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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 重生之錦繡
  • 撒不了瘋就發傻
  • 3508字
  • 2020-12-10 18:27:05

本就受病痛折磨而瘦弱下來的身軀此刻占了冰冷的井水,便更如被打濕的羽毛,輕盈之余更多的是無力的沉重與死氣。

對于生命的流逝,沒有人比景陽看得多。他將手放在安錦繡的手腕上,探查她的脈相,那時候,他還算是冷靜。

松開手,他的指尖便一點點劃過她的臉頰,嘴唇,從脖頸往下,輕手輕腳的為她換去了濕透了的衣裙。

由珠簾隔絕了的內外兩處,外邊站著一群大氣不敢出的丫頭婆子。

景陽的目光依舊專注而平靜,他甚至坐在床沿,拿著帕子輕輕絞干安錦繡濕漉的頭發,一牽扯,她的后腦卻滲出血跡,與她通身蒼白的面容形成不小的對比。

“我走前說了什么?”

屋里一片寂靜,忽然響起的低沉男聲炸的人頭皮發麻,渾身的骨頭都抖起來。

“冬天的井水也是讓夫人碰得的?”

景陽對于室內的寂靜絲毫不以為意,兀自的繼續說話。

他這樣子近似魔怔,讓下面的人不免更多生出幾分心慌來。

趙媽媽低垂著眉眼上前一步,小聲的勸慰,“爺,夫人已經去了,節哀順變。”

景陽擦拭的動作一頓,忽然笑起來,“哦?你當我真癡了?”

趙媽媽心里一墜,正要抬頭,景陽便到了她的面前,單手掐住了她的脖頸,抑制住了她呼吸的通道,趙媽媽的臉漸漸漲紅,失了往日淡定從容的風度。

“你,怎么敢自作主張到這個地步?”景陽的眼神空洞,像失了人氣,他的身后還躺著一具尸體,映襯著昏黃的燈光,讓他更顯得鬼氣森森。

“女、女色,不可沉迷,爺不能為了一個、安錦繡,毀了多年的謀,謀劃?!北M管艱難,趙媽媽還是說完了一整句話。

景陽一怔,目光終于完全的落在趙媽媽身上。她的眼里光芒堅定,無所畏懼。

誠然,走到這一步,她早就想過千百種自己的下場,可她早已不會去想自己的生死。爺是她從小帶著長大的,爺的苦處與煎熬,她都明白。

趙媽媽以景陽的保護者自居,自然最不會容許因兒女情長牽掛著一個將成大業的人。更何況,情愛這東西是何等的飄忽,爺該明白的。

“好,好,”景陽猛地松開手將趙媽媽摔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上的安錦繡,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

安錦繡死前受過的苦,這些人一個都不能少。

整個通江城里,一開始對他的身份就知根知底的也只有安家。提出娶親,安家若是同意,那便是表明自己的忠心,若是不同意,那便是和景陽侯府敵對。可安家舍不下那個女兒,又不敢得罪景陽侯府,便找了安錦繡這樣一個變通的方法。

景陽最恨的便是欺騙與背叛,安家一條沒少,只時機不對,安家又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便只先在心里記下。

轉頭再看嫁進府里的新娘,年紀小小,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鮮活的生氣,仿若一滴水進了一鍋油里,將整個江府都炸開了,將整個江府都帶活了。

景陽喜歡這樣的生氣,可是,他更喜歡的,是安錦繡看向他時,那毫不掩飾的熱烈的歡喜,單純的崇拜與向往。

身份的掩藏之下,任何感情的破土似乎都不合常理不被允許??墒?,每當她帶著點稚氣開口,動作笨拙卻執拗的嘗試的時候,他都忍不住不一點點從心里歡喜起來。

只是,她從來都試著去做一個合格的好妻子,但景陽卻注定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好丈夫。甚至,名義上,她是別人的妻子,一個莫須有的人的妻子。

安錦繡得了景陽的歡喜,便被養在了后院里。就像是一只小寵物,每日翹首以盼的,便是景陽的身影。

那個時候,景陽聽了趙媽媽的勸慰,多的時候只在夜里去看她一兩眼。她嬌小的身子微微蜷縮著,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是她最常有的姿勢。

再晚一些,北邊就更亂起來,他不得不去照應著,回來的便少了。

可那個時候,他還是放心的將自己養著的小夫人留在通江城里,給同樣護著自己長大的趙媽媽關著的,還有那兩個暗衛,理應當在任何時候都能護住她的周全。

景陽放心的走了,卻不想,再回來便是她病了的消息。因此,他多留了兩日,便明顯看到了她的笑意與歡喜。

她在自己面前一向是順從而小心地,一向如此,景陽便也不覺得奇怪,一日一日開始疏忽大意。

他不知道有那么多虛偽的流言進了她的耳朵,獨獨卻少了他寫去的信件。他不知道自己讓人帶回來給她的那么多精致的小玩意兒,后面都帶在了別人的身上,成了堵她心的東西。他不知道自己的暗衛能連同自己的乳娘,為了讓他成就所謂的大業,舍出命來要弄死他的小夫人。

等他全都知道的時候,安錦繡已經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如同一株開敗了的花。他只見了花骨朵,盛開之初就已經被扼殺。

那天晚上,整個江府但凡同這個院子有一點關系,或者理應當有一點關系的丫頭婆子都被挨個的扔進了冰冷的井水里。

用繩子吊著,計算著時間,總不至于要到死去的地步便拉扯上來,這樣一個個輪著,撈上來的又被人強按著在井壁上磕破腦袋,最后抖著瑟瑟縮縮的身子一個個蜷縮在寒風吹襲的院子里。

地上扔滿了早先便被割去的舌頭。

景陽一個人高高的站在臺階上,臉上掛著笑意,“安安靜靜的,和你們夫人一樣,她比你們體弱,都一聲沒響呢。”

他轉頭去看臺階下的趙媽媽,“奶娘,你年紀大了,這通江城太過浮躁,北邊的靜怡庵空了許久,你便過去住著吧?!?

