起來,你同樣難逃干系。你們最好祈禱艾心一不會追究這件事,否則后果難料。你可知道她身后有多少不能惹的人。”任允尚的語氣絲毫沒有客氣。
聞言,孟嘉琪剛才還執(zhí)迷不悟的神情暗淡下來,望著生氣的男子低聲道:“其實我一開始也不贊同那樣做,見到艾心一的時候我還在猶豫。可我再一次問到她男朋友的事,她卻還在撒謊,我就很生氣。明明沒有男朋友,為什么要一再的騙我,當我是妒婦嗎?”
“誰告訴你她沒有男朋友?”任允尚逼視著她。
聞言,孟嘉琪懵了,望著任允尚,一時語塞。
“你以為她會對我有想法?”任允尚搖頭嗤笑,“和她身邊的那些男人比起來,我算什么?嘉琪,外面的世界很大,男人很多,不是只有我任允尚一個人。”
“真的!”孟嘉琪心下一陣懊惱,不由低聲喃喃自語:“可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說的她是誰?”
沙發(fā)上的女子的目光躲閃,別過臉去。“沒誰。”語畢,她咬著下唇不再說話。
“是阮希妍吧?”任允尚冷笑。
孟嘉琪一臉驚駭,張著的雙唇,似有些微微顫動。
“你是什么時候和她攪在一起的?”任允尚的目光緊緊盯著她,“我可警告你,離這個人遠一點,她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嘉琪,她是在拿你當槍使。”
“我想到了。”孟嘉琪低下頭,懊悔和愧疚讓她有點心虛。
“想到了你還配合她搞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艾心一和他身后的人要算賬,第一個就會找你。”任允尚又恨恨的說道,“你是故意的還是真傻?”
任允尚的話似邪惡的魔鬼,嚇得孟嘉琪的臉瞬間煞白,似帶著哭腔般柔聲解釋道:“允尚,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不對。可現在怎么辦,艾心一她會不會真的找我算賬?”她心里似乎已失方寸,陷入恐懼和慌亂中。
“你現在知道怕了,剛才不還理直氣壯嗎?以后你遇到事情能不能動動腦子,理智一點成嗎?”任允尚睨著她,心里的怒氣并未平息。
“我,”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我保證。允尚,這件事你一定要幫我。”
終究是喜愛之人,任允尚的心軟了下來,“嘉琪,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你應該相信我。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信任,早晚會出問題,你愿意那樣?”
“我是相信你的,可有些時候我不相信別的女人。”孟嘉琪頭偏著,聲音越來越低,后面那句話除了她自己旁人誰也沒有聽見。
任允尚搖頭嘆氣,低聲道:“這件事我會處理。你早點休息,我走了。”說著他站了起來。
“允尚,”孟嘉琪慌忙從沙發(fā)上起身,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環(huán)著他的腰,蒼白的臉蛋靠著他溫厚的胸膛,無比溫柔的說道:“今晚就留下來,好嗎?”
“嘉琪,我不可以,你知道的。”他輕輕推開她。
她緩緩抬頭,渴望的眼眸望著他。
“我走了,你關好門。”任允尚只淡淡回應幾個字,掰開環(huán)在腰間的手,轉身開門離去。
愣在原地的孟嘉琪眼睜睜看著深愛的男子走出自己的視線。心揪著,伴著莫名的生疼。
就這樣走了,連一個輕吻都沒有,還在怪我,還在生我的氣?她越想越后怕,也越發(fā)悔恨,不由退后兩步,頹然地重重跌坐在沙發(fā)里。
任允尚自母親生病以來,就搬離了這間租住的房子回到家和父親一起照顧母親。他和孟嘉琪也商量好,等租期一到,孟嘉琪也搬離這里回家去。
其實孟嘉琪已有結婚的打算,心里是極不情愿的。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現在除了等,她什么都做不了。
事情雖然弄清楚了,但任允尚的心依然揪著。他不知道顏申將艾心一帶去哪里,或許會是醫(yī)院,也或許是他家。但他相信顏申一定會照顧好她。想打電話去問她的情況,卻又擔心顏申還在盛怒中,電話終究是沒撥出去。
昏黃的路燈下,他雙手叉在褲兜里,踽踽獨行。
心里對孟嘉琪是埋怨的,他弄不明白從前乖巧懂事的她,心思怎么能這樣可怕,是原本如此,還是因為太在乎他才變成這樣?對艾心一,他的情緒很復雜。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他喜歡和她待在一起。輕松,自在,沒有任何思想負擔,似知己,又似兄弟。他很珍視這種感覺,可今晚出了這事,自己該怎么面對她?和她會不會從此陌路?
想及此,他心似被刀剜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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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申載著艾心一來到醫(yī)院。
盡管他知道那種迷藥其實對身體多半沒什么傷害,藥勁一過自然就會醒過來。但他還是不放心,在醫(yī)生抽血化驗之后證實艾心一確實并無大礙,他一直懸著的心才算平穩(wěn)恢復原位。
醫(yī)生說攝入的計量并不大,只需打一針就可以緩解癥狀。
離開醫(yī)院,顏申載著她回到自己家,把她安置在上次的那間客房里。
看著已安然無恙躺在床上的她,顏申舒了口氣,繃緊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床上的女人,身材修長,不胖不瘦,每個部位都美得恰到好處,真真是當模特的料。此時她如一個熟睡的柔弱孩子,平時伶牙俐齒的清冷全然不見,看得顏申滿心滿眼是愛和憐惜。他知道,自己那顆心已被她攻陷,被她牢牢握在了手里。
他到衛(wèi)生間拿來濕毛巾,輕輕擦拭她的臉。不可能幫她洗澡,只能這樣擦去粘在她身上所有令人惡心的氣息。若是讓她知道今晚發(fā)生的事,不知心里會怎樣的氣憤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