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方室,堇兒和侍女小廝們在門口恭敬的迎接,文仁非嬉皮笑臉的逗了堇兒一番才朝自己的臥室飛奔而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呼:“哦!靈妖沒了,又可以喝酒咯!”
文仁非和堇兒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絲毫不和的跡象。
兩百多年前,文仁非偶然間撞破了堇兒與礦場的另一名有頭有臉的大老板私會,但文仁鳳似乎并沒有察覺。文仁非雖然對堇兒并不感冒,但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故意刁難堇兒,而且越來越變本加厲,甚至有時候會趁文仁鳳在強行的要親、抱堇兒。
因文仁非不愿暴露自己,所以他也從來不會在文仁鳳面前揭露堇兒的罪行。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拿捏不準到底是因為姐姐故意不去揭穿還是堇兒有真本事能瞞過姐姐的法眼。
文仁非就想逼著堇兒露出狐貍尾巴,但是堇兒此女心機之深令人咋舌。在多次禮貌拒絕未果之后,堇兒開始不給好臉色看,而后更是不把這個骯臟的大少爺放在眼里,屢次施以暴力。但是即便如此,文仁非也從不敢反抗,所以她認為文仁非懦弱至極,更是私下里對他肆無忌憚。可是無論私下怎樣,堇兒在其他人面前對文仁非依然恭敬的不像話,前后判若兩人!
就這樣,二人彼此不了解但又心照不宣。堇兒認為文仁非忍氣吞聲是為了娶自己,文仁非卻是為了不暴露自己而終日不把堇兒當回事。
方申宇降落在文仁非的臥室前,后者已經換了一身灰白色的布衣、稍微整理了下面容,一邊啃著肉一邊嘴里含糊的喊道:“姐夫,姐夫,快來快來!”
方申宇環視了一圈,已然發現了些動靜,他在確認文家的家眷都在忙著打掃周遭因戰斗而留下的垃圾后才皺眉進屋。
“你還是沒忍住!”
方申宇說完落座,自己斟滿酒一飲而盡。
文仁非的眼睛和嘴巴都放在了對肉的需求上,冷哼一聲后不再說話,他也不明白當時為什么要救堇兒——也許是因為還沒有讓她徹底露出狐貍尾巴而不甘心吧。
方申宇見文仁非只顧著吃肉,再斟滿一杯舉起,問道:“蚊子,你左手的傷?”
文仁非瞥了一眼左手的傷,漫不經心的端起酒杯與方申宇碰杯:“出門練了練手。”
方申宇臉露欣喜的神色,待文仁非飲盡杯中酒后,他才訕笑了聲盡飲。
文仁非繼續啃著手中的肉,小聲嘀咕道:“我已經萬分確定你的情報了。”
門外小廝走過,方申宇大笑一聲道:“痛快!倒上!”
文仁非目光掃過木窗外,扁嘴道:“自己倒!出門玩不帶我,自罰一杯!”
方申宇佯作尷尬的笑笑,而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接著道:“什么玩?你個死蚊子,誰叫你不努力來著,要是你能有鳳姐姐的一半,說不定你還能殺他個一兩只靈妖!哎餓死我了,本來來趕午飯,都叫這些靈妖攪和了。”方申宇說完用筷子夾起肉片送入嘴里,“嗯~這肉好吃,比我家廚子做的好吃多了!”
文仁非暗暗冷笑,而后舉起酒杯:“午飯吃不成,你就將就著當晚飯吧。來,慶祝你凱旋!”
二人目光同時閃電掃過木窗,都從對方眼里讀到了煩躁和無奈——堇兒正在用能量竊聽。之前走過的小廝身上附帶著堇兒的能量,那是她獨有的技能——竊聽。所以之前在方室里,文仁非要演到堇兒的能量消失才能露出本來面目。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話,然后方申宇一直“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剛剛的戰斗,文仁非也“興致勃勃”的表現出無比崇拜的樣子。
所幸的是,堇兒的耐心非常“有限”,“不一會兒”就聽不下去。
不幸的是,文、方二人已經演的精疲力竭。
二人同時松了一口氣,文仁非長舒一口氣道:“終于走了!”
方申宇看了一眼文仁非手上的傷,佯怒道:“死蚊子,定是你手上的傷引起了堇兒的注意,不然她不會刻意來偷聽我們說話。”
文仁非聽罷無精打采的抬手一擺,意思是不說也罷。
方申宇嘆了口氣,抿了一口酒,吃了片肉,待把肉片嚼爛咽下后才道:“接下來怎么辦?”
文仁非也嘆了口氣,把手上的肉塊丟掉,用桌上的毛巾把手擦干凈,邊擦邊問:
“這事你跟方伯說了沒?”
