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這件事可要如何辦才是好？”白鋼揉了揉額角，閉著眼睛問道。

白鏹眼看著白意兒出了屋子，直到消失不見，才轉回頭來說道：“自然是讓三妹順利嫁給三太子，既然三太子這樣喜歡她，也算是打好關系，日后誰坐上皇位還說不定，這一招先備著，有備無患?！?

白偉皺了皺眉，他直覺的不喜歡大哥將意兒拿來當人情送出去。原先沒見著意兒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意兒是這樣美麗的一個女子，聰慧溫柔，三太子根本配不上她。

白夫人捏捏手里的絹子，猶豫著說道：“可是，香兒她，”抬頭去看白鋼，喚著：“老爺……”欲言又止，沒再說下去。

白鋼揉著額角，沒再說話。先前若是沒稟告皇上還好說，現在都已經定下來是意兒嫁過去了，板上釘釘的事情，還能夠如何？再說香兒那樣美麗的一個女子，怎么能夠拿去讓三太子糟蹋了？

“香兒不行，”白鋼睜開眼說道，面容嚴肅，眼神嚴厲，“先前三丫頭沒回來，香兒頂上去還說得過去，現在三丫頭回來了，香兒自然是不能再代替意兒了。再說，香兒的婚事我另有安排，不許她在任性胡鬧！”

白夫人看了看白鋼嚴肅的臉孔，眼神暗了暗，低頭不說話。眼角卻濕潤起來，忍不住拿絹子按了按眼角。香兒那個傻丫頭，除了三太子，她還看得上其他人嗎？嫁給其他人，她還會幸福嗎？

“父親，一定要這樣嗎？”見母親傷心，白偉忍不住問道，“既然四妹喜歡三太子，那便讓四妹嫁了便是，三妹也可以另外婚配不是？為何一定要勉強三妹嫁給三太子？依我看，三妹倒是不一定喜歡三太子的，倒是三太子喜歡她多一些。”

白鋼看著白偉稍顯青澀的面孔，緩了緩語氣，說：“為父自然是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既然做了這樣的安排，為父自然有為父的道理。”

“父親，您的打算是？”白鏹沉聲問道。

白鋼順順唇角的胡子，說道：“前些日子，薛虎那個老匹夫，因著立了功，求了皇上將他的女兒許配給大太子，沒想到皇上卻將薛家小姐許配給了二太子?，F在看來，幾個太子里面，也就只有大太子尚未婚配，為父便想著皇上定是對大太子的婚配另有主張。香兒的年紀雖然還不到出閣的年紀，但是算算也是剛好的，幾個王府里面，也就只有咱們香兒的年紀與大太子正好合適，而且以咱們香兒的美貌以及才情，大太子斷然不會拒絕才是?！?

一時之間書房靜悄悄的，大家都在考慮著這件事情，都沒說話。

“父親，”半晌，白偉磕磕巴巴的說道，“您是打算將四妹許配給大太子？”

白鋼笑著點頭，滿意的說道：“皇上雖然并未屬意要將皇位傳給誰，但是照這個形勢看來，大太子的機會是最大的，平日里也是他在幫著皇上處理一些瑣事，陪在皇上身邊。二太子雖說也不錯，但是畢竟不是前位皇后娘娘所出，二太子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妃子，斷然是爭不過大太子的，到時候呼聲定然是沒有大太子高的。至于三太子更不用說，不過是個閑人一個，整日放浪形骸，留戀青樓，這樣的太子何德何能取得皇位。而四太子，醉心于詩詞歌賦，并不在意皇位。做個親王倒是不錯，做皇上，還差了些。老夫看來看去，也就只有大太子是最有可能取得皇位的人，若是香兒能夠嫁給大太子，咱們薛府未來的地位指日可待呀。”

白鏹聽了，點點頭，“孩兒也這樣想。論人品，相貌，才情，香兒都是不輸于其他的閨閣小姐的。配大太子也是綽綽有余，只要能夠讓皇上下旨將香兒許配大太子，到時候不怕大太子不接受?！?

白夫人呆呆的坐在一旁，心里亂亂的，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若是往日，她聽到老爺這樣的安排，定然是要叫好支持的，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看著香兒為了三太子，食不下咽寢不安眠的，心里難過極了。今日看三太子對待意兒的態度，想來是喜歡上意兒了，香兒怕是徹底沒機會了，這可要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嫁給大太子，她會幸福嗎？那個傻丫頭，能夠忘記三太子嗎？

“父親，”白偉心里并不贊成白鋼的打算，“三妹嫁給了三太子還不夠嗎？為何還要四妹也嫁進宮里去？四妹的婚事就讓她自己選擇不好嗎？您明知道若是嫁給大太子，四妹以后要面對的事情并不簡單?！?

