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轉折
- 許多事
- 風伊路羽
- 4052字
- 2025-07-11 17:12:03
那二人從煙中傳出話來:“妖道,你燒盡菩薩的廟宇,護一孽種,該當何罪?我們乃是奉法旨來降你,還來縛手就擒?”
那道長一揚拂塵:“妖孽好大的口氣!若不教汝不灰飛煙滅便如此囂張?!?
七情暗中道:“這便有好戲看了,這究竟是誰,既無名姓,又無來歷。”手中暗扣一只桃花。
那道長抽出拂塵便揚開萬霞清滔,三片靈印浮現頭頂;那云煙中二人面目似獸非獸,獰牙赤目,手持一把竹節令鞭。竹節令,是用竹片刻得令符,乃修煉一千年成一節,節節相連為鞭。擊一下,驅山裂地,河潮谷升;擊二下,龍嘶蛟鳴,萬物俯拜;擊三下,滄海桑田,星轉斗移;擊四下,明交輝,烈焰洋滔。只因此物最稀有,難見其物。
七情不識此寶物,何蕭下不識此寶物,但那道長識得,大喝一聲:“好孽仗,好寶物!你家主人道行雖不淺吶!”說罷,抬訣念咒,腳下不停,已至近前。
那二怪各揮竹節令鞭,竹之堅韌與鞭之變幻,風聲颯然,漫天星月為之一沉。
七情何蕭下只覺如墜深淵,目中空空無色,耳中空空無聲。還是七情早有提防,忙拿出一件法寶。
只見那道長:拂塵清悠虛幻,正氣凜然,天地靈氣;竹節玄法變幻,殺鬼神人畜,廣大無邊。
兩者一擊,七情張開何瑛的八卦玉蕭傘,護在二人身前,幻出瑞彩護身。一陣惡風散開,揚起遮天灰土。
只見竹節令鞭凝在空中,拂塵四處幻化,只聽一聲鐘響,一只竹節令炸將開來,接著那道長取出一只碗,道:“還不就范?!?
二鬼見勢不對,已逃向破廟,那道長一不追逐,二不念訣,手中碗本來空空如也,卻又盛滿五谷,他捉起一把揚出,擊在二鬼身上,冒出鞭炮般的星火光耀,二鬼頓時伏到在地。他又抓一把扔出,二鬼再不動彈,化為一攤膿血。
七情心中納罕道:“這道長看來著著實了得,但他是何家何派,仍不知曉。那鬼使手中便的是什么法寶,著實厲害。未曾想到這北疆有這些神人。”
老婦人拿著桃花盤,匆匆慌忙地趕回家,忙將桃花盤置了廳室中,道:“駭死我了,駭死我了?!钡抑幸粋€人也沒有。
忽然刮過一陣陰風,雷聲大作,映亮了廳室,老婦人定睛一看,只嚇得魂不附體——哪里還有什么房屋,乃是仍在野外。天開始下大雨,雷光開始在她頭頂上聚集。
老婦心覺不妙,把桃花盤一舉,頓時華光四射,仙氣護身,桃花飛舞,驅散妖邪之氣,暗鬼灰飛魄散,野獸懼與其近。
云上有一人使令箭,口中念念有詞,忽地飛下一支令箭,一束鐵雷隨即直擊桃花盤,濺起桃花紛紛。
七情道姑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對何蕭下道:“那鬼菩薩的手下難纏至極,那老婦已危在旦息,快趕去救她?!?
二人剛轉身,就看到那道人手執拂塵,不知何時到他們身后。
何蕭下已知其不可擔耽,便道:“道長,我們乃是過路之人,不是那寺中的。”那道長道:“鬼鬼祟祟,有什么好圖謀嗎?”何蕭下不愿費事爭辯,也知爭辯無用,對方又深不可測。便道:“隨我來?!毕蛭髯呷?。那道長也不語。七情作了一揖,道:“救人要緊,仙長若有慈悲,便應同去?!?
那道長“哼”了一聲,隨七情跟了過去。
桃花盤中桃花綻放,繁麗多彩,圣光籠罩。令箭如雨而下,擊下雷光,打不落那桃花聚煙,擊不碎那仙明圣光。
黑云上那人極不可遏,手拿令劍揭下符作舞,舞來半刻,擊一道陰雷,桃花紛飛,化為齏粉。
七情道姑大叫一聲不好,已經看準雷擊的云頭,卻已然不及。那人舞劍揭下又一道靈符,向那桃花盆一指。
一束陽雷金光耀目,霹靂亂閃,炸爆不絕,數刻后,風云慘慘。
那道長也驚詫萬分,只見一只青布小傘懸在桃花盆上方,又飛回七情手中,七情若有所思,扶起那老婦人,用拂塵拂一下她天靈蓋,便逐漸清醒了。
七情暗中瞥了那道長一眼,道:“怎么,我們兩個像壞人嗎?”