趙媽媽低頭應了是,她知道,她用那前面二十多年的情分換了一條命,可是她也并不后悔。單看景陽此刻宛若修羅般的面龐,她便知道,再也沒什么能讓爺牽掛的東西,相比于從前,爺心里帶著仇恨還更好,只有恨意才能成為動力,情愛只能拖緩了一個人前進的腳步罷了。

兩個暗衛一男一女,跪在青石路面上一動不動的,景陽也不想再去看一眼,“殺?!?

只一個字,便有暗衛站出來揮刀向兩人砍去,兩人并不躲閃,頭顱便順著同一刀的刀口咕嚕嚕的滾落在地上。

從他們偷偷違抗景陽的指令的那一天起,這個結果便是他們預料到的。沒有人會需要一個違抗命令的暗衛,縱使他們打著為主上著想的旗號。

而那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哆哆嗦嗦的抖了一夜,身子弱的,到了半夜便凍暈過去,到了早晨身體已經僵硬了。

剩下還有兩口活氣的,便拿棍子活活打死。到處都是尸首和鮮血,景陽卻只管抱著安錦繡慢慢的從房里出來。

哐當一聲直到整個院門被鎖上,里面的尸首也就這樣被曝露著,隨著這個院子,甚至整個江府的塵封,隨著歲月,變成白骨,后又被沙塵掩埋,成為一段隱晦的歷史罷了。

那位梁朝后來的暴君,是如何殺人嗜血,如何的殘暴張狂,這些都是被寫在史書里的。

唯有少幾本野史里將這段過往記載成動人的情史,那一夜,死去的不僅僅是那個神秘的女子,還有那位暴君最后一點仁慈與信任。

等安錦繡和景陽的第一個孩子呀呀學語之時,一心家里那個鬧騰極了的江壬玖已經走的很穩健了。

同住在晉王府里,他每天最大的享受便是趴在小娃娃阿元的床邊拿著不甚熟練的話逗她。

說是逗,可講來講去也不過就是那么幾個字,吃?喝?乖?好好好。

江壬玖同他父親很像,說話該怎么簡潔怎么來,唯獨末尾那三個一疊聲的好好好卻是永遠不變化的。

等阿元也開始下地亂跑時,江壬玖已經能將這個小妹妹帶的很有模有樣了。

“哥哥,去東邊花園呀?”

“好好好?!?

“哥哥,咱們溜出去玩呀?”

“好好好。”

眾人開玩笑時,便將江壬玖比作阿元的奶娘,這可不是么?就連奶娘都沒有帶著這么好的呢,阿元還挺江壬玖的話,兩個小娃娃看著討喜又可愛。

說這話時,沒避著兩個小孩。

阿元便有些好奇,她跑到自己母親的腳邊,順著爬上去,環視了一圈眾人,奶聲奶氣的問道,“你們別誆我,我知道奶娘是什么,我從小是奶娘喂大的,阿玖哥哥才不是我的奶娘?!?

“哦?”安錦繡親親她細嫩的小臉,笑問道,“那,你說,阿玖是你的什么?”

江壬玖此時也抬著小腦袋,專注的看著阿元,似乎很期待她將說出的答案。

阿元被這么一問又有些苦惱起來,她對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知道的實在不多,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她喜歡和江壬玖玩在一起,呆在一起,那是永遠不會膩歪的,這樣的關系怎么說呢?

她看了看安錦繡,又看了看江壬玖,連一心都顧及到了,卻依舊躊躇著。

屋里的人都屏息等著她的回答,直到景陽走進來,打破了這一方寧靜。

他走到安錦繡身邊坐下,順手將胖嘟嘟的阿元拎到自己懷里。

父親是很少笑的,阿元卻也不怕,反而順勢親近的湊過去在景陽的臉頰上親了親。此舉惹得安錦繡嫉妒不已,“阿元怎么從來不主動親近娘親的?”

景陽冷冰冰的,可卻不知為何偏偏很得阿元的喜歡。

阿元笑嘻嘻的靠在景陽的懷里沖安錦繡眨眨眼,她當然要和父親多親近啦,母親喜歡自己是明顯的,可父親忽冷忽熱的讓小阿元很心慌呢。

她低頭看了一眼安錦繡和景陽自然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忽然有了答案。阿元從景陽的膝頭滑下去,噔噔噔的跑到江壬玖的身邊,小胖手臂一把抱住他,大聲說道,“我和阿玖哥哥,就是爹爹和娘親一樣的好?!?

此言一出,眾人不免瞠目結舌了一會兒,還是景陽先反應過來,他看著嘴巴要咧到耳朵后面去的江壬玖,問道,“阿玖怎么看?”

江壬玖連連點頭,“阿元說的好,好好好!”

兩個孩子便算是達成了同盟,親親密密的抱在一起臉上都要笑出褶子來了。

童年時的玩笑話,長大了也沒被淡忘,阿元和阿玖,倒真如他們的父母一般,貼心親密的在一起了一輩子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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