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錯位的記憶

楚星沉站在地牢門口，眼睛中閃過一絲迷茫。

對于過去，他總有一種霧蒙蒙的感覺，他看不清楚，他像是做了一個夢，真實而漫長，以至于他醒來的時候依舊恍惚。

那種恍惚的感覺，讓他在看到蘇可的時候，在蘇可給他擁抱的時候，他都有一種不切合實際的感覺。

懷里的身軀身上似乎有難以驅散的暖意，那是他從未在蘇可身上體會到的。

明明自己幾乎恨死了蘇可，但是當他看到她的時候，心里面會有種莫名的喜悅，他會有種緊緊抱住她的想法。

就好像他們跟以前不一樣了。

可是他應該是恨著蘇可的，恨她入骨，如果不是她的自私，他就不會被送去魔族，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受盡折磨。

包括后來，蘇可落到自己手里的時候，他對她百般折磨。

把她關進不見天日的地牢，又送她去屋子里面有千萬面明鏡的燈廟，把她送去冰凍三尺的冰窟，然后又立刻把她懸掛在巖漿上。

他笑著看著蘇可的眼睛適應了地牢陰暗的環(huán)境，又逼迫著她睜開眼睛飽受強光的刺激，硬生生地瞎掉。

他看著冰窟讓蘇可的身體渾身都失去知覺，又把她帶去了巖漿之上，看著火舌時不時的灼燒著她的皮肉。

剝皮，抽筋，拔舌……

尤嫌不足。

他恨不得蘇可去死，可他又舍不得蘇可去死。

在不久之前，獄卒傳來蘇可的死訊的時候，他只是嗤笑了一聲，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落落的。

他似乎失去了一直以來活下去的理由，他一直以折磨蘇可為樂，可是當蘇可死了的時候，他悵然若失。

有的時候他會問自己，蘇可真的那么壞嗎？壞到不可救藥，壞到讓自己百般折磨她，壞到他故意刺激她。

他把東西都收拾得干干凈凈，一點給蘇可死的機會都沒有，金丹沒了，舌頭也沒了，手筋腳筋都斷了，連眼睛都瞎了，可是蘇可又是怎么死的呢？

楚星沉看著門口站著的守衛(wèi)，皺了皺眉頭，自從蘇可走后，他似乎在這里站了很久，腿腳都麻了，“蘇可她真的對我很好嗎？”

守衛(wèi)一愣，看了看彼此，似乎有些遲疑，他們抿了下嘴，然后壯著膽子說道，“蘇姑娘對您真的是好得沒話說。”

“好得沒話說？”

楚星沉皺著眉頭，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他似乎失去了什么記憶，回想的時候只有一片片的碎片。

“是，”守衛(wèi)點點頭，“蘇姑娘因為您受了重傷，所以去給您找齊天材地寶，煉制成藥，你蘇醒的時候，她不過剛回來。”

“而且……”

楚星沉一愣，看著欲言又止的守衛(wèi)，“而且什么？你盡管說，我不會怪罪你。”

“而且，這要里面還有一味藥，”守衛(wèi)說著，嘆了口氣，“是蘇姑娘的血，她放了整整一大碗血，留給您，然后就離開了。”

“她真的跟你們說的那樣？”

守衛(wèi)點點頭，“您不知道，在蘇姑娘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在您受傷的時候，是她一直在您身邊的。”

楚星沉咬了咬牙，胸口似乎又有些隱隱作痛，“可是我為什么不記得了？”

“我們也很好奇，因為您醒來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給了蘇姑娘一劍，把她扔到地牢里面，實在是……”

“哪怕說這全天下的人都厭惡蘇姑娘的血，您都不該厭惡，那是給您續(xù)命的靈藥，是她忍者痛苦，割骨剃肉給您的。”

蘇可為了他割骨剃肉？

可是他醒來的時候卻對著她說，自己嫌她的血臟，自己恨不得殺了她。

“我們真的曾經……相愛過嗎？”

“相愛與否我們真的不知道，”獄卒咽了口唾沫，抬起眸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了楚星沉一眼，“但您受傷這段時間，蘇姑娘是真的救了您。”

楚星沉皺起了眉頭。

“哪怕……”獄卒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哪件事情該說不該說，其實說不說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不過是在楚星沉造的孽上加上一筆。

“還有什么？”

“您或許不記得了，您曾經把傅余年和薛子翊懸掛在巖漿上，只是想看到蘇姑娘痛苦的表情。”

楚星沉一時間有些疑惑，“為什么要那么做？”

“可能是想看到蘇姑娘后悔吧，那段時間您把蘇姑娘關在屋子里面，哪里都不讓她去，興許是害怕她逃跑，您以前真的是很喜歡蘇姑娘。”

楚星沉看著他們，“我希望看到她痛苦？又為什么會說我喜歡她？”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

獄卒說道，看著楚星沉站在那里，靜默許久，末了捂著胸口離開了，他走的搖搖晃晃的，就像是被抽去了渾身所有的力氣。

楚星沉懷疑過自己。

自己為什么會對蘇可有這種特殊的感情，為什么會喜歡這個把她推入深淵的女人，為什么……蘇可要救自己？

他在巖漿之上殺了傅余年和薛子翊？

且不說薛子翊是誰，但是關于傅余年，他對這個記憶十分模糊，他應該早就被自己殺死了。

他當初為了幫助許遲遲拿到那把名叫昨夜的劍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可是，這個時候，那個人明明是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還跟蘇可站在了一起。

楚星沉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他看到了放在了書架字上面的書。

其他的都還好，只有一本看上去像是被人寫了沒多久，字跡也有些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沒有用心寫。

他走過去，抽出了那本書，書上寫著“魔尊離我遠一點，蘇可著。”

楚星沉皺起眉頭，他聽聞蘇可是被關在屋子里面的，本來就對她很好了，自己是不是太好了，還給她閑情逸致寫書？

他咬了咬牙，忍住了自己把這本書扔出去的想法，思索了一下，翻開了那本書。

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在你的書里面怎么寫我。

他翻開那本書，第一頁上面只寫了三個大字，“對不起。”

楚星沉一愣，他咬了咬牙，這對不起似乎對自己也沒什么用，她做了那么多對不起自己的事兒，現(xiàn)在道歉有什么用？

他皺了皺眉頭，朝后面翻去，上面東西不多，大多都是七友峰上的一些瑣事。

大概有三件大事比較惹人注目，下山除妖、前往涂山和把他推進巖漿之中，可這些事他都不記得了。

前面的瑣事只是用幾個字帶過了，倒是這幾件大事，寫的清楚。

到最后跳了一年，寫了一件事，他對她的報復，書的一角有些褶皺，像是被什么東西泡了。

他一愣，摸上那一塊地方，那時候蘇可是不是哭了？

他繼續(xù)往后面翻，突然間有張紙掉了出來，他撿起來，上面化了幅畫，上面有幾個人。

紙張有些泛黃，人物的臉也有些模糊了，他一愣，那里是七友峰，一個大人站在那里，身邊是嬉戲玩鬧的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孩子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動作。

蘇可一定很想回去。

楚星沉這么想著，把書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傷處，還是那本書擠壓著，也或許都沒有。

他只是疼了，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