那道長容色稍緩,雙手抱拳道:“你們二位從何方,到此地作甚?”
忽地,他雙手扣碗向空中擲去,那剛欲逃走的妖怪被五谷打落云頭,他倒轉拂塵,拍在那怪頭上,道:“我且問你,你那菩薩到底是什么來歷?”
還回等那怪說半個字,東邊便火光沖天,何蕭下一看,見煞氣密布,叫一聲:“不好?!逼咔闀?,二人腳似行云,直奔火處。
那道長也未攔阻,道:“算你命大,走?!弊兓鲆粭l鐵鏈,牽著那怪急向火光處奔去。
裂烈火飛騰,只見又是一怪手拿火神焰扇,火龍飛舞,燒盡一座屋。老婦人驚叫一聲,昏死過去。何蕭下道:“這可如何是好,這火非是凡火,如何能滅?”老道人牽著那怪來了,正欲打死那云頭縱火的妖怪,忽然空中作雨,那火如遇冰雪,熄得無影無蹤。只聽東邊一聲鐘響,有隱士劉船而來,身披布蓑戴斗笠,目色厲峻,口稱善哉:“婦人無怨債,橫賊莫侵擾?!?
他向那云頭執扇的妖魔橫了一眼,卻瞪得他魂不附體,心驚膽戰,登時六氣俱散,跌下云頭,那神焰扇四崩五裂,煙然飛去。
何蕭下認得是洪波,上前行禮:“洪波大士此番前來,有何貴干,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逼咔楹湍堑廊俗阶∧枪趾?,也上前行禮。
洪波問道:“你們二人的事我已知曉,那這位道長又是哪位?”
二人轉頭向那道人,只聽他道:“乃是游方術士,無甚名姓。大士此次入世,又是何故?”
大士道:“數年前,我到一處陸地,那里荒洪莽莽,人物俱絕,我將此地分為三洲,乃漠洲,淵洲,渺洲?!?
“我在這三洲上行了數十月,時而見精靈魔鬼,皆若無物,但在漠洲上,遇了一煞神,要我留下來為她筑宮殿,修城市。我只道她胡言亂語,她便動起手來,著實是道行極高,法力無邊,但我用洪波至上無邊戒法將她陣在漠洲。
“她求我放她一馬,今后一定改過。我問她什么來歷,她道她乃是世間種種罪惡所聚,從天生地誕時便有了她。我見她道行極高,怕她害人,便想廢了她的道行,卻也不能。但天意道:‘萬物生之必有其理’。我便讓她待在漠洲?!?
“知她狡猾至極,變出一條船,系上繩索,另一頭系上我的船,就出了那境,我不知她何時上了岸,上了哪岸,在各個大陸尋找那逃夭的煞神,未果,便想到了萬事皆知的燈佛陀?!?
他頓了頓,看了七情一眼:“去昆侖寺,徒留櫻花林和幾個小僧,寺宇早已殘破,見著了他,他笑道燈池已滅,神通已絕,何有能為大士解憂?但這妖乃世間罪深,歸于北面為好,大士應赴齊之北,自能得?!?
道人道:“這婦人一家如此凄苦,又落得如此下場。大士放出這妖孽,今后免不得要在此間久留陣撫。”
洪波大士手指灰燼,道:“起。”
萬燼起舞,在空中凝住,變為原來一座庭院。眾人無不喜形于色。洪波雙手合十,道:“何蕭下,你來?!?
何蕭上前施禮,道:“大士有何吩咐?”
