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無情之道，重情一人

蘇可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腦袋里面總是感覺亂糟糟的。

蘇可嘆了口氣，因為這里離雪山比較近，所以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雪，她現在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顧凌霄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眼前的，他踉踉蹌蹌地走著，烏黑的頭發在一片濃重的黑暗之中顯得格外的扎眼，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懷里揣著一個散發著些許光芒的東西。

蘇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東西，那是自己一直追尋了幾天的東西，萬仞冰山上的萬年雪蓮。

她從來不懷疑顧凌霄會去幫自己采摘雪蓮，因為在她看來顧凌霄一直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她只是擔心，顧凌霄能否活著回來。

她的凌霄師兄理應是人中龍鳳，身居高位，永遠不能死在泥淖之中。

他應該做一個高高在上的妖王，成為妖界的統領，而不是葬身在茫茫的大雪中，沉睡于雪山深處。

蘇可嘆了口氣，連忙走過去，她扶住了顧凌霄，伸出手連忙握住了他冰涼的手，皮膚間一接觸，蘇可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顧凌霄此刻的手，比晚年的寒冰還要寒冷。

“你……”顧凌霄就連眼睫毛上都好像凝著冰霜一般，整個人看上去無比脆弱，他睜了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了蘇可，沙啞著嗓子，似乎是想把懷里的雪蓮遞給她，“還好……還好不是幻境，這是給你的……”

蘇可眼眶有些酸澀，她把顧凌霄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那不重要，你能回來就好了。”

那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顧凌霄知道楚星沉對于蘇可來說代表著什么，那問問自己，蘇可對自己代表著什么。

她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吧？

顧凌霄想道，嘴角蔓延起一絲苦笑，但是很快的，他就來不及想這些了。

他本來就靈力不足，蘇可那些靈力雖然對于常人來說不少，但是對于妖王來說，就像是溪流和滄海，如何能比得過？

他喉頭涌上一股甜腥，當即一口血噴了出來，那汩汩的熱血，不少落在了蘇可的肩膀上，更多的落在了潔白的雪地上，像是紅梅一般。

“凌霄師兄！”

顧凌霄聽到蘇可再叫自己，咬了咬牙，把懷里的雪蓮遞了過去，然后輕輕的推開了蘇可，一個人漸漸的蜷縮在了雪地上，逐漸化成了狐貍的樣子。

蘇可眼眶有些濕潤，似乎每一次顧凌霄狼狽的時候都是在自己身邊。

似乎每一次顧凌霄受傷也都是因為自己。

她一直以為她的凌霄師兄，目無下塵，不染纖塵，他是七友峰上唯一一個敢修無情道的人，但是，她卻從來沒想過，這無情道束縛人的心性，讓人把七情六欲斷的干干凈凈，但這一旦動情便是朝朝暮暮的事兒。

她腦海里面一直都在想顧凌霄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在她心目中，蘇與墨也好，顧凌霄也好，究竟代表了些什么？

蘇可咬了咬牙，她把雪蓮揣在了懷中，俯下身抱著化成狐貍的顧凌霄，朝著老爺子所住的地方走去。

【“欸，小狐貍，你說我什么時候能離開啊？”】

【“你就真的那么想走嗎？”】

【“當然了，你不知道，那里簡直沒一個人是正常的……”】

后來她撲在了顧凌霄身上，然后，他就認定了她，從此便是朝朝暮暮的事兒了。

【“少主，您為了一個女人真的值得跟人界或是天界作對嗎？那不過是個女人啊，天下的女人千千萬，我們隨隨便便就能找一個……為什么，為什么非要是她不可？”】

【“因為，我喜歡她，心悅于她，就像是爹娘一樣，他們是認定了彼此，是決心要一直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的。”】

【“可是你也明知道她不喜歡你啊，她不可能喜歡上你的！”】

“蘇可……”

顧凌霄的聲音很淡，他胸腔里面像是有股氣，只有進氣的力氣了，說不定一會兒就沒有了。

“我喜歡你，心悅于你……”

【 “我喜歡她，心悅于她，我修無情道是因為我自認為這輩子再也沒有什么可以讓我動心的事兒了，但是我卻遇到了她。我一直以為自己遇不到爹娘那樣的愛情，但是，我卻喜歡上了個姑娘……”】

恍惚中，那躺在蘇可懷里的白狐貍睜開了眼睛，他看著逆著光有個少女朝他走來。

“你怎么才來啊，我們等你好久了，”少女朝他伸出手，“我們都該回家了。”

顧凌霄笑了笑，剛想把手放在那個少女的手上。

“凌霄師兄，不能這樣……”蘇可聲音斷斷續續的，“你要是死了，我估計也就活不成了。”

顧凌霄回過神來，他聲音淡淡的，依舊很虛弱，狐貍的爪子輕輕的摸了下蘇可的臉，“沒……沒事，我把那個契約弄反了……”

“什么？”蘇可的動作一頓。

“這樣……你受傷的時候有我分擔，而我受傷的時候，你……你可以不受任何影響……”顧凌霄說道，笑了笑，臉色蒼白而無力，“這樣，我……我就不會……拖累你了……”

蘇可一愣，她似乎明白了，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瀕死的時候顧凌霄那么慘，而他冒死去采雪蓮的時候，自己什么事兒都沒有。

【“孩子，我們妖族講究緣分，這輩子也只有那么一個命定之人，當你遇到那個人，就把這玉佩交付出去，就當是認定了那個人……”】

可他的玉佩是什么時候交出去的呢？是那時候，蘇可正因為楚星沉的“死”而難以自拔悲痛萬分的時候，他就這樣把自己的一顆心交了出去。

或許更早，他就想把自己的心給她了。

什么時候呢？

大概是那一日弟子小比，她一下子撲倒在了自己懷里，他就以為自己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一般，除了怔愣羞惱還有些驚喜在里面。

那顆心，這輩子都沒跳的那么快過。

“你會活下去的。”蘇可咬了咬牙，“凌霄師兄，你不能死，我……”

蘇可啞然，若是凌霄師兄死了，自己又能怎么辦呢？

她別無辦法？

“凌霄師兄，你不能死，我……”蘇可咽了口唾沫，“你或許問過我，你們在我心中算什么，你們都很重要，在我心目中，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們雖然不能回去，但是有你們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