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魯遂,見過統帥。”
“魯遂,”刑瑤語氣略帶慵懶,狹長的美目冷芒流轉,“本帥很好奇,你為何要來投奔我大楚。”
“額……”
魯遂本是山匪,哪知那么多是非恩仇,略一思索,“在下在大漢仕途不順,官場內太多陰謀與暗算,使得在下對大漢甚是不滿,如今統帥與大楚前來,一定能覆滅這令人厭煩的漢廷,在下自然是要棄暗投明。”
“呵呵……”
刑瑤微微冷笑,玉指有意無意地彎曲如爪,猛然厲喝:
“說,是誰指使你來的?”
“這這這……下官只是受后衛將軍蘇煬威之命前來……”魯遂頓時惶恐,大汗淋漓。
“后衛將軍,蘇煬威……”
刑瑤心下默念,美目依舊冰冷,“好。那你都帶了些什么情報?”
“有有有,在下這有江陵縣方圓二十里的地圖……”
魯遂連忙起身,自衣內摸出一卷皮紙展開,借著油燈的光亮開始講述:
“統帥,如今大楚營地位于江陵縣北面二十里,距此地五里有一山嶺,名為十字嶺,是漢江到江陵縣城北門之間的第一道險關,十字嶺地勢復雜,草深林密,是一處伏擊的好所在,統帥若想攻下江陵,就必須先拿下十字嶺,借此可以擁有地勢之利;過了十字嶺之后約莫六七里,那里有一山澗,是江陵縣的水源所在,再然后……”
“很好。本帥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有情況立即來報。”刑瑤收好地圖,美目中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寒芒。
江陵縣,某間屋內。
“蘇華,大楚方面有什么回應?”
“大楚統帥已經答應了,他們會按照地圖進攻,屆時還要求我們從內部接應,里應外合拿下江陵縣。”韓伏虎如實稟報,心下對蘇煬威的行徑很是鄙夷:為了私人恩怨,竟然置國家之事于不顧,簡直是國之蛀蟲。
“非常好。”蘇煬威暢快大笑,獰聲遙望遠處城墻上那一道拭劍的身影,“沈明辰,你的死期到了。”
……
江陵縣,縣衙議事堂。
漢軍的總指揮部就設在縣衙,而衙前的議事堂則成了作戰會議大廳。
“諸位,如今大楚既已過漢江,這江陵縣已是江州城北面的唯一屏障,我們必須守住這里,絕對不能讓大楚占我大漢尺寸之土!”溫玉婉環視四周,拔劍斬下一只桌角,“若有誰敢提降楚之事,便以此桌為例!”
“明白!”兩邊諸將沉聲回應。
“那好,諸位請看地圖,”溫玉婉展開江陵地圖,指向地圖上某處,“從江陵縣往北十五里,就是十字嶺,此嶺地勢險要,距大楚營地只有五里地,是守護江陵縣的第一道屏障,所以我們必須要守住這里!”
“此嶺地利如此重要,想必大楚也會前來搶奪……”沈明辰仔細觀摩地圖,劍眉微皺,“十字嶺之后就是林蔭澗,此澗乃是江陵縣一大水源,若是十字嶺丟失,此澗必然會被楚軍截斷,到時……”
“十字嶺,本將軍親自前去把守,”溫玉婉霍然起身,美目掃過在場眾人,最終定格在沈明辰身上,“本將軍會帶兵五萬趕往十字嶺,這江陵縣的一切,就交由沈指揮使來統一管理。”
“沈明辰,遵溫將軍之令。”沈明辰俯首接應。
“哼……”
坐在另一邊的聞人千靈不滿地哼了哼,心下對溫玉婉很是不爽:發號施令就算了,干嘛一個勁地看著沈明辰那家伙,難不成犯花癡了不成。先別說你是個二十六歲還沒人要的女人,就說長相,哪里有本小姐好看,沈明辰那個見色忘友的家伙才看不上你。
“……”溫玉婉有些奇怪地向聞人千靈那邊看了看,不知為何,總感覺她對自己有種莫名的敵意。
……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日。
天空中濃云密布,有些陰沉,沒有陽光的天色頗為昏暗,時不時地刮起一陣熱風,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江陵縣外,十字嶺。
十字嶺正如其名,兩條山嶺交錯,形如一個巨大的“十”字,山嶺地勢險峻,怪石林立,草深林密,深處更有霧靄籠暮,不得知深處如何。
溫玉婉所帶的五萬軍卒就駐扎在十字嶺的中心,兩嶺交接處還算平坦,五萬人分立四方,嚴防大楚來犯。
嗵!嗵!嗵!
