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樣了？”這里實在是有些冷，沈歸心里不免有些擔心這人究竟是死是活？

連著問了三聲，沈歸沒有得到一點回應，再靠近一點的時候才聽到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

“你——”沈歸是剛一伸手，他就是死的抓住了沈歸的胳膊，就在這一瞬間，那雙死寂的眼睛里也有了生氣。他有些驚喜的看著出現在這里的沈歸，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公子，是你回來了嗎？”

小公子，這是久違的稱呼，自秋家背滅門之后，沈歸再也沒有聽過有誰這樣喚他。

而能這樣稱呼他的，肯定和秋家脫不了關系。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刺耳，大約是傷了嗓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沒說過話了。

“我是秋亦棠，快告訴我，你是誰？”沈歸不在乎自己被他拉的生疼的胳膊，有些著急的追問著他的身份。

時隔多年，這人變得又瘦又老，沈歸實在沒辦法把他和記憶當中的某個人聯系起來。

得見舊主的仆人眼眶有些濕潤，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絕對不會有人認出來了。他哽咽著說道：“我是秋尹啊，小公子。”

沈歸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畫面，那個時候他還小，雖然也喜歡習武，但還靜不下心。他天資好，悟性高，哪怕是喜歡偶爾偷個懶，他的武功在同齡人當中也遙遙領先。

只是，父親對他的管教很嚴，經常會因為他沒按著要求兄弟而責罰他。

那個時候，還長相憨厚老實的老仆人秋尹就會在旁邊開口勸說：“老爺何必總是這樣責罰小公子，公子到底還小，能練成如今這種水平已經很不一般了。老爺也別總是板著臉說教，您多和小公子親近親近，您的話他都能聽進去的。”

“老爺啊，公子今天練舞都已經練了好長時間了，不如就讓它歇一歇。”

“老爺，你瞧工資漲的多好，隨了您，也隨了夫人。”

“公子，你如今長大了許多，不應該再去惹老爺生氣了。讓你一直練功也是為了你好，你不是以后要去江湖闖蕩嗎，要是武功不好，會交不到朋友的。”

“公子，這是我給你做的風箏，只要大風一吹，他能飛好高好高。”

“公子，我這次出門只有幾個時辰，哪里來得及給你帶禮物呢？不過，摘幾根草給你編個螞蚱還是可以的。你瞧，尹叔的手藝多好，是不是看起來活靈活現的，就跟真的一樣？”

……

盡管秋尹只是秋家的一個舊仆，可他在秋家待了很久，久到哪怕現在已閉上眼睛，也全是他的回憶。

那個時候，沈歸因為年紀太小還不能離開家，畢竟像他們這樣的江湖人總是有不少仇人在暗地里盯著，武功還沒練好放出去基本上就是在送死。

父親出門在外給自己帶的什么東西，都是秋尹送過來的。父親一年四季都忙著練功，秋尹卻會陪著自己玩耍。

他甚至曾經說過，他是陪著沈歸的父親一起長大的，以后也會看著沈歸一天一天的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如果沒有后來的那一場災禍，或許往后的日子就會如他們所設想的那樣美好。但那一日過后，這世上再也沒有什么武林秋家，存活下來的人過上了隱姓埋名的日子。

“尹叔！”沈歸紅著眼眶叫了一聲：“我真沒想到還能有幸在這里見到你，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我確實是還活著，可其他人恐怕真的已經死了。我茍且偷生這么多年，如今也差不多快要閉上眼了。”秋尹并不后悔自己這一輩子成為了秋家的人，只后悔自己和主子分開了太久太久，曾經親口說過的話都沒來及兌現又要再一次忍受死別。

但無論如何，臨終之時能夠見到小公子，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秋家被滅后，我在院子里找了許久沒有找到兩位少爺的尸首，就猜測你們可能活下去了。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下手，但這么多年下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也一直都不敢找你們，害怕被別人發現你們的蹤跡惹來殺身之禍。”秋尹用它干癟的手死死的抓住沈歸：“是我這個做下人的對不住老爺，這么多年過去都沒能完成最開始發現的誓言，也沒能找到背后的罪魁禍首!不過，我找到秋家的秘籍了，我還是把他們偷走的東西帶回來了，小公子，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終于回來了，也可以確定你真的還活著，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從此，真的不再是死不瞑目，算是了無遺憾了。

秋尹說話的時候越來越激動，一下子一口氣上不來，很快就徹底沒了聲息。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車子，一下子變得炫目。

“尹叔！”沈歸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家中舊仆，沒想到見面不過寥寥幾句，她就離可以咽了氣。那些真相誰不是找了十幾年呢？直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沈歸不知道秋尹后面的這十幾年里經歷了什么，可是直到死，他都惦記著秋家被奪走的武功秘籍，他惦記著要把那些東西物歸原主。

沈歸顫抖著手去觸碰那本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武功秘籍，小心翼翼地解開外面一層一層的包裹，等他去看其中的內容，卻驚訝的發現這本書中的內容一片空白，除了外頭的幾個字之外，里面一個字兒都找不出來。

“怎么會？”這上面不應該密密麻麻地記載著一些內容，甚至某幾頁應該還有一些精確的圖形。只是，現在在秋家秘籍這確實是一本什么都沒有的書。

沈歸并不懷疑這件事情和秋尹有有什么關系，秘籍是秋尹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甚至是從琳瑯閣那邊搶過來的，如果他早知道這本書有問題，哪里會冒這么大的風險去截胡？

東西拿到手這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異樣，可見這東西最開始是真的，而琳瑯閣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看到的東西肯定會是真的，要是假的誰有這個膽量敢拿出來拍賣。

那么，他帶著東西出來的時候，到底是誰拿走了真正的武功秘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