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澗一事已發，十字嶺情況也不容樂觀，兩處險地如今已是毒霧籠暮，漢軍方面沒法去奪回，楚軍方面則因缺乏解藥也無法去占領，雙方就這樣保持著一種怪異的平衡。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已是六月中下旬，天氣愈發燥熱，但籠暮兩處險地的毒霧，卻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

由于沒有解藥，避毒藥也一時半會無法量產，為了確保江陵縣百姓不被林蔭澗的毒泉所害，溫玉婉只能調動軍隊去百里之外的另一處山澗取水，雖然累了點，但是卻能保證性命無憂。

等待多日后，等待解藥等到心情焦灼的溫玉婉等人總算是等到了聞人家族的回信。

信是聞人縱橫親自所寫，信很長，竟有數十行：

“靈兒，根據你所說的情況，以及對尸體殘留物的分析來看，此毒名為迷零天殤，無色無味，中毒也沒有什么明顯癥狀，很難察覺。中毒者若是在三個時辰內沒有服用解藥，毒素就會擴散至全身，中毒者會因筋骨腐朽，血枯氣竭而死，中毒者皆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腐朽見骨卻無能為力，是一種極為險惡的烈性毒藥。但是，迷零天殤的可怕之處不止如此，中毒者若是在一個時辰內未用解藥解毒，即使之后毒素解除，也會因毒素沖擊腦中而變成一個幾乎什么也不會的白癡，等同于三五歲孩童的水平。此毒配方除聞人世家擁有之外，在江湖中早已近乎失傳，僅有極少數的散修毒師知道如何配出它。至于解藥，家族內備并不多，我已經讓風衛與月衛護送至江州，估計不日便到。家族內已在抓緊配制解藥，不必擔心不夠用。”

信的最后還有一句大有深意的話：“靈兒，我想知道什么時候能讓聞人世家四世同堂？”

整封信皆由軍政官誦出，當聽到最后一句時，滿堂的將官，包括溫玉婉在內皆是一臉八卦迷的模樣，直直看向沈明辰與聞人千靈。

刷！

沈明辰還好，只是稍有失態，連忙假裝品茗掩飾慌亂。聞人千靈卻是俏臉一下子燒的通紅，玉顏艷紅如血，強行裝出鎮定的模樣，高聲斥道：“你們……你們什么表情！”說著說著聲音就小到聽不見，捂著臉沖了出去。

“嗯……依本官看，沈指揮使和聞人將軍非常般配。”一眾將官皆是老不正經地捋起了胡子，更有甚者，直接來了句“：今夜……適合洞房。”

一幫老不正經！

溫玉婉以手扶額，心下竟是鬼使神差地升起一個念頭：要不，就挑個良辰吉日，讓兩人把事辦了？

……

漢江江畔，大楚軍營。

“郈大師。”

沈崇賢一副諂媚的模樣，端著杯茶奉到桌前，“郈大師功力深厚，不知可還有什么更強盛的毒功？”

坐在桌后的正是先前出現在林蔭澗的毒師，郈前潮，一身的紫黑色袍服，面容枯槁如厲鬼，裸露在黑袍外的雙臂上繪著各種怪異的圖紋，周身彌漫著淡淡的黑氣，一雙枯瘦如老樹枝般的手指微微卷曲，聽得沈崇賢之話極為不屑：

“迷零天殤的制法在江湖中早已失傳多年，掌握制法的人屈指可數，能制出解藥的更是少之又少……本尊研習毒術多年，對各種毒物性能了如指掌，這世間敢與本尊毒功一較高低的，還沒有第二個。”

“原來如此……”沈崇賢的語氣越發諂媚，“那日后就妥妥多多仰仗郈大師了，到時候拿下江陵縣，城中之物任由大師挑用。”

“那一天，不會遠了。”郈前潮冷笑不止。

“我想……有個人可能是個變數。”另一邊始終沉默不語的刑瑤突然開口。

“何人？”

“漢軍執法將軍，聞人千靈。”刑瑤低低出聲，“根據城內密探的調查，這個聞人千靈，正是當年被尊稱為江湖第一世家的聞人世家的大小姐。”

“哦？”沈崇賢眉頭擰緊，“百年前覆滅尸宗那一戰，大楚的諸多江湖勢力也參與其中，根據各個宗派的記載，據說當時聞人世家竟是一次性出動了二三百位武道境強者，這些人皆是各有所長，毒術，音術，蠱術，以及各種暗器應有盡有，覆滅尸宗一功，聞人世家可謂是要獨占八成……這么說來，聞人世家也擅長毒術？”

“聞人世家嗎，風燭殘年的病虎而已。”郈前潮極為不屑，“尸宗一戰，聞人世家確實是出盡了風頭，但損失也是最為慘重的，那一戰斬滅尸宗武道境長老與尸傀五七百，而江湖武林中也有近三百武道境強者戰死，其中六成便是聞人世家子弟，那一戰之后聞人世家被尊稱為江湖第一世家，但他們卻在不久后宣布退隱，極少與外界交流，依本尊看他們定是元氣大傷，這幾十年也不過是在恢復元氣而已……但短短幾十年，又能培養出多少武道境強者？”

“說的也是，每一位武道境武者的成長都需要海量的修行資源，區區幾十年時間，即使是我沈氏一族底蘊深厚，也不過能培養出十幾位而已……”沈崇賢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

不知不覺，又是三天過去，楚漢兩軍依然是隔著毒霧互相對峙，誰都不服誰，但也沒法分出個高下，局面就這么僵持著。

江陵縣，城門軍關處。

事先易容的風衛聞人清霜與月衛聞人心瑤，在城外雇傭了一批民夫，再買了點雜貨，將迷零天殤的解藥散藏其中，一行人化作一支商隊模樣，混在人群中輕易進了城。

“月衛，待會見到沈莊主，咱們……該怎么解釋？”

“還能說什么？蘇小姐非要跟著咱們一塊過來，攔都攔不住，實話實說吧。”

“那……好吧。”

……

縣衙門前。

“小姐。”

聞人清霜與聞人心瑤撤去易容，齊齊行禮。

“解藥有多少？”

“家族內已經動用了所有的庫存，”聞人清霜輕聲回應，“如果按照一人一劑的量來算的話，這些解藥是兩千人的量。”

“兩千人……太少了。”

聞人千靈細眉皺起，心下略一盤算，“漢軍目前還有十二萬余之眾，這兩千人……簡直是滄海一粟……”

“家族復刻了一份迷零天殤和解藥的制法，特讓我帶來交給沈莊主。”

“有制法，那就好辦了。”沈明辰接過玉簡，簡單掃了幾下就丟給了聞人千靈，“有解藥在手，擊退大楚指日可待！”

自民夫群中擠出一人，穿著一身粗布衣服，還裹著個臟兮兮的頭巾看不清容貌，從人群中沖出，徑直來到沈明辰面前。

“你是……？”沈明辰皺眉細看，這人身上沒一點內力氣息，并不是武者，沒辦法通過氣息來判斷身份。

“明辰哥哥！”

“……！”沈明辰如遭雷擊，身形瞬間僵直，“……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