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洲聞聲轉身，一眼就看到站在樓梯上的男人。

大概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頭發還是淺淺的棕灰色，丹鳳眼尾部勾起，鼻梁高聳，嘴角彎出一道別有興趣的弧度。

玉樹臨風的模樣，不難看出，十幾二十年前，這也是一個迷倒萬千少女的帥氣男孩。

但因為他，單手支在樓梯扶手上，斜斜地靠在那里俯視著他們，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整個人莫名顯出一絲軟弱和慵懶。

傅之洲打量的同時賀舟也再看著他，像是提前約好一樣，幾秒鐘以后又同時收回目光。

收回目光，傅之洲連忙站起身來，“前輩好?！?

“你也好?！辟R州隔空對著傅之洲擺了擺手，又轉頭看向還在一個勁嗑瓜子的關游卡的后背，“小關，終于舍得把老公領會來啦！”

嗑瓜子的動作一頓，關游卡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把桌子上的瓜子殼弄到了垃圾桶里，轉身趴在沙發靠背上。

“賀叔，今天怎么那么準時？”關游卡嘴角微揚，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樓上的某個房間，嘴里嘆息一聲，“這男人吶，過了三十五，腎就不好了。嘖嘖嘖！”

傅之洲聽到他嘴里的那句“老公”，本以為關游卡要反駁一下，沒想到卻沒有，頓時表情里溢出一絲愉悅。

“小丫頭，瞎說什么呢？”賀州聽著她嘴里的混話，語氣依舊慵懶，笑罵一聲，但語氣依舊慵懶不帶絲毫怒氣。

玩笑也開了，關游卡表情稍微嚴肅了些，拉過沙發另一邊的傅之洲，對賀舟說：“賀叔，能看看他嗎？”

賀舟順著關游卡的手，再次看向傅之洲，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你好，我是賀舟?！辟R舟對著傅之洲伸出手。

“您好，我是傅之洲?！备抵抟不匚兆∷氖?。

雖然兩個人早就已經知道對方的名字，但是傅之洲知道，賀舟的這一聲自我介紹算是給予他這個后輩很大的尊重。

賀舟單刀直入，道：“簡單描述一下你的癥狀?！?

傅之洲道：“白天工作很多，會比較疲憊，但是夜晚無法入睡，即使眼睛閉上意識也相當清明。”

賀州道：“持續多長時間了？”

“四五年了！”沒等傅之洲說話，關游卡就搶先回答了。

她記得，大二還沒聽說傅之洲有什么睡眠困難的情況，大三大四的時候才總聽季子寂說他睡不著，他還因為睡不著經常整夜整夜地泡在實驗室里。

賀舟瞥了關游卡一眼，淡淡地應了一聲，又看向傅之洲。

“整夜整夜睡不著的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傅之洲道：“四年前?！?

“四年前?！辟R舟在心底咀嚼了幾遍。“小關出事的那一年開始的？”

“……”傅之洲沒有應聲。

倒是關游卡，撥弄瓜子的手一頓，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呼吸節奏有些亂了。

“在那之前你應該已經出現失眠的情況了，對嗎？”

“對。”

“大概多長時間？”

“兩三年左右。”準確說應該是上大學以后。

“你和小關什么時候認識的？”

“賀叔！你這不是在利用公職八卦吧？”關游卡依舊沒等傅之洲回答，幾乎是賀舟話音剛落就回懟了回去。

賀舟指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她面前：“你閉嘴，讓他回答問題。”

傅之洲道：“大一?！?

賀舟在面前的筆記本上不知寫了些什么，看著他嗯了一聲。

說完沒有再問什么，嘴叼著筆帽把簽字筆蓋上了，站起身，沖著傅之洲找了找手，“跟我去藥園。”

關游卡說著也站起來跟在他們后面，賀舟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怎么的？老公一秒鐘不在視線里都不行了？”

“我——”

“去叫你關叔叔起床?！?

說完沒等關游卡反應過來，就領著傅之洲從別墅后門離開了。

關游卡在原地跺了跺腳，走向樓上。

敲了敲房間的門，里面沒有一丁點聲音。

“二叔？”

沒有回應。

“二叔，已經八點半了，該起床了?！?

里面沒有一點動靜。

關游卡靠在墻壁上，看著緊閉的門，挑了挑眉，“二叔！賀叔說他餓了！”

耳朵貼在門上，里面果不其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大概是在穿衣裳。

十幾分鐘后。

“他餓不會自己弄??？殘廢了？”里面又嚎了幾聲。

關游卡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覺得好笑，“二叔，好了沒？”

門刷得一下打開，衣服穿好了，頭發和臉都還沒來得及打理。

關游卡上下打量了一下，昨天身上全是從藥園回來的粘的泥，今天穿著干凈的衣裳，看著陽光了不少。

“二叔，這衣裳，不是你的吧？”雖然還是往常的那個牌子，但是很明顯大了一些嘛！

“你賀叔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關朝朝樓下望了一眼就知道樓下沒人。

“去藥園了?！?

“嗯?！标P潮想起來，今天他要用藥園，原因是什么來著，昨晚迷迷糊糊的，不記得了。

意亂的時候只聽他說了一句什么明天藥園借我用一天，他腦子沒空思考，就胡亂地應了一聲。

這會兒看到關游卡，也大概推斷出，他借去給她男朋友看病去了。

畢竟，他的藥園子可是有很好的安神作用的。

“他說餓了？”腦子又轉回來，關潮問關游卡。

“沒，賀叔讓我喊你起來，沒說原因?！?

“艸！”關潮聽到這里忍不住爆了一聲粗口，他就是報復自己不讓他睡早覺！

“安啦！安啦！”關游卡看到自己二叔這表情，心里就猜得七七八八了，心里生出一絲同情的同時還有一種羨慕。

曾經的某一段日子也是屬于兩個少年的輝煌時光。

“二叔，我能問你一些事情?！?

“你問?！?

“賀叔，他技術怎么樣？”

“……”關潮瞇了瞇眼，眼里醞釀出一些惱怒的情緒，臉上卻冒出一串紅。

“二叔，你想哪去了！”看他的神色，關游卡決定還是不隨便逗了，她可不想平白無故被上一堂思想教育課?！拔覇柕氖琴R叔叔的醫術。”

“他醫術要是不好，你還會來找他嗎？”關潮睨了她一眼，說完后退一步，哐得關上門。

關游卡站在門口，腦袋被門震得一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