方申宇點頭。
文仁非繼續問:“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方申宇道:“上個月我就告訴了大伯我核對能量的結果,大伯知道罪魁禍首是婁挈摩加后大為吃驚,雖然還沒有通知他你的最終確定結果,但是大伯還是決定去搬救兵。”
“搬救兵還來得及嗎?”文仁非將毛巾丟掉,因毛巾的一頭鎖在了桌沿,它只是飄出去了一點,“藍域現在難道就沒有與婁挈摩加一戰之力?”
“蚊子,你太看得起藍域了。”方申宇哂笑,“今天一戰,我得出的結果是恐怕藍域連與你們驚漠星海一戰的能力都沒有?”
“你這么說就過謙了吧?你們瀾衡是藍域最大的軍火商,戰力能比我們差哪兒去?”
方申宇差點噴酒,自嘲道:“全藍域都知道我們用自己造的武器無異于自殺,你能讓一群書呆子和技工去打仗嗎?”
“哎......那怎么辦?你們向藍域承諾不組織私人衛隊這個事情現在居然成了最大的障礙。”
方申宇無可奈何道:“要是我們組建軍隊,那藍域的‘藍’字可能都已經換了。”
文仁非看著門外遠處的礦場,本該休息的礦部燈火通明,護衛隊和礦工們還在打掃戰場,斗艦在行星帶外巡邏,文仁非突然覺得這景象不像是一場戰斗的落幕,更像是緊張的準備著抵御即將到來的入侵。
方申宇順著文仁非的眼光也回頭看著遠處礦場,心中也是難以安寧。
文仁非心生警兆,一股微弱的蟲爬感覺從他后背沿著脊梁翻過頭頂一直移動到眉心,當酥麻的感覺停留在右臉時,他頓時一身汗毛倒立!
那個方向,正是衛隊基地——羈押被剛剛活捉靈妖的地方!
她回來干什么?不是已經一敗涂地了么?難道還要回來救這個被抓的靈妖?
文仁非快速的思索著,但他隨即決定不露聲色,他暫時還不想把方申宇牽扯到靈妖的事情上。如果這個靈妖真的是在重傷之下還來救同伴,那文仁非對她的有情有義完全另眼相看了,也不想方申宇知道她的存在,因為方申宇肯定會二話不說將她殺死。
不知怎的,可能因為之前老礦場那靈妖的坦誠讓文仁非覺得她跟一般的靈妖的不同,也可能是因為她與婁挈摩加、斯那羅有不共戴天之仇讓文仁非覺得她有可取之處,反正現在文仁非特別想把那靈妖“勸離”而不希望她被礦場發現而殺掉。
文仁非起身走向房門,方申宇立時瞪著他問道:“你去哪?”
文仁非答道:“我出去轉轉,你別跟來了,免得被我姐知道又要連累你了。”
方申宇來不及阻擋,文仁非已經飛走了。
方申宇不解的皺眉,自言自語道:“蚊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對?”
居然光明正大的違反文仁鳳的禁足令。
堇兒飛到院中,焦急的看著飛離的文仁非,一跺腳后轉身氣鼓鼓的瞪著仍然在房間里的方申宇,后者見狀忙變成一臉呆相緩緩回身給自己斟酒。
堇兒憤恨的原地提速朝文仁非追去。
文仁非知道堇兒會跟來,所以圍著行星帶繞了一大圈過后躲過忙碌無法顧及自己的礦場衛隊,以遠超堇兒的飛行速度朝著行星帶外飛去。
文仁非小范圍的給自己覆蓋上能量,以隔絕堇兒和姐姐探知。
紫金色的能量罩狀若透明,但是實質剛硬,與夏穎不同的是她的能量護盾不能范圍覆蓋,而且無法阻隔能量,只能抵御一定力道的物理攻擊。
血口毫無預兆的出現將文仁非的護罩咬碎,文仁非早已做好了準備,將內坍的火球準備在腳上,護罩還未碎,文仁非就借力后退出三丈外。
血口朝著文仁非嘶叫,但是并未再進攻。
文仁非舉起雙手,盡最大限度的擴張空氣盾,而后嘗試著一步一步的靠近血口,在沒有任何介質的虛空,文仁非想靠自己的空氣盾來傳送聲音與靈妖溝通。
血口中流出的緋紅液體在虛空中凍結成了冰,文仁非知道那便是自己之前所為,現在的血口應該傷的異常之重。
血口見文仁非緩緩靠近,也只是示威性的對著他張大了嘴巴,還是沒有主動攻擊。
當空氣盾觸碰到血口之后,文仁非和血口都顫栗了下。
文仁非壯著膽子喊道:“喂!你還跑來干什么?”