“我有一寶,乃從天地間一冥靈神物上裁下,喚作‘太極旗’。借與燈佛,哪料被通遠寺中的人偷盜了去,又入你手,你為解危擅用此物鎮住了西參日關者。后來——”話一頓,向七情望去。
“后來,我解了印,那旗誰也未注意,是這樣吧?!逼咔殡p目含笑,卻不知她心里算著什么。
“那旗去哪了?”他雙眉一橫,厲聲道。七情道:“我怎知,許是被風刮去了?!焙椴ㄓ优骸澳憧芍@旗包羅萬象、撼天動地、殺神滅佛、無邊無法?你又知,這旗風刮不動,雷打不動,水火不侵,法凜無毀?若是落入邪魔外道手中,參透了機關,那可如何是好?你這······”
七情道:“若是紅脂蟲,大士都獻與了那惡僧齊通遠,現今又說什么落入邪魔外道手中······既然您自己都將害人的東西交予邪魔外道,就又為何要惶恐至此?!?
“這······這伶俐牙齒的丫頭,罷了罷了,”洪波啞口無言,又轉向何蕭下,道,“你須找到這旗呀,我在此地不可久留,你自作保重?!闭f罷,退入舟中,隱去了。
那方士暗閉雙目,道:“二位,那惡女便要夜里來,你二人不便尋住宿,便在寒舍將就一宿,明日再談打算?!?
何蕭下沉吟道:“這人也不可能是只什么方士,但斗不過他?!敝坏玫馈罢??!?
三人來到一間陋室中,室間空空蕩蕩,唯有一張床。方士席地而坐,悟道。何蕭下心煩意亂,悄聲道:“余道長,您說這到底是什么人?”
七情眨開一只眼,道:“但愿他是好人,只不過這事不歸咱二人管,明日我們便繼續上路。什么菩薩鬼神,都與我們無關?!?
頓了一會,她看了看窗外,道:“吳暮郡的玉蕭太師也非無情之人,給何瑛的這傘勝過八卦壽仙衣,也算是盡了做父親的一點庇護之責。你說,找到桃花鬼以后,你要上哪去?”
何蕭下茫然,思襯了一會,道:“回到故鄉,隱頓吧?!?
七情輕聲笑了出來,瞥了眼那微睜雙目的道長,假道:“你怎能狹窄庸碌一生?你忘了,你被我拂塵拂過,受了桃花,早已不生不滅,在山中居住,怎生無聊?再者,我那‘紅塵薄’上也道,你還有一緣未了。”
“什么?”何蕭下道,
“天機不可泄露?!彼衩匾恍Γ鋈婚T外敲門之聲,那道長一躍而起,翻手取劍,道:“何人在此?”
何蕭下心中明靜,已預知是誰。上前推門,只見四個侏儒佇立門前,面似相識,細中一辨,已是一驚。未等他開口詢問,七情已來到近前,道:“是何人?”
那四人一辨這聲,跪在地上,為首的一人手捧一金軸,道:“多謝仙姑不殺之恩。”
原來當初地獄四使被西參押回天界時,本應定死罪,但七情暗中交予西參一只蟠桃,賄賂賄了那刑部神,只責罰了職,作了個傳旨官。
“仙姑啊,死神死在洪波之海,生殺大權交予了一神,叫白面惡婆,她乃是刑罪瘟疫之神,本已相當,今又封她作冥司,便得猖獗,我知她與何相公有仇,與那櫻花相亦有仇。便先去了櫻花山,又來此訴說,二位則應早早離去?!?
七情道:“既是如此,你手中的金軸又是用作什么?!?
那侏儒齊聲道:“乃天意圣旨,宣燈佛入坐天宮,編寫天意,無甚了了。燈佛陀已圓寂,二位還不知嗎?”
何蕭下大驚,道:“此話當真?”
侏儒道:“不得有假,那燈佛升天已久,我又恐那苦志心中嫉恨,欲要作妖術禍害他師兄,但要去一趟洪波,叫洪波大士去一趟大華圣寺,伏了這苦志,也叫天下平定?!彼娜擞止蛄艘还?,已然歸去。
何余二人面面相覷,余道姑對那道人道:“道長,我們真有要事,不得久留,還望體諒?!?
卻不知那里有什么道長,那方士已然不見。七情道:“這定非什么等閑人,聽了那些話,便不知所向了,現在便趕途。”
何蕭下遲疑道:“那我櫻花兄怎么辦呢?”
七情促道:“白惡面惡婆不是什么好怕的,召了梅花相,二個人何愁斗不過這瘟神?”推推搡搡出了庭院,向北而去。
過了齊北疆,為楚野國,二國隔一山,名為伏栗,其北疆之軍乃是虛設,不堪一擊,自從楚野繞過群山與齊疆接壤,伏栗不攻自破,楚野所到之處皆是骸骨戶肉,加之饑荒,更生一片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