白鋼皺眉，語氣不善的說道：“你懂什么？三丫頭嫁給三太子，不過是無奈之舉，那三太子是什么人物，哪里能夠跟大太子相提并論，大太子是最有可能接替皇上的位置的人，嫁給大太子有哪里不好？斷然不會虧了你四妹去！”

白偉還要說些什么，白鏹呵斥道：“二弟，你要為這個家打算打算，若是四妹不嫁給大太子，若是以后真的是大太子登基，那么咱們白府可就一個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了。那時候白府拿什么出來與別人抗衡？”

白偉咂咂嘴，最終閉上，沒說話。

“夫人，”白鋼對著白夫人吩咐道，“你好好與香兒說說，切莫再任性。三太子的事情，她也不要再管，能忘記就忘記了吧，若是忘不了，那就埋在心里，永遠不許再提起。趁著還有段日子才出閣，好好學習琴棋書畫還有女紅，該學習的都要學習起來，府里的夫子還沒辭退，讓香兒跟著夫子好好的再學習學習，過段時間老夫去檢查?！?

白夫人點點頭，沒說話，心里一陣發苦。

司馬府里一片寂靜，陽光冷清的灑向院子，假山披上一層淡淡的金光，樹木幽深的樹冠越發的綠的發黑，梧桐樹的枯枝殘敗的伸向天空，似乎要將院子中間的一塊天空撕裂。院子里毫無生氣，沒有鳥叫沒有花開沒有蟲鳴更加沒有笑聲，有的只是落了一地的頹靡的桂花。

司馬朗靜靜的站著，面對著院中的石凳，一動不動。

前些日子開的很是燦爛的菊花頹敗極了，花朵呈現出青黑色來。以前環繞著花朵的嗡嗡叫的很是熱鬧的蜂蝶也不見了蹤影，明明很是暖和的冬日，他卻覺得有些寒冷了。

“主子?！鞭劝浊娜怀霈F在他的身后，輕聲說道：“屬下剛才去探查過，白姑娘已經回了白府，三太子將她送了回去。白姑娘對翠煙姑娘留了話，說是謝謝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還有便是白姑娘說她，她會好好的活下去?！?

奕白有些不忍心的看著自家主子如此落寞的神色，滿臉的寂寞，說道：“主子，要不要屬下去將白姑娘請回來？屬下想白姑娘必定是很愿意回來的，畢竟她在這里過的很是開心。”

司馬朗苦笑一聲，搖搖頭，悵然的說：“請回來有什么用呢？這里，她若是想來隨時可以來，不愿意走，誰也帶不走她。既然她走了，那便走吧?！?

“主子，可是，您這樣想念她，”奕白急忙說道，“白姑娘知道了，肯定會很難過的?！?

司馬朗搖搖頭，不再說白意兒，轉了話題問道：“事情辦的如何啦？宮里有什么動靜？”

奕白正了臉色，認真的回答道：“黃強已經說服了皇帝，藍田國國王預定下個月出訪大月。一切按照主子預計的在進行，萬無一失，現在只等著藍田國國王過來，慕容王府那邊也談妥了，慕容二少爺那邊也在按計劃進行。”

司馬朗點點頭，沒說話。

那邊，翠煙走過來，站在司馬朗身后。

“主子?！贝錈焼镜?，“萱小姐明日便回來了，萱小姐回來可是依舊住在原處？”

“那是自然，萱小姐不是一直住在別院的嗎？”奕白接口道，不明白翠煙這樣問的意圖是什么。

翠煙瞪了多嘴的奕白一眼，說道：“以前萱小姐住在別院是因為還未和主子成親，可是萱小姐這次回來，是要和主子成親的呀，再說了萱小姐和主子的關系一直很好，這次回來兩人之間的婚事也該辦一辦了。而且別院里面住著情公主，萱小姐素來與情公主不和，怎么能夠和情公主一起住在那里？”

奕白心里暗暗叫苦，這個翠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很善解人意的一個姑娘嗎？怎么今日凈挑著主子不喜歡的話題說？難道翠煙看不出來主子已經喜歡上了白姑娘了吧，還一口一個萱小姐情公主的，主子何時在意過什么萱小姐情公主呀，再說了主子即便只是站在那里，那些姑娘也是往主子身邊靠攏的，主子何時與萱小姐很要好了呀？不都是萱小姐自己主動的嗎？

司馬朗沉吟了下，說道：“情公主住著的只是西苑，東苑那邊是無人住的?！?

