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原

“什么？父王要來九原？”公子扶蘇大驚失色。

他倒不怕老爸殺了自己，而是今歲匈奴人磨刀霍霍，長城邊上的交鋒每日都在發生。

探哨之間的沖突更是頻繁。

倒不是匈奴人改性子，盛夏劫掠了。

而是大秦都把用來囤積糧草的關隘聯通了長城，一修便是上千里。

這誰頂得住啊。

都說長城下面是由皚皚白骨鋪就而成的，可這些尸骨當中八成都是匈奴人，一成是秦軍，一成是死傷的百姓。

而這，也是扶蘇不愿意自己老爸，始皇帝看來九原的原因．

邊關委實太危險，大秦皇帝身份又太尊貴，稍有不慎，大秦都會抖上一抖。

當然，如今征服東胡諸多部落的匈奴大單于冒頓，他絲毫不放在眼中。

那冒頓麾下帶甲之士雖然有百萬不假，可扶蘇身后的五十萬秦軍的也是不吃素的。

“軍令如上。”蒙恬身著鎧甲，目光堅毅，并無任何驚訝之色，或是不滿。

作為臣子，他只會為君王解除所有后顧之憂，完成所有任務。

至于皇帝為何而來，那不是他能管的事情。

“整軍備戰，在調集三萬騎兵，清掃匈奴人，不能讓任何匈奴人跨過長城！”扶蘇深吸一口氣，下令道。

他作為監軍，卻是能夠影響蒙恬的決策。

而他驚詫之后，還是選擇了認命。

“諾！”

蒙恬重重點頭，這也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同時也是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匈奴人雖然愚蠢蠻橫，卻也知道長城是秦人進攻的戰略支撐點。

每一段長城都會變成一個萬人坑，無數匈奴的兒郎，戰馬都會倒在長城腳下，停止沖鋒。

五月的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

九原地處大秦帝國北疆，不是江南之地，沒有梅雨一說，更沒有一場雨下上一旬的例子。

倒是到了冬日，一場暴風雪在營地之外，一吹便是十余日。

淅瀝瀝的雨讓大地變得濕潤，隨著越過中山國舊地，進入太行山脈，車軌也沒了作用。

拉車的四匹白馬再度辛苦起來，行軍速度也緩慢起來。

“陛下，此處早先為中山國，如今是我大秦恒山郡。”從巨鹿郡匆匆趕來的大夫蒙毅恭敬道。

“中山國”嬴政哂然，他倒是對中山國知道不多，反倒是中山靖王頗為了解。

只可惜，大秦沒有封王傳統，一直都是郡縣制。

對于軍功卓著之人，也只是封賞，而不會裂土分疆。

只要自己還在一天，大漢便不會建立，也不會有中山靖王一說，大秦治下的百姓也只會將自己當做是秦人，而非是漢人！

“陛下，衡山郡常有匈奴人繞過山脈，穿越代郡，前來劫掠，還是小心為上。”蒙毅魏然正色，不懼嬴政親自畫下的北上線路，就是要提醒。

“匈奴人？”嬴政心思轉的飛快，他怕的不是匈奴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是匈奴人遠遁草原。

須知，如今大秦治下的九原便是四年前從匈奴人手中奪取而來的草原，并非是大秦故地。

也正是因為大秦新入九原，才不斷修建城墻，想要阻塞匈奴人南下，屯兵五十萬之多！

雖說這其中秦軍不過十五萬，其余士卒都是都從六國之地募集而來。

可對匈奴人，他們卻是一樣痛恨，恨他們跑的太快。

大秦以軍功為著，導致縱然是六國募集而來的士卒，也很快靠攏秦軍制度，不斷中層軍官當中不乏有的六國之人擔任。

而在三年前，正因為匈奴人跑的太快，大量六國兵卒便無法晉升，也無法退伍歸鄉。

只有少數幸運兒安然無恙的回到家鄉。

“蒙大夫無須擔心。”武安君面沉如水：“陛下北上消息方才放出去兩三日，那匈奴人縱然神兵天降，也不可能大兵壓境，直抵恒山！”

蒙毅的臉頰上的笑容逐漸沉了下來的：“去歲便有五萬匈奴人在恒山代郡邊緣被恒山太守擊潰，今歲更是有匈奴人遷移南下，尋覓牧場。”

“陛下千金之軀，怎能置身于險地？”

“一萬大秦虎賁，一千金甲勇士，他匈奴人縱然來了十萬，頭曼縱然親自到來，也只能飲恨！”白起跟蒙毅對視一陣，誰也說服不了對方。

“好了好了。”嬴政打著哈哈，不愿讓麾下的文武就此炒了起來。

“此事寡人心中自由對策，你等勿要多言。不過那個頭曼是誰，似乎是匈奴人的頭領？”

“回稟陛下。”蒙毅拱手，憂心忡忡道：“傳聞去歲匈奴單于頭曼被其子冒頓所殺，今年冒頓征服東胡，有收復九原之心。”

“冒頓此人噬父，豺狼也。”

“冒頓。”嬴政細細咀嚼這個名字，只覺得耳熟，卻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聽過。

不過這不重要，匈奴人能夠被緩過氣來的大漢錘爆，自然也不是自己治下，繁榮至極的大秦對手。

“寡人倒是盼著匈奴人能多來一些，好一戰殺光，好一勞永逸。”

蒙毅對嬴政敬仰不變，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的，除了橫掃八荒，清掃六合的始皇帝之外，還有何人？

“陛下圣明！”白起同樣欽佩至極。

他之前所處的大秦縱然是七國最強，確也說不出來多少殺多少的狠話。

車隊午食后在群山之間再度穿行。

恒山欲往北，草地越多。

往日此處是長城的邊界線，是匈奴人的地盤。

如今上面卻有秦軍駐扎，只有小隊的匈奴人能夠從山林間穿行，來到大秦境內，放牧或是劫掠。

時至下午，蒙毅并未閑暇，他在馬車上不斷書寫新的奏章，在竹簡上簡單批復之后，在傳給嬴政。

每日數十斤的竹簡讓嬴政頭皮發麻。

他可不想做了一次打工人之后，變成了始皇帝之后，還有為這些繁雜的內政耗費有限的時間。

有那功夫，還不如當地方官員上供幾個貌美的良家女。

于是，他將大部分的庶務都推給了蒙毅，讓他閱覽之后，寫上批注，自己直接蓋章就行了。

不然就算是有系統源源不斷的提供仙丹，成為一個勤政的皇帝之后，也遲早會猝死。

“角鷹！匈奴人的角鷹！”

軍中鼓噪，不斷有人驚呼，望向東北面山巒之上正在盤旋的角鷹。