血口加速顫栗,但里面沒有回應。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硬闖礦場送死么?”文仁非頓了頓,觀察著血口。“難道你想救被我姐抓走的同伴?”
“同伴?!”一個暴怒的聲音響起,不再甜美,而是猶如惡魔般的嘶吼。接著一根吞噬鏈自血口中射出,將文仁非脖子勒住。周身鮮血淋淋的女子惡狠狠的直抵文仁非臉龐,歇斯底里的用她那帶有疊音的聲音喊道:“那就是我保護了數個宇宙循環周期的低級靈妖,那就是被斯那羅殘殺殆盡的弟弟妹妹們最后的妖體!他們是我尤迪泰爾最后的希望!”
文仁非難受的皺了皺眉,他并不打算反抗,因為纏著他脖子的吞噬鏈顯然已經軟弱無力,而且這根千瘡百孔的吞噬鏈似乎已經是血口的最后一根舌頭了。
而且之前女子訴說過她的往事,文仁非此時對她沒有敵意,已盡是憐憫。
“尤迪泰爾?”文仁非任由吞噬鏈艱難的纏著他的脖子,說話稍稍有些吃力,“你的名字叫......尤迪泰爾?”
女子只是惡狠狠的盯著文仁非,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立即殺了他。
文仁非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道:“尤迪泰爾,這應該是你最后一根吞噬鏈了,你別......”文仁非忽然惱怒的扇自己嘴巴,“這臭嘴!”而后重新說道:“尤迪,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聊聊,能先把我放開再說嗎?”
尤迪泰爾鎖眉倏張,先驚后怒:“你別亂叫我的名字!你別以為幾塊破礦石能把我怎么樣,信不信我現在照樣吞掉你!”
文仁非略帶喜感的揚起嘴角:“尤迪,別逗了,你這吞噬鏈都快沒勁了。”
尤迪泰爾咬的牙根“嘣嘎”作響,隨即被炸傷的身體噴出一縷緋紅液體,看的文仁非一陣心疼,居然伸手去扶她。
尤迪泰爾雙眼一花,就要無力的癱軟,吞噬鏈松開了文仁非。文仁非的手剛一觸碰到尤迪泰爾的手臂,后者驚醒連忙后退。
“不準叫我尤迪!”
文仁非覺得滑稽的想要笑出來,他抱起雙手戲謔的忍笑道:“喂!我覺得你剛剛這句臺詞應該是‘不準碰我’才對吧?話說你為什么對‘尤迪’這個名字這么敏感啊,尤迪?難道你不覺得叫你全名尤迪泰爾太麻煩了嗎,尤迪?你傷這么重,再動怒可不好哦,尤迪!”
尤迪泰爾一路后退,文仁非緊追不舍,將空氣盾一直籠罩著她。
“你......”
尤迪泰爾眼中透露著絕望,眼眶中飄出兩滴淚珠,她閉眼含恨道,“弟弟妹妹們,姐姐對不起你們,沒能保護好你們。愿我們妖核來世不再被欺壓、不再被奴役!永別了!”
文仁非見勢不對,驚呼一聲忙搶兩步強行摟住尤迪泰爾,誰知他剛抱住她,血口一口咬下。電光火石間,文仁非抱著尤迪泰爾飛出了血口。
尤迪泰爾一聲慘嚎,背上血肉崩離,其狀慘不忍睹。血口長嚎一聲,文仁非還不知發生了什么,血口就爆炸成了微塵粉末。
尤迪泰爾低聲痛吟著:“殺...了我......”
“什么?”文仁非摸到尤迪泰爾的后背只是空空如也的空洞,嚇的臉色慘白,焦急的大叫:“喂,你別死啊!堅持住啊!”
“殺...了...我...求求...你!”
“什么什么玩意誒喂!堅持住啊!”文仁非慌不擇路,轉身往礦場飛去。
“殺......殺.....”
尤迪泰爾雙眼漸漸失去生機,文仁非怒罵一聲“媽`的”以己身之極限速度往礦場沖去。他再也不管什么暴不暴露實力的問題,將紫金能量罩籠罩著自己,希望在快速的飛行中、隔絕能量的作用下沒人能發現自己和懷中將死的靈妖。
文仁非用能量將尤迪泰爾包裹,因為他不懂醫療救護的技能,更遑論對方還是自己本就一點都不了解的靈妖妖體,所以只能囫圇吞棗的用能量包裹尤迪泰爾以維持其生命。
沖到方室,幸好之前出來的時候沒關門,文仁非便一頭栽了進去。
可方室的門并不是之前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