翠煙不滿的說道：“為什么呀？主子，您和萱小姐的婚事是幾年以前就定了下來的，以前萱小姐因為年紀的緣故一直住在別院，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和您的婚事的，為什么還不能住進府里來？”

眼見著司馬朗的臉色越發不好，奕白趕緊瞪了翠煙一眼，說道：“主子說什么便是什么呀。翠煙，你今日怎么這么多話？主子說讓萱小姐住東苑就住東苑吧，那西苑既然情公主占著了，那便讓給情公主吧，哪來那樣多的為什么呀。”

翠煙看了看閉嘴不說話的司馬朗，低聲嘟囔道：“怪不得白姑娘要離開，主子根本沒有定下心來要給誰一個未來，根本不想與姑娘成親，若是不走，留在這里也是難看，還不如先走了，留些自尊?！?

奕白完全苦了一張臉，在心里暗自哀嚎著完了完了，翠煙這是干什么呢？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嗎？真是活膩味了，想死也不要以這種方式呀。

“三太子是她的未婚夫，見她接回去，有什么不對？”司馬朗淡淡的說道，“她和三太子是金口玉言，皇帝賜的婚，改變不得?！?

“哼，”翠煙毫不在意的哼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主子不喜歡白姑娘明說便是，何必拿了圣旨當借口，誰人不知主子你從來不在乎什么皇命圣旨的，不過是主子你害怕不能夠給白姑娘一個美好的將來，所以才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白姑娘離去。主子不愿意娶萱小姐，翠煙理解，萱小姐雖然也是大家閨秀，可是是皇帝賜的婚，主子不喜歡。情公主生性傲慢，目中無人，主子您不娶，翠煙也沒意見。至于玉茹姑娘，不過是她一廂情愿，主子你不喜歡她們，翠煙都不說什么。只是白姑娘那樣美麗溫柔的一個姑娘，翠煙很喜歡她。翠煙不明白，主子您為何也不娶白姑娘？”

奕白在一旁暗暗跺腳，這個翠煙，吃火藥了呀，主子一回來就來和主子吵架，她倒是說的爽快，卻不想想那主子能夠娶白姑娘嗎？御劍山莊在這么敏感的時期，本來皇帝老兒就因為師出無名，沒對御劍山莊下手，如今若是主子真的和白姑娘好上了，那皇帝老兒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將御劍山莊連根拔起。

司馬朗沒說話，轉身離去。

“我說翠煙姑娘，你是怎么回事呀？主子一回來你就過來念叨，是誰給你不痛快了嗎？”奕白笑著說道。

翠煙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奕白，冷聲說道：“還能有誰，還不是你們男人。那白姑娘那樣好的一個人兒，主子不知道珍惜，好不容易府里才有了點兒生氣，這下好了，白姑娘一走，立刻又像是死人堆一樣，死氣沉沉的，看著就煩人?！?

說完，轉身就走，理也不理滿臉錯愕表情的奕白。

奕白傻愣愣的在原地看著翠煙離開，半天沒反應過來。

司馬朗坐在白意兒住過的屋子里，手上握著一個瓷白的酒瓶，靜靜的看著屋子里的擺設。

梳妝臺上的首飾盒還打開著，流蘇簪子、碧玉手鐲都還在，她什么都沒帶走。眼前仿佛出現白意兒帶著他送給她的流蘇簪子的神情，如春雨一般的流蘇輕輕晃動，她臉上有著溫潤柔和的笑，唇畔邊隱隱的蕩漾出小小的酒窩，讓她秀氣的臉顯出幾分活潑可愛來。

那張薄薄的錦被曾經給了她溫暖。她躺在錦被里，睜眼看著他的神情他還記得。如水眼眸輕輕眨動，蝶翼一般的睫毛在臉頰上留下扇貝一般的陰影。三千青絲散了滿枕，慵懶而且美麗。她曾經那樣依賴過相信過他，將他當作最值得信賴的人。

只是，他還不能。他還不能留住她，他還有他的事情沒辦完，他籌謀了這么久，這個計劃已經開始了，就無法停止，他沒辦法，只能讓她走。

她有皇命在身，他也有。

就讓李宣接她回去吧，她要的平靜生活，他暫時還無法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