地面突然微微震動起來,細砂碎石彈跳不休,北面遠處沙塵滾動,顯然是大楚軍隊已經接近。
“來了,備戰!”
隨著一聲令下,分散四面的漢軍紛紛聚集到北面,山嶺上早已準備好了擂木滾石灰瓶等城防軍械,只等楚軍靠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咚咚咚——!
馬蹄聲如雷,楚軍騎兵在前步兵在后,卷起滾滾煙塵,氣勢沖天,向著十字嶺快速接近。
“看起來,這一支楚軍不下三萬……”
溫玉婉神色凝重,十字嶺只有五萬兵力,對付這超過三萬的楚軍已有些捉襟見肘,若是大楚還有后援,那又將是一場硬仗。
“放!”
一聲令下,擂木滾石如雨點般砸下,打的楚軍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時間亂成一團,軍卒各自奔走,隊形潰散,損失不小。
咚!咚!咚!
遠處煙塵再起,顯然是大楚的后續軍隊即將抵達,下方混亂的楚軍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弓弩手齊射作掩護,步卒迅速沖鋒,很快沖上了半山腰。
“全軍聽令,下山迎戰!”
溫玉婉長槍擺動,率先躍下山岡,向著沖殺過來的楚軍迎擊過去。
咚!哐!啪!
盾牌相撞,刀劍相向,槍戟來往,幾萬軍卒就在這一小片地方上生死廝殺。
殘臂斷肢滿地,血流百步土赤。
廝殺依然在繼續,山腰上早已尸橫遍野,還活著的軍卒都已眼眸通紅,每個人都拼盡全力去擊殺面前的對手,只為了讓自己成為活著的那一個。
嗖——!
遠處山林中升起一枚紅色令箭,劃過天穹,穿透云霞,消失不見。隨即戰場上的楚軍紛紛脫離戰場,主動后撤。
“軍令官,鳴金收兵!”
漢軍亦是撤回,返回山頂大營。
“此役,軍卒戰亡六千三百有余,帶傷者約莫兩千,將官戰死者有六,傷者三。斬楚軍八千五百有余。”軍政官如實回報戰果,心下對楚軍的戰斗力頗為震驚,漢軍占有地利又有先機,此戰竟然還有這么大的傷亡,楚軍戰斗力之強可見一斑。
“知道了,傳令全軍就地休整,隨時準……”
溫玉婉話未說完,地面再度震動,只不過這次不是來自北面,而是東西兩面。
“怎么回事?”
“回將軍,東面山腳下有大批楚軍,至少有兩三萬人……”傳令兵聲音越說越小,身子也越發佝僂,“西……西面山腳下也有相當數量的楚軍,比起東面只多不少……”
“三面包圍么……”
溫玉婉俏臉瞬間蒼白,三面的楚軍合起來已經接近十萬,憑自己這點兵力去攻打,無異于找死,但轉念一想,情況明顯有些不對勁,“大楚是怎么知道這十字嶺四面皆可上山的?短短半日是不可能如此熟悉地形的,難道……”
“報,報告將軍,”又一個傳令兵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徑直跪趴到地上,“營地的后……后方山腳下有楚軍出現,至……至少有三萬人……”
“……!”
溫玉婉面無血色,如今被四面包圍,縱然是插翅也難飛,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自己?還有,大楚是怎么知道這些路徑的,難道說……有內奸?
……
沈家莊,后庭院。
沈冰茹還是一身黑衣,隱匿在花苑草木間,自葉縫中觀察一切。
庭院中的秋千上,蘇清夢獨坐其上,望著天空中飛逝的流云,喃喃自語:
“明辰哥哥,你在江州過得好嗎?清夢……真的好想你,快點回來吧,明辰哥哥……”
“原來沈明辰去江州了……”
沈冰茹暗暗思忖,這幾天已經在沈家莊找過很多次,始終找不到家主令,很有可能是沈明辰隨身攜帶,看來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江州。
……
江陵縣,縣衙后院。
“清明呵,清明,如果你會說話,那該多好……”
沈明辰執劍坐在泉邊,看著手中的長劍出神,而“清明”,正是這把劍的名字。
啪!
劍柄上端微微一響,隨即這半截劍柄開始轉動,待轉動一圈,劍鞘上忽地出現一個暗格,暗格里放著的,是一塊金色的令牌。
令牌上刻著種種神秘的花紋,正反兩面都刻著一個大大的“沈”字,除此之外再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這令牌……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父親……又為何會說,在我二十一歲之時帶我回家?家,到底指的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