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集以為就算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一定能夠通過玄明的考驗，但考驗與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樣。此時，李集正茫然的站在星空深處，他已通過玄明的考驗，他卻更加茫然。

他看著玄明的那道虛影，他不理解那個人的目的。玄明的考驗不存在生死的搏殺，但比生死的搏殺還要艱難，更艱難的是理解玄明的用意。

他最初看到的是不斷落下的沙粒。

那些沙粒保持永恒不變的頻率不斷在一個平臺上堆積，但沙子并不會永遠的堆積，它會不斷的坍塌，它幾乎毫無規律的坍塌。李集化成的那粒沙子徘徊其中，他必須從中找到規律，因為那就是玄明的考驗。那些沙子不斷的落下，時間也在不斷的流失，他便在其中枯燥的觀察，他如果觀察不出結果甚至永遠不會被放出去。

坍塌不知道何時會來臨，坍塌的規模也似乎永遠無法預料，也不知道觀察多久的李集甚至已經放棄尋找其中的規律，因為它就像隨機拋出的銅錢，在它落地之前，絕沒有人知道它的哪一面會朝向地面。

但李集還是從中找到了規律，就像一枚拋出的銅錢，它只有兩面，所以就算不知道下一次落地的是哪一面，但規律已經存在。那不斷坍塌的沙堆之中也當然存在規律，因為越小規模的坍塌發生的頻率越高，越大規模的坍塌越難發生，而他們保持著某種固有的坍塌規律，它無法用來預測每一次如何坍塌，但是它存在。

然后他看到的是靜如鏡面的水面。

不斷滴落的水滴永遠保持某個相同的間隙落入其中，每一滴水落入其中時都會蕩起一圈水紋，那些水滴不斷的滴落，水紋一圈又一圈的蕩開。李集便要從那些水紋中看到某個規律，他最初絲毫看不出那些水紋有什么不同。

在時間的不斷流逝之中他還是看到了不同，因為他已發現水紋可能只有第一圈是一個圓，它已被慢慢像一個橢圓，甚至，也無法叫做橢圓，因為它像一枚蛋那樣一頭更尖一頭更扁，而這種趨勢隨著時間越來越明顯。李集知道玄明讓他尋找的真正規律就隱藏在其中，但他等待了許久許久，也只看到隨著時間流逝不斷變形的一圈又一圈水紋。

但他還是看到了，因為隨著水紋蕩開，更尖的那端遠離水滴落下的位置更慢，更扁的那一端離得更快，在那一刻他意識到那靜如鏡面的水面一直在流動，甚至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當它的速度達到水紋蕩開的速度時，更尖的那一端水紋甚至無法蕩開。

但這依舊不是真正的規律，真正的規律是當一滴水落下時，他跟隨水流一起向前時發現的，因為只要他跟水面流動的速度相同，他看到的水紋就還是一個圓。

李集搞不懂玄明讓他看這些是為了什么。

但他又進入了另一片天地，那片天地沒有幽都的規則也沒有來自玄都的元氣，那里的人甚至沒有最早的靈魂之力，他卻要在其中學會修行，他只有學會修行才能離開那方天地。

他像個幽靈一般，看著那群人族逐漸從蠻荒時代進入一個輝煌的文明時代，但他依舊沒有從中找到絲毫修行的希望。

就在李集幾乎絕望的時候，一個神秘的蛋從虛無之中出現，那是一個神級文明的生物在降落那片土地，那個神級文明的生物在瀕死之前選擇了那片土地作為重生的場所。

一個神級生物由祂的系統和人性組成，后來被人族稱為虛空之花與道體，虛空之花記錄了一個神級生物掌握的所有知識，而道體則是祂進階的關鍵。一個神級生物理論上是永恒長存的，但久遠的生命加上億萬年的絕望讓道體失去了繼續追尋意義的執著，所以選擇死亡。但虛空之花則需要繼續，因此需要一個新的道體，祂降臨那片土地后發現上面的載體太低等，所以需要改造，不久之后，祂發動了大災變。

李集再次認識到，玄明依舊只是讓他見證，李集見證了一個他認為絕無可能修行的環境中如何修行。

那個世界的人由細胞組成系統，由系統組成完整的人，那個世界的人甚至無法左右組成自己的各個系統，但在那個神級生物之前，這一切都不存在障礙。虛空之花逐步開啟了對所有生物神經系統的強化，同時加強高能粒子對地表的沖擊，強制對基因進行干預，而其中首先遭殃的便是那片土地上生活著的人類。在接下來的兩年中，各類大規模疾病頻發，同時各類精神疾病也已不正常的速度增加，這便是大災變。

在虛空之花的干預之下，最終還是有人誕生了可以控制自身神經網絡系統的虛幻物質，那就是心智體，心智體是獨屬于意識的工具，也是虛空之花的雛形。有了心智體，人便可以通過神經系統看到自身，也就能干涉組成自身的系統，干涉組成系統的細胞。當那個人達到細胞層面時就已是一級生命體，當他達到原子層面時就已是二級生命體，當他能夠達到虛空之花的層面時就將是四級生命體，四級生命體已是探索時空本質的存在，而在虛空之花的記憶中，它還知道有一個五級生命體的存在。

玄明要他知道的就是那個世界的確可以修行，但力量的形式卻并不是真元，而是對規則的把握。他也終于明白，老頭并不是隱藏了自己的真元，他本就不再需要真元。

他也終于知道玄明讓他從沙子中看到的是規律的存在形式，讓他從水紋之中看到的是時空存在的形式。但他依舊不理解，因為他只是看到那些規則存在的形式而不是真正看到本質。

李集茫然的看著玄明，他問玄明讓他看這一切的用意，但玄明沒有回答，只是揮手間將他拋出了那片星空。

當李集出現在一處祭壇時，手中已有了一枚被七彩霧氣籠罩的丹藥，這便是他來到玄明道君府所要得到的仙藥，現在，它已在他的手中。

李集雖然依舊茫然，但還是長長出了口氣。他并不想在玄明道君府中繼續獲得更多的東西，他雖然抓住了先機，但那些遠比他強大存在早晚都會到來，他只有在此之前離去才能守住這顆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但命運并沒有讓他得以安然離去。

一個一身火紅衣裳的少女落在了不遠處，她那長長的紅發迎風飄揚，她的眼中也隱藏著孤傲的光芒，她整個人就像一團從火中化身的精靈。

少女已是元丹境巔峰，她比李集年輕的多，但李集感覺到，對于那個少女，她如果不是為了在元丹境繼續磨練也許早已踏入紫府境。

如果李集更早一點跟著小光頭就會見過這個少女，她是魔族公主幽羽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