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關游卡沖著入定了的傅之洲搖了搖手。
傅之洲被拉回注意力,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以后就買這個牌子的吧。”
“什么?”
“······沒什么,坐吧。”
正式開始討論案情,傅之洲根據上午去楚家得到的信息進行了詳細的分析。
“在我提到楚系的時候,姜芹眼神里所流露出的情感不像是擔憂,也不像是袒護,更像是一種毫不關己的冷漠。姜芹對楚系的情感,與其說是母親對兒子的情感,倒不如說是一種要債人對欠債人的冷漠甚至厭惡。”
關游卡聽完,回想起今天上午姜芹的深情,點了點頭,然后又聽傅之洲道:“姜芹不僅重男輕女,甚至還重長輕幼。”
看到關游卡投過來的了然眼神,心里不禁有一絲驕傲升起。
而事實上,關游卡在兩次前往楚家以后,就初步有了傅之洲的這個想法。
屋子里有一個老式的大相框,上面放置了很多照片,看起來有十幾年前的,也有最近兩年的。
她趁著姜芹不注意的時候,專門觀察過,上面的照片大多數都是姜芹和楚良的合照,而楚空和楚系出現的次數寥寥可數。而僅有的那幾張照片,看起來也是沒有被認真保護過的,上面沾染了不少泥漬。這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家庭里家庭相框該出現的結構的模式。
再想到之前所查到的銀行流水賬記錄,每個月都要給姜芹固定地匯入五千塊錢,這放在初出社會不久的楚系身上簡直是不可承受的壓力。
與其說姜芹把楚系當成兒子,倒不如說姜芹把楚系當成是固定取款機。
至于楚空,那就更不用說了,她眼睛沒瞎,自然看得出楚空身上青青紫紫的被虐待痕跡。
“王法醫的鑒定結果清晰而明顯得表示,楚空是被人刺中后腰以致流血過多而死,而杜采捷則是溺于水中窒息而亡。西郊木屋附近沒有河流溝渠,而杜采捷的指甲頭發里殘留的DNA組織都是屬于楚良的,據此,杜采捷的死亡過程幾乎可以很快的敲定。”
“被楚良抓著頭發,摁在浴缸里,最終窒息死亡?”
關游卡雖說的是問句,但是語氣已經是篤定的了。
傅之洲輕笑,卻是沒有笑出聲。
繼續道:“那殺死楚良的人,最大可能會是誰呢?”
關游卡暫時還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現在能夠確定的唯一嫌疑人就是監控里的那個模糊身影,而那個人究竟是誰到目前依舊是不得而知。
“會是楚良或者楚家在外招惹的仇家嗎?”
“應該不是······吧?”關游卡疑惑。
傅之洲輕輕點頭,“的確不會是他們的仇家。之前調查到的資料顯示,雖然姜芹攀比心強,還愛慕虛榮,惹火過不少街坊鄰居,但罪不至讓別人殺了她的兒子。而楚良,資料上介紹得更加詳細,放在從前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混,但是自從娶了杜采捷以后已經收斂了許多,這幾年沒有招惹過什么亡命之徒。”
看到她若有所思,傅之洲繼續開口,問道:
“那除了仇殺,還會有什么原因呢?”
“情殺。”關游卡不假思索。
“對誰的情呢?楚良?還是杜采捷?
嫌疑犯的身影是個男人,況且有誰會會因為喜歡楚良而殺害楚良嗎?
“對杜采捷。”
“據之前的調查,西郊木屋的大鐵門十分殘破,如果有人進入,必定會發出聲響,而木屋里出現的鐵鏈、麻神等物以及杜采捷身上大大小小的勒痕,無不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楚良囚禁了杜采捷這一事實。
一個瘋狂的精神病人究竟有多么敏感,這無需多說。
他必然是認識進門的那個人甚至無比熟悉,熟悉到他認為那個人對他構不成絲毫威脅,否則他斷然不會讓那個人進入到他的犯罪現場。”
頓了頓,傅之洲看向關游卡,又道:
“因杜采捷而起情殺之心,熟悉到毫無戒備之意,這個人會是誰呢?”
關游卡眸中有光,星辰般閃耀,這雙眼睛緊盯著傅之洲,隱隱有噴薄而出的激動。
“楚系!姜芹今天上午的反應已經坐實了杜采捷出軌楚系,所以符合這些條件的只能是楚系!”
傅之洲輕笑,眼里有一絲銳光像刀一樣飛速地劃過。
他摸了摸關游卡的頭,輕道:“也不一定。”
關游卡再問,傅之洲卻沒有再說了。
第二天,陳揚送來一個比較好的消息。
此前最大嫌疑人楚系,已經被抓住,此刻正在警局的審訊室內。
這次傅之洲沒有親自參與審問,只是坐在監控室內,目光不轉地頂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姓名?”
“楚系。”
“性別?”
“······”
“說話!”
“警官,你眼瞎嗎?”
“這里是警局,不是你可以隨便放肆的地方!再問一遍,性別!”
“男。”
“四月二十八號晚上十點,你在哪兒?”
“在家里睡覺唄。”
“地址?”
“廊市屋陰巷199號。”
“楚良死后,你為什么要逃到外市?是做賊心虛嗎?還是知道警方要來抓你?”
“······”楚系靜默了一會兒,在警員投來冷漠的眼神之前突然笑開,“警官,你們不會是懷疑是我殺了哥哥吧?他可是我親哥!”
“回答問題,你逃到外市的原因是什么?”
“去玩玩唄,老呆在這一個地方做什么?還不允許我出去看看世界啊?”
“既然你說楚良是你的親哥,那你為什么會選擇在他遇害后出去‘看世界’?”這話就帶有一些諷刺的意味了。
楚系揚起嘴角笑了笑,道:“警官,我走的時候我哥還沒遇害呢!我這不是剛知道我哥遇害的消息,剛要趕回來,就被你們抓住了嘛!”
警員把所有問答一字不落地詳細記錄下來,接連又提問了很多問題,才終于離開。
監控室里的傅之洲,看著屏幕上的畫面。
警員轉身離開的時候,楚系嘴角分明有一瞬間的下垂,但轉而又勾起一個更張揚的笑容。
只是,這嘴角弧度的轉換,也都是在瞬息之間,笑過之后又迅速恢復了正常。
彷佛任何東西都打擾不到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